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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顾炎武本名绛,乳名藩汉,别名继坤,字忠清,因仰慕文天祥学生王炎午的为人,改名炎武。曾被人诬陷入狱,出狱之后游历大江南北,踪迹不定,近来在山海关一处徘徊,凭吊古迹。

宝泰受命之后,一路打探,以婶之名才打探到顾炎武的住处,并设宴邀请。

宴间,宝泰一身儒服,希望能给顾炎武好感。

只见顾炎武生得身高七尺,相貌堂堂,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顾炎武就坐,见宝泰一身儒服,开口问道:“将军身为满人,为何穿秦汉之儒服?”

宝泰正襟危坐,摇首笑道:“外公身为明末大儒,在下岂敢不重仪容?”

(玄烨与裕亲王是兄弟,宝泰为裕亲王之子,这样与顾清凝之子为叔辈兄弟,顾清凝之子管顾炎武叫外公,同理,宝泰也叫外公。)

顾炎武笑笑,端起茶杯,押了一口,道:“想必阁下,并不是来与老夫聊家常的吧?”

“皇上有命,欲修明史,”宝泰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拱拱手,“在下素知外公大名,这才不远千里,来请外公出山,修订明史,还望外公成全。”

顾炎武放下茶杯,看他一眼,正色说道:“自古迄今,凡国欲修史,皆因前朝已亡,现大明(南明)仍存,满清并非正统,既非正统,何能为其修史?”

宝泰正欲辩解,顾炎武看在眼里,话锋一转:“就算满清为正统,但大明尚未灭亡,只能算是二日而立,划江而治。既然如此,平等之国,何能给尚未灭亡之国而修史呢?”

“这.....”宝泰语塞。

“恕老夫,”顾炎武站起身子,拱手说道,“难以从命。”随后转身,出门而去。

宝泰看傻了,坐在那里,目视顾炎武的离开。良久,反应过来,忽然暴起,顺手拿起茶杯,摔在地上,气愤而去。

宝泰回到京城,面见玄烨,将顾炎武拒不修史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好哇,”玄烨听后,脸色铁青,“他既有此说,等灭了南明也不迟。”

“小侄倒有一计,”宝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皇上不是开创了鸿儒科吗?可派人前去聘请,看他还有何说辞?”

玄烨交给宝泰去办,宝泰再次来见顾炎武。可这次宝泰却扑了个空,只看到了桌上的信,上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写了八个大字:“耿耿此心,万世不移!”

宝泰回报玄烨,玄烨无奈,只能开个明史馆,希望明朝民间遗民能前来完成。

顾炎武走后,回到故土。

顾炎武刚刚进入村子,正朝里走去,只见一侍女跑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您可下回来了,夫人她病故了。”

“什么?”顾炎武听闻噩耗,险些从马上跌落,“几时走的?”

“就在昨晚。”

顾炎武不由悲从中来,肝肠寸断,此刻于他而言,整个世界仿佛黯然失色,四周鸦雀无声,只是这天的风,特别大,呼呼地刮着,枝丫摇晃,他的视线突然模糊了,眼前的侍女也是两个。

突然,顾炎武回到现实,急忙纵马狂奔,来到家中。

只见仆人们已经将他的夫人入殓。

顾炎武便将家财散尽,分与仆人,并把他们遣散,随后将房子变为夫人之坟,就地埋了。又在碑上刻了首诗:

贞姑马鬣在江村,送汝黄泉六岁孙。

地下相逢告父姥,遗民犹有一人存。

刻毕,翻身上马,打算继续游历。许是年纪过大,许是悲痛欲绝,上马时一脚踩空,不慎跌落,随后呕吐不止,就此身亡,享年七十岁。

时顾炎武有徒弟二人,一名蒲松龄字剑臣、一名李文贻字剑斯。

两人虽是文人,却没有师父洁白清高的性格。将师父安葬后,便北上参加鸿儒科。

但两人屡试不第,次次名落孙山,此刻一同来大明湖散心。

这一天的大明湖,风平浪静,湖面宛如一面洁白的镜子,倒映着碧海蓝天。二人本来心情不好,但此刻什么愁心事也都忘却了。

“师弟,”蒲松龄望向李文贻,苦笑一声,“想你我二人,才华横溢,奈何朝廷无慧眼,难识英才啊!”

李文贻望向蒲松龄,给他一个笑,道:“师兄,别说这些了,切莫负了这良辰美景。”

“师弟说的对,”蒲松龄收起情绪,放眼大明湖,顿然诗兴大发,开口吟道:

秋恨欲随湖水涨,壮心常凭鹊山高。

鬼狐事业屑他辈,屈宋文章自我曹。

西来僦屋水云间,枯坐摊书四壁闲。

雨过开窗风满楼,独持酒杯看华山。

半亩荒庭水四周,旅人终日对闲鸥。

湖光返照青连屋,荷气随风香入楼。

此后蒲松龄为了激励自己,便在铜尺上刻了一排字:“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终于成为一代文豪,并写下旷世巨作《聊斋志异》。

后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二日,在故居聊斋,倚窗危坐而卒,享年七十五岁。

却说于淮领命,回到汉中,直接来见周培公。

此刻周培公正在屋内看书,见是于淮前来,急忙迎接:“易昌,这些日怎么没有见到你呢?”

“在下回趟京城。”于淮答道。

“回京城?”周培公表示不解,问道,“干嘛去了?”

于淮没有回他,而是清清嗓子,直接说道:“传朕口谕:任命周培公为盛京提督,负责戍边。”

周培公听闻此话,手中书卷怦然落地,愣在那里。良久,反应过来,将书卷捡起,跪在地上,说道:“臣,谢主隆恩。”

周培公辞别于淮,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启程。他晓得关子仪正在气头上,不愿见他,因为追击吴三桂就没带他,所以他识趣地走了。

关子仪听说周培公走了,急忙出城来送:“周先生,为何不辞而别啊?”

周培公听到身后关子仪的喊声,停下马车,回头看着他,叹口气,说道:“都督百忙之身,在下不敢惊扰。”

“先生这就见外了,”关子仪在马上说道,“放走王府臣,在下本就没放在心上,因为你二人乃是故交,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下理解。”

“都督理解就好。”

关子仪翻身下马,从身上拿出一袋金子,递给周培公:“先生,此去辽东,千里迢迢,路上不能没有盘缠,这点金子还请你收下。”

周培公接过金子,抱拳说道:“谢都督了,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关子仪亦抱拳。

“驾!”周培公驱动马车,绝尘而去。

关子仪望着一路尘烟,嘴角浮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来。随后上马,奔着城中而去。

还没等进城,只听身后有人呼唤自己:“都督留步!”

关子仪回头望去,见是宝泰,顿觉不妙,脸色不免有些僵硬。

宝泰来到关子仪面前,在马上说道:“皇上口谕:‘海图将军遇刺,朕表示哀痛,劳烦文宣王于明日午时处斩!不得有误。’”

明日午时处斩?为何不直接明确日期?关子仪心中充满疑惑。

正是:出来浪迹早晚还,善恶到头终有报。

未知何嘉乐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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