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林子里,一颗大树根儿底下.小命辛存的聂空用双手撑着两侧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觉间沾上不少尘埃的睫毛一跳一跳的沉重的眼皮不争气的不停耷拉着,他一会儿抬头看看明月,一会儿低头看看周围,林子空荡荡的,远处看不见一个鬼影子,整个林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他低头看看前胸,伤口有些凝结,不再拼命的往外渗血啦.
"今晚这一祸,看来是有惊无险的躲过去啦!"聂空思及此,情不自禁的咧嘴一笑!笑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满口血腥,此时的聂空活如一个茹毛饮血的魔鬼,笑的样子比哭的样子还难看呢!
手脚升起一股不由己的冰冷,一股沉沉的睡意笼上心头,"今晚回不去啦,回不去啦!"意识逐渐模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聂空的头歪向一边昏死过去啦.
"咔吱,咔吱"之声在身前响起,一双灰色的布靴在聂空身前站定.视线往上,一件灰色的斗篷将来人的上半身笼在黑暗中,无法窥知其庐山真面目.
"多经历一些生死大考,人才能褪去铅华,才会获得脱胎換骨的力量,如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人才会知道什么是永恒的,什么才是过眼云烟!肩膀这么细,难为你啦!"话音落下,斗篷人抄起聂空的身体背在身上,扭头转身环视一圈,辩了辩城门的方向,点了点头,箭步如飞离了此处.
#34;老头子,你又坏了我的大事!当真可恶至极!"此处林子,十丈开外一颗大树的背后,一道棕色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身躯落在阴影中辩不出模样.一个瘦子站在明亮处,正垂手站在他的身边.这个瘦子赫然是码头上领人干活的瘦子!
"猴子,他以后如果再出现码头上,你像今日一般立马知会本座,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详细记录在案.你若为本座达成心愿,本座不会亏待你的,荣华富贵保你享用不尽!"阴影沉声道.
"属下必定竭尽所能效忠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瘦子闻言慷慨激昂道.
"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本座去也!"阴影原地纵身往上一跃,飞身消失在树冠里,离了此处.
"恭送主人!"瘦子躬身一揖,"今晚的戏不好看啊!看来,我要达成自己的心愿要借助一下某人的力量才行啊!孤家寡人之力终究难成大事啊!"瘦子在心底喟叹道.他环视一圈,随后离了此处.
两侧的树木迅速往后倒退,两耳边风声飒飒,斗篷人如一只动作灵敏的猿猴一跳一跃奔腾在林间小道上,脸不红,气不喘,呼吸平缓,身上背着一人的负担丝毫没有迟缓他的动作.
半晌功夫,斗篷人出现在西城门下,护城河边,高大的城门已经合上了.
他仰头看向城墙高处,墙上筑起一个阁楼,灯火通明,烛光摇曳,吆喝声,猜拳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那是值夜哨的.闻着阁楼上的动静,斗篷人眉头微皱,他回头看看背上的人儿,只见睫毛轻动,只闻鼾声断断续续,"今晚的打击不小,你还能如此安然酣睡,真是一个神经粗线条的傻小子啊!"斗篷人轻声调笑道.
"傻小子受的伤不轻,不能耽搁太久啊!"斗篷人转思道.反抱着少年的双手往上托了托,他在护城河边疾步加速往前奔去,一瞬以至墙根儿底下.右腿蹬在墙上,身体借力跃起,左腿蹬在墙上,身体再次借力跃起,如此循环往复,三息功夫,斗篷人的双腿已经落在坚实的青石地面上啦.
阁楼里的嘈杂声已经减弱了许多,左右晃动的身影断断续续倒下,"妈的,关...关键时刻,肚...肚子里那...那泡东西不...不听使唤,你们先别...别开.老子先去撒...撒泡尿,回...回来再和你...你们这些龟...龟儿子喝...喝个痛快,不...不醉不休!"阁楼里传出一道咒骂声."吱扭"轻轻一声,门扉往里打开,一道幻影从一位穿着松松垮挎,行动跌跌撞撞的兵士眼前携着一股风声冲入夜幕中消失不见.
"大...大白天的,装...装什么神?弄...弄什么鬼?吓...吓唬谁呢!"兵士揉了揉惺忪的醉眼,墙上空无一人,不由的破口骂骂咧咧一通.
"军纪散漫如此,汐国难堪大任!"斗篷人喃喃自语,他背着聂空跳跃在汐京城的房舍上,沉沉的夜色为他们的动静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噗,噗..."门扉被敲响,不一会儿,"相念"阁亮起昏黄的烛光,公孙易抽掉门栓拉开阁门,"睡半夜不去睡乱敲门啊?"门外,斗篷人背着聂空站在公孙易的前面.
"老先生,落秋岛一别,许多时日不见啦,别后无恙啊!"斗篷人喜悦道.
"花...花,你是花老先生!"公孙易不确定道.
"老先生真是好记性啊,在下正是花逐天!"灰色斗篷扯下来,花逐天的音容笑貌与印象中人重叠起来.
"自落秋岛一别,许多时日不曾再见,老夫甚是想念花老先生,花老先生今夜因何事至此啊?"公孙易疑惑道.
#34;娃子受伤啦!"花逐天深叹一口道.
"呀!"公孙易惊呼一声,"小主子受伤啦?"公孙易惊魂未定寻问道,"快,花老先生快请进来,背小主子到床上去,老奴给他看看伤!"公孙易回过神道,
下一刻,花逐天背着聂空进了"相念"阁,他的步伐直入聂空的卧室.反手关上门扉,公孙易亦步亦趋的随在后面,当他看见聂空背上的醒目伤口时,眼神一凛,心中不由一揪.
花逐天把聂空小心翼翼的放落在床榻上,接着长舒一口气,他朝公孙易点了点头,躬身退出了卧室来到餐厅里等候消息.
"相念"阁烛火通明,一人忙至半宿,一人等至半宿,聂空的卧室在一道悠长的叹息声中陷入一片黑暗归于平静.
"花老先生,小主子身上的伤不像寻常那些磕磕碰碰受的伤,倒更像是与人搏斗留下的刀伤,剑伤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小主子在外面与人结仇啦?他们竟下如此的狠手!"公孙易义愤填膺道.
"今晚的事情说来话长,让我慢慢讲给你吧!"花逐天从聂空在码头上寻工开始娓娓到来,他说的很慢,似乎在诉说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故事;公孙易垂手在一旁听的很认真,他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双目泛红,似乎身临其中亲历一般.
#34;娃子是一个苦命的人啊!"花逐天感慨道.
#34;小主子在冷宫十九年磕磕碰碰受的伤加起来都没有出宫之后所受的伤严重!"公孙易愤愤道."他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啊!"
"天家无亲情啊!"花逐天喟叹道.
"花老先生,你带小主子走吧!带小主子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隐居起来,老夫一人回锐国复命去,要杀要剐随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夫悉听尊便!老夫活到这一把年纪,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没有享受过啊!小主子还年轻,他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能折在这里咯,不能啊!"公孙易双目泛红道.
"老先生,我们替娃子做的决定真的是娃子想要的?依我看啊,还是等娃子醒来之后,你问过娃子的答案啦,我们再做决定吧!"花逐天惆账道.
"花老先生真是一个见事的人,是老夫欠考虑啦!"公孙易喟叹一言道.
"这是一百两,你们好好拿着!"花逐天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置于竹桌上,轻轻推到公孙易的跟前道.
"无功不受禄,这样如何使得!花老先生还是收回去吧!有老夫在,小主子不会饿着的!"公孙易拒道.
#34;你们在锐京江上曾对老夫施以援手,这便是功,怎么说是无功不受禄呢?娃子受了伤也需要吃些好东西补补身,收下吧,别拒绝老夫的一片心意!谁在外头没有一个难的时候呢,等你们手头宽松啦,连本带利还老夫就是啦!"花逐天诚挚道.
#34;花老先生的恩情,老夫与小主子铭记在心,沒齿难忘,来日必定厚报花老先生!"公孙易把银票藏进袖中,拱手道.
"此间事了,老夫先走一步啦!"花逐天从竹椅上站起身,朝公孙易拱手道.
"花老先生不等小主子醒来之后再走?他还不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呢?他还没有当面向你倒谢呢?"公孙易不由惊愕道.
"不要让娃子知道老夫救了他,更不要让娃子知道老夫来过此处!"花逐天沉声道.
#34;这是为何啊?"公孙易疑惑不解道.
"个中缘由,现在不便告知于老先生."花逐天拉开门扉来到外面,"留步!叨扰老先生多时啦,老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老夫去也!"花逐天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脚下轻点,几个起落,人已匿入沉沉夜色离了"相念"阁.
#34;来无影,去无踪!花老先生真是一位神鬼莫测的高人啊!"公孙易看着花逐天消失的地方感慨万分道,"小主子,你交了一位了不得的侠士啊!老奴替你高兴,替你高兴啊!"公孙易的喜悦从阁楼里缓缓飘出,轻轻的,淡淡的.
月色黯淡无光,新的一天快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