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罕看着悲痛欲绝的云清阳,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上前宽慰却也深知此事岂是几句宽慰之言就能解决?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一闪而过的画面令他感慨万千,他心中不竟想到现在的云清阳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此刻以前自己的家园依然存在充满生机,乡亲们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计。此刻以后,家园已不是此刻以前的家园,乡亲们全都消失不见,留下未及关闭的门窗和正在修理的农具猎具,还有桌上依然温热的茶水。想到此,金达罕的心被刺痛了,痛得他不敢再去回忆,哪怕是一丝一毫。他注视着云清阳痛苦的背影,正当他踟蹰不前之际,云清阳缓缓站起身却依然紧握着正在流血的双拳。
云清阳迈着缓慢而痛苦地步伐,走进自己和爷爷生活的院落,这里是他的家,曾经是他的家,之所以说是曾经的家,是因为云清阳认为没有了亲人的家还怎么能称之为家。此刻云清阳已下定决心此仇不报誓不还家。他从地上捡起爷爷的猎叉轻轻地抚摸着,走到窗边将猎叉放到爷爷经常放置的位置,又顺手轻轻的关上窗户。他走进屋里,环视屋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将看到的这一切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脑海,溶入自己的血液。他在床上坐了片刻之后快步走向门口,在他将要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他多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却又不忍再看。此时的他内心无比矛盾,不愿却又不舍,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虽然泪水模糊了双眼模糊了眼前熟悉的一切,但是也无法遮挡他满含深情和眷恋的眼神。片刻之后,他缓步后退,轻轻地关上房门,“吱呀”一声他的美好的往昔时光被锁进了这座小屋。他轻轻地抚摸着房门久久不愿离去,不愿向过去告别,可是现实告诉他终究要告别,终究要离去。他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云清阳走进二壮家,将他家来不及收拾打铁工具放置停当,将二壮那些散在桌上的宝贝石头收拾好放进屋里,关上窗锁好门。他又走进彩云家,将院中挂着的草鞋收到屋里,又将彩云那些花种归置进陶罐藏入柜中,他知道那里是彩云藏花种的地方。
云清阳一一将乡亲们的东西收拾好,关好门窗。金达罕始终默默的随云清阳处理这些事情,两人之间并无言语。待云清阳处理完这些事情已近黄昏,夕阳西下,落日晚霞,美景依旧,只是云清阳已无心再欣赏此般美景。
正所谓:
晚霞依旧美人间,人去屋空影依然。
夕阳西下坠天边,人已断肠生何恋?
恨意不灭夜难眠,火海刀山赴家难。
此仇不报誓不还,清阳怎敢赴黄泉!
云清阳此时心境正如此诗,他毅然决然地踏上复仇之路。
“清阳……”金达罕欲言又止。
“金大哥,出此变故,清阳已无处让你留宿,还请多多包涵。”云清阳无力地说。
“你今后有何打算?”金达罕问。
“我要报仇!”云清阳方才无力的言语突然变得坚强有力,掷地有声,“我要报仇!”
金达罕深知云清阳此时急于报仇雪恨的心境,可也知道云清阳此时必定毫无头绪,只是一心想着复仇,遂问道:“你现在可有去处?”
云清阳闻言不由得心生悲凉,叹道:“是啊,我可有去处,我该去哪儿,我又能去哪儿呢?家没了,爷爷没了,世界那么大我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忽然,云清阳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报仇,哪里能报仇就去哪里。”
金达罕又问:“如何报仇?”
云清阳闻言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怎么去报仇都不知道,如此谈何报仇呢!
金达罕接着问道:“怎么报?”他双手抓住云清阳的双肩轻轻地晃动,似要晃醒陷入迷惘的云清阳。“拿什么报?拿什么报!”金达罕大声喊道,不觉间双眼已噙满泪花,他这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拿命报!拿命报!”云清阳撕心裂肺地呐喊,“拼了命也要报。”云清阳悲痛的大哭起来,他那悲入骨髓、痛彻心扉的哭声响彻云霄、声震大地,痛得落日掩去了光芒,痛得余晖暗淡了色彩,痛得空中云彩停止了变幻,痛得夜幕推迟了降临,痛得云清阳渐渐醒悟。
“清阳,看着现在的你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金达罕拭去云清阳眼角的泪水,“前行的路很漫长,人不能总深陷悲痛之中。”
“金大哥。”云清阳不解地看着金达罕,那眼神似乎在追问。
“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天我外出回村,发现偌大的村子上百口人全都不见了,整个村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一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为自己的爹娘不要我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爹娘和乡亲们全都被傀儡军队抓走了。从此,我一心只想着找到自己的爹娘,一心只想着报仇,可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傀儡军队。于是,无家可归的我就四处流浪,直到有一天阴差阳错参加了望苍军,我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金达罕向云清阳诉说着自己的往事。
“望苍军?”云清阳问道,“是什么?”
“抵抗军,反抗黑巫师,拯救黎明苍生于水火的正义之师。”金达罕解释完,顿了顿接着说道,“清阳,不如你随我去望苍军吧,现在你一人也无处可去。”
云清阳犹豫着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方。
金达罕与云清阳并肩站着,他顺着云清阳的目光望向远方,缓缓地说道:“消灭了黑巫师,你我的仇才算报了。”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云清阳道,“我随你去参加望苍军。”
金达罕闻言兴奋地拍了一下云清阳的肩膀,说道:“兄弟,这就对了,打起精神来。”他顿了一下略一思索继续道:“咱们得先离开这里。”
云清阳问:“怎么离开呢?咱们现在又找不到你的望苍鸟。”
“所以说,咱们得先找到望苍鸟。”金达罕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感觉到我的望苍鸟就在附近。可是,我有一事不明,它为什么要飞来苍湖村呢?”
“可能它知道你要来苍湖村吧。”云清阳接过金达罕的话说道,“神鸟自有神鸟的道理。”
“虽说望苍鸟可以感知主人的方向,可是那也要主人发信号才行。”金达罕解释道,“可是我并没有向我那‘老伙计’发信号。”
“你确定你没发信号吗?”云清阳追问。
“确定没有,再说我的力量有限,发信号也发不了这么远的距离。”金达罕微皱眉头,叹气道,“唉——,想不通,想不通啊,算了,不想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到望苍鸟吧。”
“金大哥,你刚才不是说可以给望苍鸟发信号吗,那你就给望苍鸟发个信号不就行了。”云清阳提醒金达罕。
“不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金达罕急忙摆手道,“现在黑武士还没走远,这时候发信号,望苍鸟没来,再把傀儡军给招来了,麻烦就大了。”
金达罕看着满面疑惑不明所以的云清阳,继续解释道:“黑巫师和黑武士能感应到召唤望苍鸟的信号,我一发信号他们立刻就能知晓咱们所处的位置,那时咱们岂不麻烦了。”
“原来如此。”云清阳闻言恍然大悟,“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只能慢慢找了。”金达罕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一般都会让它飞到树干末端的背面,咱们现在去那儿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