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蓝理出营去寻钱浩,寻有三十余里,正见前方火光冲天,当下心里一惊,急忙赶上前去。
拉格听到有铁骑狂奔的声音,登高去望,只见四周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中间立有一杆大旗,上书“先锋蓝理”四个大字,顿时面如土色,口不能言。
噶尔丹见拉格怪状连连,抬头问道:“怎么了?何事惊慌?”
拉格手指前方,语无伦次:“蓝……蓝……蓝……”
“蓝个什么啊?”噶尔丹白他一眼,问道。
“蓝理!”拉格总算将理字挤出。
准军士兵听到‘蓝理’二字,各个惊魂落魄,如同飞鸟散去一般逃走。
噶尔丹与拉格对视一眼,想起那日蓝理的神威,自知不敌,便很识相的跑了。
不说准军兵败,单表钱浩受伤。
却说钱浩心窝中了一箭,被蓝理救回营中,此刻躺在榻上,时昏时醒。
玄烨听闻此事,亲自前来慰问,人还尚未走进帐篷,声音先已传来:“钱将军,钱将军怎么样了?”
钱浩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强行睁开双眼,迷离恍惚地看向门口的玄烨,灿烂一笑。
玄烨急忙上前,问道:“钱将军,伤势如何?”
钱浩咳嗽一声,低沉沙哑地说道:“恐时日无多矣。”
“爱卿可有什么心愿?”玄烨不想他带有任何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因而问道。
钱浩吃力地说道:“末将想,见一见文宣王。”
“关子仪?”玄烨念叨一句,随即看向身旁的蓝理,“去,把关子仪叫来。”
蓝理拱下手:“嗻。”随后退出。
蓝理走后,玄烨将目光重新投向钱浩,问道:“爱卿,你为何要见关子仪?”
“末将是想,是想将犬子托付于他。”钱浩如实回答。
听闻此话,玄烨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过不多时,蓝理将关子仪带了进来。
关子仪走进帐篷内,看见钱浩躺在榻上,喘气费力,惊道:“钱将军,你这是?”
钱浩便将自己如何大战噶尔丹,如何轻敌中计等事一一说出,听的关子仪大为惊叹。
两人聊有一时,钱浩发自肺腑地说道:“王爷,在下若有不测,吾儿钱坤,就拜托给你了。”
“钱将军,你说什么呢?”关子仪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当年在下所中之箭,何止一箭?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将军啊,你多虑了。”
“在下的身体,在下清楚。”钱浩淡淡地回了一句,继而说道,“在下之子钱坤,也到了该取字的年纪,本来还想回去亲自告诉他,现在只能求王爷了。”
直到此时,关子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说道:“钱将军,求字莫说,你就说你取的字吧!在下一定转达!”
“羹尧!”钱浩用自己全部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随后金疮迸裂,眼睛一闭,死了,年仅四十二岁。
玄烨叹息一声,看向关子仪,问道:“爱卿,你说怎么可保尸体不烂?”
关子仪摇摇头,苦笑一声:“皇上,这可超出在下的认知范围了。”
玄烨环视四周,问道:“你们知道吗?”
众人摇头。
关子仪看向玄烨,问道:“皇上,您问尸体不烂,是为何?”
“朕是想把钱将军的尸体运回京城。”玄烨两手一摊,说道,“总不能让他死在异地他乡吧?”
关子仪伸手止住,劝道:“皇上,何处黄土不埋人?钱将军死在此处,是为了抗击准格尔,他埋在这里,在天之灵可以护卫大清江山!再者说了,钱将军的老家,也不在京城啊?皇上应该将其埋在合浦才是!”
经关子仪这么一说,玄烨放弃了将钱浩遗体运回京城的念头,而是将其择地埋葬。
葬好钱浩之后,大军凯旋。
凯旋的路上,胤禛为了纪念大败噶尔丹,遂作《功成回銮恭颂》诗两首:
其一:
指顾靖边烽,怀生尽服从。
遐荒归禹甸,大漠纪尧封。
庙算无遗策,神功迈昔踪。
凯旋旌耀日,光景霁天容。
其二:
翠华旋万里,即日解征袍。
共仰神机邃,深维圣体劳。
凯歌喧后队,巷舞迓前旄。
拓土无中外,皇猷协覆帱。
却说众人返回京城,关子仪来不及回家,直接去了钱浩府邸,寻到钱坤,将其父如何大败噶尔丹,如何为国捐躯,如何临终给他取表字等事一一说出,听的钱坤是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喟然长叹。
钱坤哭有一时,止住哭声,看向关子仪:“王爷,我想为父报仇!”
“好小子!”关子仪走到钱坤面前,在他身上重重的摁了下,“这才算是将门虎子,钱浩之后嘛!”
话音未落,钱坤跪在地上,叩首:“还请伯父教侄儿兵法,侄儿好为父报仇!”
钱坤这人,比较有慧根,居然会如此运用关系,上来就以叔侄相称。
“贤侄快快请起!”关子仪将他扶起,推脱道,“贤侄,不是伯父不教你,实在是伯父能力有限。”
听闻此话,钱坤面目有些阴沉。
关子仪看出端详,话锋一转,说道:“你看这样如何,你去天云山寻找一位白眉老者,修习几年兵法,管教能为父报仇!”
“天云山?”钱坤念叨一句,问道,“可是距离京城三十余里的天云山?”
关子仪点点头。
钱坤拜谢,随后收拾行囊,前往天云山。
钱浩死后,钱坤出外闯荡,钱府空出,则被玄烨收回,留着赏给有功之人。
关子仪送走钱坤,回到自家府邸,与妻儿老小等团聚。
当年吴夫人腹中之子早已落地,是个男娃,如今已经五岁了,关子仪给他取名沧舒,取自曹冲之字仓舒的谐音。
而关沧海之子只比关沧舒晚了半年,取名应无,取自元稹的:‘如公全盛德,应叹古今无!’。
就在关子仪抱着孙子喜不自禁的时候,门外进来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身高八尺,英俊潇洒,好似玉树临风;女的身高七尺,面如桃瓣,好似花容月貌。
关子仪定睛一看,见不是别个,正是自己的儿子与儿媳。
如今关沧海年已十八,正值青春年华,而张令仪却已二十六了,早没有了当年的玉面花容,但与常人相比,仍旧是国色天香。
正是:将军远征归家来,既添儿子又添孙。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