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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太虚之中,往昔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如水波一般模糊起来。

“还记得自己是何时变回一个坏人的吗?矮鼠。”

他的耳畔悠悠传来了这样一句话,说话之人语气淡淡,有难以言喻的苦恼。

话音落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从神游之中回转过来,却并非回到了那处昏暗的房间之中,而是身处一座高山崖畔,身旁少年盘腿端坐着,望着身前升腾变换的云海。

云山雾隐。

“还是说你希望我称呼你‘阿茂‘?”少年依旧手托腮,转头看向他。

矮鼠无言以对,整张脸的五官扭曲,懊恼,悔恨,愤怒,伤心,表情复杂之极。

至于阿茂到底是如何又变回了一个坏人,其实酌卿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在神游过往中再现的那一年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不过单是从怯樱当时的面貌和她口中所提起的家乡战事来推测,心中便有了答案。

多半便是百多年前,战事愈演愈烈的前夕。

那一年后不久,战况越发难以控制,战线绵延千里,到处都在打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矮鼠当时所在的郡县,同样是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没两年大伙儿就开始逃难了。

乱世之中,做好人还是坏人往往由不得你。

当坏人还是当一个死人?

酌卿瞅了瞅矮鼠,仔细一瞧才发觉,原来这个人的真实世界年龄可能真的不会比自己大多少,只是常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早早就皮肤粗糙泛黑了。

两两沉默了许久之后,酌卿开口道∶“想好了吗?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矮鼠在这极度懊悔的一刻,深吸一口气道∶“公子要杀要剐,小人绝无怨言!”

酌卿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这个。肯定不是。”

矮鼠问道:“那是如何?”

酌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我要想的那么明白我还问你?”

矮鼠无言以对。

酌卿忽而嗤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矮鼠道:“不过你倒是又让我多了一个可以去好好思考的课题,既然如此,我就顺便告诉你点事情吧。”

矮鼠不知所谓。

“你这些年可曾去过北永春城?”

矮鼠摇摇头答:“不曾……”

“哪怕没去过,永春城城主总听说过吧?”酌卿看向矮鼠,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她成名之后,的确很少再向旁人提起自己真实的名字,所以控梦师们提起她,也常是用‘永春城主‘、‘浴樱宫主‘这些代称去称呼她。不过鄙人刚好与她是旧识,所以碰巧知道她真实的名讳……”

听到此处,仿佛已经明白眼前人提示的矮鼠,脑中如有惊雷蓦然炸响!

酌卿头向后一倒,随意躺在崖畔,有些惋惜道∶“假如能一直跟在她身边,阿茂肯定不是今日这般模样。”

云海慢慢散去,两人从心神天地中缓缓退出。

曾经的阿茂,早已是泪流满面……

————

酌卿起身之后,心神天地完全褪去,两人重新回到了那间昏暗的地牢中。

酌卿走到矮鼠身前,将分别钉在矮鼠手掌上的两枚匕首拔了下来。

矮鼠疼得龇牙咧嘴,但硬是挺着没喊疼,仿佛这样多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暂时没想好到底如何处置你,就先缓一缓吧。”酌卿手腕一震,两枚匕首上的血液被甩落,丁点不剩。

矮鼠问∶“公子不杀我?”

“也不一定。”酌卿又说:“不过你可不要得意忘形,正因为没想好如何做,所以我在你身体里纳入了一枚符箓,至于有何功用你自然懂的。”

矮鼠点点头,这样反而更让他安心一些。

“先不说这个了,我还需要你帮点忙,打探一下齐府现在的情况,重点还有那个蔡淳,有何动作,如果能打探出他有多少斤两是最好。”

矮鼠一怔:“公子不打算离开此处?”

酌卿反问:“干嘛要急着走?”

矮鼠焦急道:“那蔡淳可是个比齐羽更甚的色中饿鬼,公子只是个过路旅人,何必再于此地耽搁,为了公子的妹妹着想,也该尽快远离此地!”

酌卿笑笑道∶“那怎么成?如此祸乱一方之徒,既然撞上了,可不能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再者说,既然有人敢杀齐羽,多半也和那蔡淳有大仇,你觉得那人会轻易放过这个连蔡淳一并铲除的机会吗?”

矮鼠听到此处却是瞳孔一震,惊讶道∶“什么?齐羽死了?!”

“啊?我没说过吗?”酌卿挠了挠头。

矮鼠一窒,摇头道:“公子此前说的是齐羽受了伤而已。”

“唉呀……是吗?其实都差不多的。”

酌卿一拍手,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我兄妹二人是不会就这样罢手的,至于你手上的伤,医治起来不过小事一桩,我那妹妹会些治愈术,一会儿让她给你治治便好。”

眼见此人不听劝,矮鼠也只得作罢,问:“敢问公子,可否告知姓名?在下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你就叫我仲好人吧!”酌卿一边随意答到,一边打了个响指。

门外有人听到响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矮鼠恍惚间,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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