"相念"阁,巷子深处的一处卧室无言的透着光,榻上的人儿正圆睁双目凝视着翠绿色的穹顶,视线失焦,缄默不语.
"我不是在城外的林子里昏死过去了?我怎么会出现家里?是谁把我救回来的?"千愁万绪在脑中盘结交错始终理不清一个来龙去脉,水落石出,"唉,不想他啦,不去想他啦.回家的感觉就是这般好啊,床的感觉就是这般好啊!"聂空长舒一口气,在锦被里伸长一个懒腰.
"嘶,好疼啊!"伤口被扯动,聂空眉头紧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将锦被掀落一旁,眼前之景顿时让他目瞪口呆:上半身赤裸裸的,下体只着一件大裤衩.只见一圈纱布环绕在胸前,一层又一层,足足三层啊!"先生,我的伤是有多重啊?你竟然下这般狠手!"聂空在床上鬼哭狼嚎,他此时的模样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声犹未已,一道沧桑的嗓音从帘子外边传了进来,"小主子偷偷在背后嘀咕着老奴什么坏话啊,老奴也来听听呗!"公孙易手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颜如花.
"先生起得好早啊!"聂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尴尬不安道.
#34;早?都已经日上三竿啦!小主子莫不是睡糊涂啦?"公孙易端着碗,呵着气,戏谑道.
"是?"聂空不解道,"吱扭"轻轻一声,窗户往外推开,一束束柔和的光束顿时射进卧室,亮如白昼,温暖如春."先生说的对啦,聂空睡的糊涂啦!"聂空感伤道.
"老奴煮了鸡汤,小主子趁热吃吧!"公孙易把碗端到聂空的跟前,声音关切道.
"闻着就很香啊!"聂空接过碗道,"吃起来一定更香的.哎!鸡肉里面还有各种滋补身体的药材呢,先生真是费心啦!"聂空惊喜且感激道.因为滚烫,聂空吃一口便呵几口气,他吃的很慢,如同在品尝一樽绝世美酒!
十分钟过去,碗见了底.聂空咂吧咂吧嘴唇,意犹未尽.
"鸡汤煮的多,还有呢,老奴再去给小主子盛来!"公孙易接过碗转身离了卧室.
这样,公孙易来回穿梭卧室与厨房六次端来三碗鸡汤,聂空的肚子便涨的塞不下任何东西啦.
"小主子的身体有恙,近期便卧床休息吧!老奴会操持妥当阁中一切的琐事,小主子不必过于挂坏."公孙易豪迈道.
"先生,你知道是何人把聂空救回来的?"聂空注视着公孙易询问道.
"那人昨晚救回了小主子,没有留下名字便匆匆离去啦,老奴不知道."公孙易的语气有些不自然道.一个忠诚的仆人让其撒个谎是难办的一件事啊!他把头别向一旁去,"阁中还有一些琐事没有料理妥当,老奴先退下啦,小主子好好休息吧!"公孙易拿着碗匆匆离了此处.
#34;或许是那位老人家吧!"聂空失神的看着远处云卷云舒,口齿嗫嚅道."吱扭"轻轻一声,窗户合上,卧室的环境陷入一片朦胧迷离之中.他缓缓靠上床榻,闭目睡去.
日上中天,一束束灼热的光束刺破云层灼烧大地,湖边的草儿耷拉着脑袋,壮硕的青蛙惬意的在湖面吐着小泡泡,一些小蝌蚪在湖里穿梭游动的飞快.
聂空在床上紧蹙着眉头,大汗淋漓.一道道无意识的梦呓正从喘着粗气的双唇断断续续吐着,他的魂灵似乎正在陷入一个黑暗的漩涡,一个可怕的噩梦:
"一年之期已到,今日便是你的死亡之日!"一处林子里,弟弟手持着三尺青峰挟风裹电激射而来,聂空手无寸铁站在三米开外,如被人施了定身法术般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噗"沉沉的一声,青鋒无情的刺破长袍,不停留往前突进刺伤皮肉,"乎,乎..."穿越胸膛透体而出,聂空的嘴唇霎时间溢满鲜血,一注接着一注往下淌,"去死吧!"弟弟口齿大张呐喊一声,猛地拔出青鋒,一团血雾在胸前爆炸,眼前一片无比猩红!
"啊!"聂空惊呼一声,从床榻上猛地坐起,弟弟与猩红霎时间消匿不见啦,原来是南柯一梦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昨晚发生了那般事情!"聂空晃了晃鼓胀的脑袋,他把锦被掀落一旁,蹑手蹑脚下了床,在帘子旁的一个新置的衣架上取了衣衫离了卧室.
"先生,先生..."聂空在阁中不停的呼唤公孙易,主人无一声回应,"吱扭"轻轻一声,"相念"阁的门扉往里敞开,聂空出现在阳光里,他抬头眯眼看看天,日光刺目让人睁不开眼睛;低下头,羊肠小道尽头深处空无一人,"谁会无缘无故光顾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聂空失声自嘲一句.
耳边竹声摇曳,高矮参差不齐的竹子漾起波浪,一股静心提神的竹香掺杂泥土的气息从竹林深处淡淡飘来,聂空不由心头一动,"去竹林处散散心也是好的!"反手关上门扉,聂空从旁边绕过去信步走进了竹林.
一眼望去,竹子密密麻麻,一根挨着一根,竹竿茁壮,竹叶青翠欲滴.长宽不知几何距离的竹林里杳无人迹,耳边只有风声,竹叶摩挲声.聂空在竹林里闲步走着,一股心旷神怡之感霎时拥上心头,这段时间以来压抑的郁闷顿时散去不少,整个人的神态看上去精神了很多.越走越远,灼热不觉减退许多,竹林深处悄无声息的近啦.
前面的不远之处不觉传来一片言语声,聂空的心中不由升起些许诧异,"这个鸟不拉屎的的地方真的还有人来!奇啦,真奇啦!上前看看何人在前面!"
两步并作一步疾步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一片不大的空旷之地出现在眼前,一位老者与一位二八年纪开外的小伙子同坐在在一块大青石上面,你一言的,我一语的,交流十分和谐.说到开心处,两人便开怀大笑.此景让聂空不由的想到了农家老叟抖儿孙的画面.少年双手掩齿轻笑,露出一些女儿家的扭捏羞态.一团淡淡的灰黑色印在大青石的前面,"这是我上次练习<<无笙经>>的地方啊,他们怎么找到这里呢?"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先生,你好兴致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一老一少的交谈,两人不约而同的循声看去,只见聂空笑颜如花的站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我在阁中到处寻不着先生,不知先生原来在这里着遇知音啦!给先生道喜啦!"聂空在不远处施礼道.
"公子不要取笑老夫啦!"公孙易摆摆手,轻笑道."城里有些燥热,老夫特进林中采集些笋准备在晚上煮些凉水祛祛心火,不想偶遇同进林中的这位小兄弟也来采集笋.小兄弟是学医的与老夫是同行,一见如故便聊上啦.不想聊着聊着便不知今昔是何夕啦."
少年看见聂空的笑容直直朝自己撞来,摄人心魄的目光有一下无一下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一张俊脸不争气的红啦,气息有些紊乱,头颅微微伏低,纤细白皙的双手交结在膝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捏着衣衿,女儿态像十足!
"敢问兄台玉名?家中的弟兄姐妹几人?现在住着何处?"聂空走近大青石,他看向少年道.
"玉名:云洛,家中仅小弟一个独苗儿,现在住着何处,这个不便告知啦,请兄台见谅!"少年勇敢的抬起头道.
聂空的俊脸突兀地在少年的瞳孔深处放大,离他不过一个拳头距离,少年的心脏不争气的加速跳动起来,俊脸上爬上一抹羞熳的红晕,面若桃花.他慌忙的低下头,"为何靠如此的近,你在看什么!"声如蚊蚋.
"想你是男人吧,颈项上看不见喉结;想你是女人吧,看着又不像啊!"聂空摩挲着下巴上下端详眼前的少年口无遮拦道.
"你,"少年气结.他倏地跳下大青石,聂空吓得一下子往后弹跳开去,"你想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啊!"
少年的俊脸气鼓鼓的,他走到聂空的跟前立定,矮了半个头,狭长的双眸往外喷着火,下一刻便扬起右手欲打.聂空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他闭上眼睛定定站在原地,"如果能让你出了这一口闷气,来几下都可以,你尽情动手吧!"
少年闻言,一抹柔软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他缓缓放下右手抚上聂空的俊脸轻轻摩挲,"我怎么舍得打你呢!"嗓音轻柔,声如莺啼.聂空睁开双目,一脸懵懂不解:发烧啦?还是断背的?
"我舍得踩你呀!"少年诡笑道.他抬起右脚猛地踏在聂空的双腿上,随即一下子跳开啦,"傻瓜,大傻瓜!"少年在"咯咯...."声中越跑跑远,冲入日幕深处离了竹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也!"聂空一撅一撅的来到大青石旁,一屁股坐在上面,随即扯开嗓子大嚎一声:"疼死老子啦!"顿时惊飞无数林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