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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川遇湖畔白婆婆家小住的这几日,酌卿崇川心情都非常好,每日酌卿都会变着法子用寻常食材折腾出些崇川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佳肴,有几样连白婆婆活到这般岁数也未曾见过吃过,一老一小可谓过足了嘴瘾,白婆婆很是有些抱歉,自己好歹是收了仲公子十两银钱的,可这每日菜肴的活儿却都被年轻人一手包办了。白婆婆的丈夫早已离世,子女亦并没有控梦术一途的天赋,甚至都从来未曾相信白婆婆口中的梦中世界的存在。故而老伴走后,白婆婆也许久未曾与人在梦境中一同相处这么多天,更不用说是年纪轻轻的男女。一来二去,对这对“兄妹”是喜欢得紧,几乎当做儿孙儿媳一般照顾。故而离别时颇多不舍。酌卿崇川亦深有此感,约定以后一定会回来再次做客,看望婆婆。

离开川遇湖畔,还有很长一段人烟稀少的路途,驱马山水畔,路遇美风景,倒也不觉枯燥。

有一天,酌卿与崇川驱马路过一处山脚下,竟见得一位形单影只的中年文士于一处泉潭畔盘腿垂钓,酌卿不觉疑惑,此处远离人烟,怎么会有个人独自来此?遂停车来到离文士不远处。

一席青衫的文士见到来人也略有疑惑,不过还是很客气的与两人点了点头。

酌卿很客气地施了一礼,想着闲来无事,不如在此休息一会儿也好,便悠闲地坐在车前晒晒太阳。

没成想这么一个小潭里,竟然有几十尾红鲤游曳其中,个儿还不小,难道这文士会舍了身后大渎不管,转来此处小潭野钓。要不自己也钓两条尝尝?

酌卿下了车,取了钓竿饵料,便也在潭边野钓。

那文士见此,不知为何略略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专心管着自己那根钓竿。

不出一刻钟,或许是被酌卿调制的饵料吸引,一条红鲤很快上了钩,被酌卿一把提起,活蹦乱跳带起一阵水花。

酌卿面带喜色,不错不错,个儿挺大,午饭就你了。

可那文士见此却颇为惊讶,这年轻后生怎的运气如此之好?自己已在此处耗费了一个上午的光阴,鱼篓依旧空空如也。

而酌卿已着手欲将红鲤收入鱼篓中,却忽然凝目端详红鲤,似有不解。

酌卿一时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将红鲤收入鱼篓中。

只不过他却收起了钓竿,似乎一条已经满足,便盘腿坐在潭边闲坐。

而在此过程中,那中年文士一直在留心注意此处情形。

崇川闲着也是闲着,伸了个懒腰,脱下鞋袜,露出纤巧洁白的小腿玉足,酌卿立即目光一转,凝视此处。

崇川眼见他又在效法他那套“美人玉足”的品鉴风流癖,一双巧目白了他一眼,便要将双腿伸进潭水里凉快凉快。

谁知酌卿竟然迅速一歪身子,竟然直接抓住了她的脚!?

崇川怎么会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羞得满脸通红,急着道:“放开放开!小公子真、真不知羞!”

酌卿哈哈笑着,“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来来,让公子我好好观瞧把玩一番!”

“去你的!”崇川一使力,双足一弹,逃出酌卿的魔掌,不再敢把一双纤足摆在他面前,赶忙穿好了鞋袜。

两人正闹着,那文士却主动向两人走了过来,问礼后道:“两位小友,可否闲聊几句?”

酌卿端正了神色,道:“先生有事?”

文士点了点头,道:“小友似有渔获,恭喜了。其实不才有一不情之请。”

酌卿道:“先生请讲来听听。”

文士便道:“不知小友可否割爱,将那渔获让给我?当然了,算是鄙人买的,自会给上相应的报酬。”

“先生既然有足够的钱财,何不去渔市买上几尾?干嘛要跑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野钓呢?”酌卿好奇问道。

“这......”文士顿了一顿,接着道:“其实在下在山脚下有一陋居,有时在城里呆得厌了,便会一个人来此处小住几日,清心养神。今日在下腹中馋虫作祟,嚷着要吃鱼,便来此处野钓,谁知钓术不精,小友你看,这一上午过去,还未有渔获。不知小友可否割爱?”

“这样啊......”酌卿点了点头,略一思忖后道:“其实我与舍妹这几日多有食鱼,也真不差这一尾,好吧,便让给先生。”

文士大喜,当即笑着从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足有十几两,递给酌卿道:“小友你看,可够?”

“好好!”酌卿眼见那银锭分量颇大,区区一尾红鲤哪里价值如此?于是欣然接过,将红鲤让给了文士。

文士心满意足,提着红鲤去了一旁,却不想仍未离开潭边,将那红鲤安置好后,又坐在了潭畔垂钓,不过这次他的面色明显多了许多喜色,心情大好。

崇川觉得酌卿今天奇怪的很,按以往小公子的个性,哪里至于对着十几两银钱两眼放光?于是便小声问:“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渔获让了出去?你不是一向喜欢说什么,愿者上钩,有缘者得,什么强求不美什么的......难道咱们这阵子花了许多银钱吗?要是如此.....我也有些私房钱......”

酌卿笑着摇了摇头,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却是很不雅地说:“吃多了拉肚子。”于是酌卿又被崇川白了一眼。

此后在酌卿的授意下,两人都未再出声。酌卿再次挥杆而出,不出半个时辰,又一尾红鲤上钩。

一旁的文士面色惊讶至极,此子竟强运如此?

眼见酌卿再次将红鲤收入囊中,文士自顾自思索一番,反正自己身上尚有银钱,不如再花十几两给了那没见过钱的穷小子,再买下红鲤便是。

正欲动作,忽听水花激荡声,文士大惊,难道又有渔获?!遂赶忙抬头去看,却更是瞠目结舌:那穷小子竟然将自己苦求不得的红鲤给放回了潭中!

文士大为惋惜!此子强运加身确是,但竟然两度留不住这等机缘,虽然头一次是被自己截获,可这第二次竟然是自己从手中溜了去!

可眼见那傻小子依旧浑然不觉,看到自己望向他后只是随意笑了笑,便收杆收篓,拉着他那属实极为娇俏靓丽的妹妹回了车上,渐渐远离了此处。

文士叹息一声,这等机缘抓不住,以后怕也不会再有了。

不像他,加上早年在此先后钓得的两尾红鲤,已有三尾,如此说,自己才是最有气运的天选之人。

想到此处,他心下大好,说不定再过一时三刻,他也便能自己钓上一尾,加上从那穷小子手里截获的一尾,补足了瑕疵,便可大道无忧。

一念及此,仿佛天助我也,竟有一尾体型极出挑的红鲤咬钩!

文士赶忙拉杆,却不想那红鲤气力极大,拼力逃开,文士一番角力后,却是被那红鲤一个骤然发力给牵扯得立足不稳,扑通一声掉进潭中,激起老大的水花。

还未走远的酌卿与崇川二人此刻正坐在马车上,听得身后动静,崇川忙回过头看,随即摇着酌卿的胳膊道:“公子公子,那个人好像掉到水里去了!我们快回去帮帮他吧!”

“不用了。”酌卿依旧把头靠在崇川双膝上,懒懒回应,甚至都未曾睁眼。“贪心不足蛇吞象,上不来了。”

“上不来了?!那潭水有那么深吗?那我们更该去救人呀!”

“人?”酌卿笑笑,“你若实在不信自家小公子的话,也可以回去看看,不过就是回去也一样寻不见人影,倒是很有可能有只大鲤鱼,倍儿大!”

“我不明白......”崇川忽有所悟,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禁心底发凉,“难道是?!”

酌卿笑道:“倒是不笨。”

“我也未曾想到竟然真的会遇到此处奇潭,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轶事罢了。”

酌卿接着道:“异书古志上曾有记载,相传有一文士曾在一处清潭中钓起红鲤,烹食之后便聪慧过人,一路仕途顺遂,风光无限。不过随着政事繁琐,日渐力竭。念鲤鱼之奇妙,回钓。然屡钓不得,心急之中下泉捕之,自身化为一鲤。看来书中记载便是此处了。”

“你知道吗?先前我第一次钓起红鲤的时候,那红鲤竟眼中有光,直愣愣地看着我,简直像是人的眼神一样。”

崇川想到先前自己脱下鞋袜想在潭水里清洗一下,后怕不已,还好当时小公子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脚,才让自己受惊作罢,不然她岂不是也?.......

崇川不由得蜷缩了身子,不敢再想。

“江湖水深,所谓阴沟翻船便是如此了,”酌卿抬手抚摸着她的鬓发,安慰道:“万事留个心眼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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