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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江宁城内花明柳媚,百花争艳,在那里各显芬芳;长江中绿浪碧波,浪花朵朵,在那里洗涤石条。

关子仪自台湾返回江宁,与众将叙旧,言谈举止甚是卑谦,此刻竟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众人不解其意。后来对玄烨更加敬畏,平日威风全无,令人瞠目结舌的竟是他主动请辞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须知此人视兵权如性命啊!可见一梦惊醒,改了不少。

康熙二十一年正月,玄烨于江宁设朝,商议班师,众人途径碣石山,玄烨想登山祭祀,谋求江山不败,社稷永存,顺便看看大清江山,因而飞快的走向山去,关子仪紧随其后。

君臣二人,走有一时,身上汗流浃背,打算停下来小歇一会儿,玄烨伸手拄向一颗松树,喘口气,说道:“爱卿,你可真叫朕刮目相看啊!”

“哦?”关子仪亦喘口气,“皇上此言何意?”

玄烨望向他,笑道:“说实在的,此前朕还真不敢让你掌握兵权呢。”

“为何?”

玄烨解释道:“朕起初观你一身戾气,恐你拥兵自重,可你先后平定大小金人之乱,击败王府臣,剿灭吴三桂,收复台湾,功勋卓著,却没有居功自傲,反而主动向朕辞去官职,这可真是令朕始料未及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关子仪腼腆一笑,“不过臣也说个实在的。”

“爱卿请讲。”玄烨伸手示意他说。

关子仪咳嗽一声,说道:“皇上确实料到了,当在下登上台湾岛的那一刻,还真就自以为是呢。”顿了一顿,神神秘秘地说道,“而且还做了一个梦呢。”

“哦?”玄烨来了兴趣,“说下去。”

“在下可以讲,不过...”关子仪顿住话头,不再去说。

“不过什么,爱卿只管说。”玄烨急了。

关子仪突然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此梦大逆不道,微臣若是说了,还请皇上不要治罪!”

“好好好。”玄烨冲着他笑道,“朕保证不治你的罪,你只管说就是了。”言讫上前,将他扶起。

关子仪起身,抖抖灰尘,正色说道:“在微臣梦中,微臣起兵造反了。”

“什么?”玄烨心头一颤,正欲发作,但有约在先,只得强行压住,耐着性子说道,“然后呢?”

关子仪不能将梦中兵败被杀的事说出,因为这样不会引起玄烨的重视,还会认为他无能,因此,他故意编造了一个场景:“微臣起台湾之兵二十万,分兵两路,一路从大道而来,依法进军,一路上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可是皇上御驾亲征,将微臣大军击溃,”他斜眼看向玄烨,见他面色逐渐正常,收回目光,徒然话锋一转,“微臣另一路大军顺海而上,出其不意的登上了岸,轻而易举的突破沿海防线,兵锋所向,直抵紫禁城!”

玄烨心中捉急:“然后呢?”

关子仪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瞎话:“微臣陈兵城下,摆好阵势,只需宝剑一挥,大军即刻破城,可就在此时,微臣贱内出城,携带腹中幼子,跪在护城河边,劝微臣,说道:‘夫君,你身为大清元老之后,何以背祖忘宗,行谋反之事?’只这一席话语,微臣心中就已五味陈杂,倍感愧疚,只得自刎以谢天下,就像这样,”说着,便将佩剑拔出,架在脖颈上,瞬间,声泪俱下,“皇上啊!大清啊!子仪对不起你啊!”作势欲砍。

玄烨急忙上前,将佩剑夺下,仍在地上:“爱卿何故如此?殊不知梦是反的?爱卿梦中谋反,现实必定忠于大清!”

关子仪伸手抹泪:“臣也是这么想的。”

“走。”玄烨伸手拉着关子仪,“随朕登山观景去。”言讫,君臣二人走向碣石山去。

那碣石山挺拔天地,粲然四季,垂范千古,巍巍然而不可一世。

君臣二人登上山,放眼望去,江山如画,只觉那山下的泱泱大海,无边无际,奔流不息。忽然一阵狂风刮来,掀起滔天白浪,顿时豪情万丈,想起曹操当年登此山,站此地的感觉了。可是二人眺望许久,无法释怀,只是脑海当中循环着一首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听到背后有山呼海啸的呐喊声,转过身子,只见身后跪着文武百官,他一个箭步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

随后搭建祭神台,用来封禅。

文武百官分为两队,一文一武,文左武右,跪在台下。玄烨背对着他们跪下,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喊道:“自古迄今,皇帝皆于泰山封禅,而朕偏要开创新例,于此地封禅。遥想当年,朕少年登基,承继大统,在位二十有一年矣。如今新并天下,四海咸服。朕本无能之人,幸赖文武百官,然有今日,特此昭告天下,以求江山永固!”言讫,行三叩九拜之礼。礼毕,起身,取来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写道:“自古帝王,受命于天,时代虽换,然承同道。朕仗天佑,临至万邦,行至此地,祭拜黄帝!”

玄烨写毕,将祭文横铺在一块大青石上,又寻来一块小石头,将它压住,随后率领文武百官再拜。礼毕,下山去了。

回京城的路上又路过了木兰围场,玄烨与关子仪前去狩猎,美美地玩了一整天,彻底放放松。

三天后,京城。

这次关子仪再回京城,没有去寻顾清凝,而是去了躺集市,买了只玉钗,便奔自家府邸而来。

关子仪坐在马车内,顺着窗户,望见了一行汉字,一行满文,写着‘文宣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高叫一声:“停车!”

‘嘎吱’一声,马车戛然而止,关子仪跳下车子,付了钱,推开朱漆大门,踏步而入。

进了院子,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是他夫人吴氏,此刻正在哄着小孩,见此情形,手中玉钗怦然落地,傻在那里。

吴氏听到声音,回过头去,见是关子仪,冲着他甜甜一笑,柔声叫道:“夫君~”

关子仪弯腰捡起玉钗,两步并一步,走上前去,冲着吴氏,单膝下跪,将玉钗插好,随后望向她怀中的孩子,问道:“夫人,你抱着的孩子是?”

“这是我们的孩子呀。”吴夫人再次甜甜的一笑。

关子仪急忙将孩子抱过来,揽入怀中,仔细一看,乐了:“夫人快看,和在下真像啊!”

吴夫人白他一眼,嗔道:“不和你像,还能和谁像?”

“这倒也是。”关子仪喜上眉梢,乐不可支地说道,“不知可有名字?”

吴夫人摇摇头:“只等夫君你回来取名字呢。”

关子仪仔细一想,想起那日玄烨封禅,二人眺望碣石山,突然灵光一现,笑道:“前些日子,在下与皇上游了躺碣石山,观看了沧海,以在下之意,不若就叫他关(观)沧海?”

“关沧海。”吴氏细细念道,随后嫣然一笑,“正巧曹公有首诗即为《观沧海》,看来此名真乃上天所赐,希望以后他的胸怀,正如那沧海一样宽广。”

关子仪点点头,用一只手拖着关沧海,一只手揽着吴氏,向屋内走去,边走边说:“夫人,你说沧海一人,是否太过孤独?不如...”

听闻此话,吴氏面色通红,一阵娇羞。

夜幕降临,文宣王府内,传出一阵悦耳的喘息声。

正是:东临碣石观沧海,面君袒露终释怀。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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