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梁郡连日来的中毒事件没头没尾,令郡上人不知如何处之。
当官差与赵府众人巡夜返回,只见得留守衙门的一众官差全都晕倒在地,苟氏夫妇亦然,苟氏夫人还被人砍断了一只手臂,仍在失血,还好众人赶回的时机得当,不然甚至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而赵府那边,按理说怎样也会被连番打斗惊动的数位婢女,竟无一人对此事有所察觉!只道府内一切如常,而赵廉人回到府上后却发现自家老神仙郑真意不见踪影,仲家兄妹亦不知所踪,三个大活人就如凭空消失一般,到处去寻也未寻见。
事后,听醒来的苟氏道,那现出踪迹的歹人在官府作案后正巧被不知为何来此的郑老神仙撞见,双方随即斗起法来,自己便是在那乱战中被殃及,断了一只手臂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至于后来郑真意与歹人去向如何,她也不甚清楚。
兴许那仲家兄妹本是跟随郑老神仙一起来此,出事之后或许是害怕起来,自顾自逃命去了也说不定?
对于这番说法,郡上的人们虽然觉得也太过古怪,但苟氏一个老实本分的妇道人家,又有何理由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呢?
事到最后,赵廉人也不愿再多揣测,只要等到自家的郑老神仙得胜归来,是真是假便水落石出。
然而一连数日过去,郑真意依旧没有返回,郡上也就慢慢恢复了往昔寻常日子。
赵家与苟家将误会说开后,再无人有闲情逸致去挑唆一件已经清清白白的事。
只是不知郑老神仙到底何时返回?赵廉人时不时还会这样独自思索。
——
而那化名仲真,仲婷的酌卿与崇川两人事了的第二日清早便从酒店处取了车马行李,沿着一条林间路乘车缓缓离开了红梁郡,继续向南。
“督风郡。”酌卿手中把玩着那只已恢复本来状态的“招魂引”,一边轻念这个名字。
一旁的崇川洛闲来无事,便缠着酌卿一起复盘在红梁郡上遇到的这桩异事。
说是复盘,其实是她到现在还有许多细节都不甚清楚,究竟小公子到底是如何死盯着那“清清白白”的郑真意不放,最终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
酌卿笑笑,便细细解释道:“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画蛇添足,如果不做的这般毫无纰漏,我倒还真不至于如此警惕他。那日我们初到赵府,没多久那张家小童便毒发,即便在我看来也确是一记‘神仙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哪张家小童时,那个拦住他的汉子?”
崇川如醍醐灌顶般惊醒,讶异道:“莫非那个男子也有关联?”
酌卿一点头:“多半如此了,为何张家小童发病那一日其他人没有一同发病?恐怕便是因为那汉子硬塞给小童要他尝尝的那块来自赵家的薇花糕饼。”
“如此说来致使那个小童中毒的其实并非是苟家的饼?”
“多半那汉子也是郑真意早就安排好的,又不好到城南去寻事,便守株待兔一般,等着看哪个出现在城北的人手里拿着苟家的饼,便上去滋事,我猜想如果不是因为被我们撞见,他本可以再闹得大一些,多吸引一些人的注意,扩大事态。”
酌卿接着道:“再后来我们去了赵府与郑真意见到的时候,对他来讲既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天赐良机。正巧借你我二人的眼,给了他一个完美的洗脱嫌疑的筹码。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被一群人围着一问,自然只能记起自己昨天吃了好几块苟家的饼,哪里还会记得那只吃了一口的赵家饼!”
“原来如此......待到我们去了苟家查探,糕饼自然无毒,然后到了夜里,苟家妇人再在准备用在第二天的馅料里投毒,如此便将矛头指向苟家......”
酌卿点了点头,“此后郑真意再接着往赵家的饼里下毒,造成两家皆有毒药的状态,以此完全激起两派矛盾。”
崇川又道:“可郑真意又怎么会知道那小童已至门外,又使他当中毒发呢?”
“郑真意这种老狐狸,将一粒神魂暗藏于一个孩子身上,很难吗?神魂与他本身遥遥呼应,那小童身在何处他又岂会不知?”酌卿解释道。
这个由郑真意一手策划的迷局至此大白天下。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桩阴谋,酌卿放松了连日来紧绷的心神,头一歪,靠在崇川双腿上,安安静静闭目养神。崇川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这些时日自己也学会了如何驾驭车马,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忙手忙脚。
少顷,酌卿忽然又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想起了一处隐匿纰漏!
——那张家妇人!
崇川见此吓了一跳,连忙问为何如此。
酌卿徒自思考了好一会儿,便又懒了身子,徐徐靠回她的膝枕上。
“没什么,小事一桩罢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