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道没什么店铺，来的人很少，也没有什么灯火。砖块地面，有点凹凸不平。跑步的时候.....万一踹到高起的砖块，会当场摔倒。另外.....这个事务所正好在一个天桥下面，当然天桥也是砖块制。这么一来.....采光有点问题。

雨夜会非常容易摔跤。......总之，如果他不在的话我就直接往天桥下面一站吧。一跑到门前，我就敲起了门上的玻璃窗。....这种玻璃看不见里面。虽然说里面没有灯火....

“谁啊。这种时候....”

“我啊。....帮你带了点吃的。”

“...很快啊，”

他帮我开了门，然后才注意到淅淅沥沥的雨点。他眉头一紧看着我身后。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你没注意到的时候。”

在他想着莫名其妙事情的时候，我就径直走了进去，把面包往桌上放。....我走到半路才下的雨，没有时间想办法密封了，面包被淋湿了一点。....这样一来，就更好吃了。

“辛苦了啊，拿蜂蜜吧，那边柜子里。”

.....本来就是蜂蜜面包，他吃起来还有涂蜂蜜的习惯。...随便他了。桌子后面就是柜子，这个房子的第一个房间很小。因为本来就是预备做单间的房子，他非要做堵墙就变成了这样。....也很好理解，总不能让客人都能一进门就看到他的床。

在我拿面包的时候，他开始做起了吃晚餐的准备，去里间拿出两个杯子，往桌上一放，然后......往里面倒水。我就这样一遍把面包往蜂蜜罐里蹭，一边看着他专心倒水。

“.......不是开玩笑吧，真的喝这个？”

“呃....忘记买了。不好意思。”

....早说没有啊。我并不知道上次喝掉的是最后一瓶了。

“那这顿晚饭不是很快？”

“快就快吧。.....”

他这么说着就接面包，往我对面一坐。然后......心不在焉地看着桌子，晃了晃水杯散热。

“....又有什么事吗。”

“....有事才好啊。等等我跟你说吧。”

.....对别人来说可是有事就不好了。他....干这个之前，就是属于希望没事的人里面的一员。.....警察局。他原本在那里工作。这么说来....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们为什么炒了你啊。”

“，....”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咬了一口面包。....看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开始觉得...在这里做下去也很不错了。”

“.......”

不管我怎么打量，他都像是极其认真地这么说的。.....在我进来之前，他关着灯，是在这里想事情吧。.....

“我做别的....感觉伸不开手脚。....”

他转头看向窗外，他右边的，门边墙上的窗。

“....你做过多少啊。”

“这个嘛。....看看别人也没差别吧。”

他玩弄着蜂蜜罐这么说。.....既然他自己都没什么自信这么说，我也不反驳什么了。

“....这可是别人安排的啊。做别人安排好的事情，真的喜欢吗。”

“....我不可能回去吧？”

但是这可是当初把他炒了的那个上司给他安排的。.....我也不明白那个上司在想什么。不过从我当他助手开始，他处理的案子.....至少对警察来说确实是会有束手束脚的地方的。

“哼.....如果没有我这个助手，你现在可能流落街头了吧。”

“唉......”

我往靠背上一靠，这么嘲讽他。....毕竟晚餐还要我来帮忙带。虽然只有两个面包。

“我也有可能找到比你好的啊。....”

“....但是我不可能找得到比你更差的了。”

他呆了一会，然后随着我一起笑了出来。然后他就那样又转头看向了窗外，同时嘴上嚼着面包。.....神情稍微严肃了一点。

“今天白天.....有个男的来找我。”

“.....”

我身体往前倾去，手臂撑上桌子，看着他等他下一句。

“说一个女的......被人抢走了。”

“.....报警啊。”

他听见我的话，转回头来看着我。

“能报警就不会来找我了。”

“.....继续。”

然后他又看向窗外。

“我问他，是不是你的女人？他.....”

他皱起了眉头，咬了一口面包。

“他说不是，但是他又不肯说他们两个的关系.....”

“.....什么啊这是。”

别人的事情....希望他没追根究底。

“我就说，你有没有看到现场。他说没有。.....我问什么都说没有，不知道。”

“......”

好难办。不过这种事情不少了。

“不过他知道一点，那就是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

“....很好啊。这样好判断嫌疑。”

我也加快了吃面包的速度，咬了几口。

“她是......”

“...是？”

不对劲，他怎么这么迟疑。我看向他，他还在看着窗外。

“总之，等等你跟我去一趟吧。”

“.....等雨停吗？”

“不，......”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嚼着最后一口，然后双手叉腰看着外边的雨。

“...用不着。”

.....尽管这样的判断下得斩钉截铁，但是他看着外边时的表情还是有点迟疑。.....总之，这次我还是陪着他一起去吧。我也吃完了最后一口，就站了起来。....伞的话，这里是有两把的。

.......

..........

“.....是这里啊。”

“哈。.....”

他看着在他身后稍微皱了一点眉头的我，然后就和我一起看向那块招牌。

“花鸟风月”

......那怪不得警察不管了。....这里的抢人事件......抢钱都比抢人有意义吧。

“....我第一次来。”

“.......我也是啊。”

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经验，这下稍微有点难办了。.....我在他后面紧张兮兮地踏入了这家青楼。和我们一起进去的，正好有几个身上穿金戴银的家伙。

.....啧，这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看谁都觉得像是嫌疑犯。我就在他们身上多看了几眼。

里面刚进入有很大一片空间，左右都有上二楼的楼梯。从入口大堂可以看到两边二楼的两排房间门。....正前方有几个舞台。很高，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也可以往下看。二楼的房间下面，就是一楼的房间。

“.....有什么能缩小范围的信息吗？”

“啊，她有个妹妹。好像也在这里。”

“她妹妹多大？”

“....不知道。他没说。”

“她妹妹的花名呢？”

“也没说啊。”

我们一边走一边这么说着，....也没能把范围缩小。这里可以当妹妹的人不是一大把。......这算什么线索啊。

.....跟在他后面的我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产生了一种解决不了的感觉。......总之现在先别引人注目吧。

“呃，上楼去，上楼去。”

同样没什么目标的他，根据自己的习惯把我往楼上带。.....但是一走到走廊上，他就放慢了脚步，开始踌躇了。......

“....随便进一个房间看看吗。”

“好吧。就那样。”

然后他随手准备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我立刻伸手拦着他。

“......你这家伙。....”

他放下手之后，我轻手轻脚地把门稍微推开一点点，偷看里面的情况。

“....你在这里做这种事情....很引人注目啊。”

“那你帮我应付一下。”

出于无奈，他只好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我的行为。听声音他是抽出烟来抽了。里面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和想象的一样，一男一女在交流。

“你这个是——？”

那女的往男的身上一靠，抚摸起了他脖子上的项链。男的手往她肩膀上一搭，轻轻地推开了。

“这个不能给你。.....你要什么东西的话我下次.....”

“小！气鬼。”

她把话语连同脑袋一起对他甩了一下，然后“哼”地转过头去，看向侧面。那男的笑了，然后伸手搭上她肩膀，身体往前倾去看她表情。

“我衣服口袋里那快金怀表给你吧？”

“不要。”

她头又一转转回来了。他没办法只好跟着过来。

“怀表比那个贵呀。”

“不要。我就要那个。”

她抱起了手臂。....她语气有一些苛责，但是表情明显在忍着笑意。

“那....我下次买给你一个？”

“不行。我要你脖子上这个。”

她这么说着把脑袋和视线甩向他胸前的项链。

“....为什么啊？”

他这么问着的时候，她就好像在思考怎么回答一样，一边慢慢合上嘴，一边保持着眼珠看着项链的同时缓缓地把头转回来。刚一转回来，她就又迅速往反方向转去，同时开口了。

“因为你喜欢它。”

这么说完她又开始忍起笑意。当然，他看不见。他皱了一下眉头，低下头思考了一下。.....

“它是.....，我的........”

他伸手去摸项链。......很犹豫。就在这时，她迅速地把脑袋和话语一起甩过去，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还不如一条项链？”

“呃，不是.....”

“哼。下次别来了，”

她这么说着，又转过头去。

“陪项链玩去。”

“喂，.....”

见她这么坚决，他只好叹了口气。

“好好好，你拿去玩吧。这条项链。”

他这么说着正要把项链取下来。

“我不要了。”

“啊？”

她又抱起手臂。....又开始忍起了笑意，带着一丝得意，眼神往远处瞥着。当然，他看不见这样的表情。

“但是你刚刚.....”

“我现在不要了。”

她得意地窃笑着颠了两下脚。

.....这还真是，....

“喂，好了没有啊你。”

“啊。....不好意思看入迷了。他们应该没有关系的。”

我关上门，把心思放回到了案子上。......

“地毯式搜查.....我不太想这样啊。”

他抽着烟准备开下一家的门。然后....舞台那边有什么动静，他看了过去。.....我也往前走了几步看过去。

......下面很多人也都在看，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在看了。整个青楼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人的说话声。

“我叫你弹，你弹的是什么呀。恩？”

然后“啪”的一声，那个老太婆用一支烟斗敲了一下那个女孩的手。她跪在坚硬的舞台地面上。

“但，但是很痛....”

“很痛？哼。那很简单，赚不到钱。”

旁边地上有一把琴。.....懂事的人逐渐纷纷地走开了。坐着的老太婆身边还有几个人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然后我背后传来了开门声。

“走吧。下次来跟我说说那条项链的故事。”

“.....”

他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看向舞台，走下了楼梯。....同时她自己也慢慢往前走。往另一个楼梯那里走去。

“呐。”

老太婆把烟斗往女孩眼前递，她旁边站着的人就扔了根火柴在地上。.....理所当然，女孩往上面点火.....

但是火柴一靠近烟斗，老太婆身体就往前倾去，一吹把火吹灭了。.....女孩低下头去。

“点火都不会啦？另一只手呢？”

“对不起.....”

她缓缓举起另一只手，做挡风状。

“啪”

“你现在伸出来有个头用啊？”

后面有几个人忍俊不禁地偷笑了起来。

“别笑了。”

老太婆回头一喝，她们就停了下来。然后转回头来，拿烟斗指着她说话。

“让你做生意不行，让你打杂你也没用。把你买过来真是.....”

“她赚不到钱吗？”

这么说着走到她们身边的，....就是刚刚从外面身后走过去的那个。我看了下后面房间上面的花名.....“牡丹”。

牡丹扔下几个钱在地上，小女孩附近。

“拿去应付一下吧。”

她伸出发着抖的手去捡，刚捡起一个....

“别忘了多少人在看着你呢。”

然后她手失去力气，拿不动钱了。钱币掉在地上发出了有些嘈杂的响声。

“...哼。”

然后大部分那里的人开始笑了起来。....老太婆则是翘起二郎腿，自己点了烟斗火开始抽了起来。眼里也有笑意，不过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笑出来。而是边点头边点着脚。

“.....不行，”

“喂，等等，”

他说了个不行就往前走过去，我一把抓住他肩膀。

“.....别人的事情别多管啊。”

“不，....那个女孩不适合这里。”

“啊？”

然后我没抓住他，让他快步赶过去了。.....啧。我也下楼去吧。案子.....都感觉有点不重要了。所以说....啊。这里这种事情那么多，谁会真的去在意一个抢人.....

这么想着，我看见了一个在人群后面的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在垫着脚试图看见发生了什么。我快步走过去拍了她肩膀，然后蹲下来说话。

“你今年多大了啊。”

“十二了。怎么了吗？”

“你也.....不会也能赚钱吧？”

“？”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段时间，然后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笑了出来。

“我是打杂的。”

“......”

.....她的话，应该会和盘托出，是个问情报的最佳人选之一.....不过可能有点局限。话说.....

刚刚开始有点不想管这案子了，看到了她我竟然又提起了盘问情报的兴趣。

“这里有没有.....姐妹在这里工作的？”

“我有一个姐姐啊。”

“......真巧啊。那么她人呢？”

“她不在了。被人赎走了。”

“......你还在这里？”

“大哥哥，不会有赎走两个人的。”

“.....留你在这里吗........”

“恩。怎么了吗？”

“不，没事。那最近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减少了的.....在工作的？”

“.....这两天就我姐姐走了。”

“.....好吧。没事了。谢了。”

“没关系。”

她又转回去踮脚看舞台那里了。......我站起身来。......

有一点晕眩。.....不过.......

这可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啊。到底是抢人还是赎走还是......两者都有啊。关键是......他这家伙在干什么啊。我也看向舞台，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场面——他在和老太婆说话。

.......

...........

雨还在下，我在事务所里面喝着热水，看着窗外。.....雨声在这种时候显得还真是响啊。

“呼.....”

他刚一跑回来就立刻关上门，去里间不知道翻什么东西了。......

“....喂，怎么了啊。”

但是.....看他这种急急忙忙的样子，我多少能猜出一点来。他换了衣服走出来，没有坐下就开始和我说话了。

“我要去把她赎出来。”

“......那案子怎么办啊。”

“你帮忙吧，实在不行不用管了。”

“....喂。”

“还有，接下来你来代替我吧。”

“喂什么意思啊。”

“我出去一趟。”

“喂等等啊！”

我一把抓住正要出门的他。他回过头来。....好像稍微冷静了一点，我也把手松开吧。

“我就知道你会阻止....但是，”

“你知道还这样啊。”

“....你不明白，我现在有一种.....看到了想做的事情的感觉。”

“....你不是说喜欢当侦探吗？”

“没错，但是这样的案子我并不想办”

“谁都不想啊！我再问你为什么喜欢当侦探？”

“放得开啊！”

“你这样算是放开了吗？”

“是啊。我丢下了案子，放得很开了啊！”

“...你根本不想当吧！”

“好好，随你怎么说了。这件案子麻烦你了。”

“我是助手啊。”

然后，随着一声关门声，他又跑了出去。......

啧。又把什么都推给我了。.....我现在开始逐渐明白他为什么会被炒了。.....大概是办案风格吧。总之......

原来如此。青楼其实是这样的地方吗......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玩弄着空了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