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魏帝正在承德殿处理堆积的政务,殿外一内侍趋步而入,向魏帝报道:“陛下,宋国公在殿外求见。”
虽然现在李均武被魏帝重用,但是对于李均文魏帝始终是不敢启用,李均文毕竟是李家的嫡系之人,而魏帝这一生都在防范四大家族的人。
魏帝见李均文求见,心里好奇了起来,因为李均文没有魏帝的召见是从来不会入宫,故而魏帝很好奇李均文有何事。魏帝坐在龙椅上,说道:“宣他进来吧。”
内侍领命后退下将李均文请入。李均文见到魏帝自然少不了跪拜礼仪,行完礼之后。魏帝看着李均文,好奇的问道:“宋国公今日来有何事?”
李均文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折好的纸,向魏帝呈上,说道:“回陛下,臣受人之拖将此物交于陛下。”
魏帝示意身旁的张公公将李均文手中的纸张取来,并说道:“是何人有这么大的面子,竟能让宋国公来送东西。”
李均文恭谨的回道:“那人说是陛下的旧人。”
此时魏帝从张公公手中拿到了李均文呈上的纸张,低声念道:“旧人?”而后将纸展开,只见那纸上写着:
羡古王之畋观,围万里之灵华。排旌旗而蔽天,遣百骑而逐夏。饶嵂崒以射苍穹,踏野马而御龙驾。追先人之遗风,将群起而畋园。
望山林之昌郁,觉宇宙之妙灵。鹰击长日而呼啸,虎搏渊龙而震谷。鸟鸣清秋之荣茂,鹿舞万物之衍息。慨女娲之神力,天帝之益情。
披鳞光寒甲,执后羿皎弓。带朝霞岌冠,履流云兰鞋。环抱园缺,以入山林。挽雕弓以射狡兔,踏乌骓而斗大虫。金乌小幼,终可掩天;潜池游鱼,跃门化龙。谁知今日之乌雀,可为他日之凤羽。忽三兽哞叫,唧唧哼哼,若愚妇之丑嘴,弃女之怒音。闻声而怒,骑马亦围。顾髭,牛,羊翻喜于泥泽,舔淤污而愉乐。本豢养之畜,无万物之灵,空见屠,入人肚。一朝入林,自高其身。乜仙灵若尘埃,视畜身若麒麟。
呜呼。愚人尚可悲,牲畜且可恕。众弃之,自畋余。唯三畜,亡命耳。上皇之子,岂与地流污浊。自引去也。
魏帝见罢,又惊又喜,兴奋的说道:“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他终于舍得回来见朕了。”
而后魏帝看着李均文,激动的问道:“是谁给你的《畋园赋》,他在哪里?”
李均文回道:“那人正在宫外等着。”
魏帝听闻后急忙跑出了承德殿,张公公见状连忙跟了上去,魏帝出了承德殿后便直接向宫门跑去,似乎这个人对他特别的重要。而魏帝身后张公公边追着魏帝便喊着:“陛下慢点,慢点陛下。”
魏帝一路跑到宫门,看见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魏帝看见那辆马车,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马车之中的那人,魏帝驻足在宫门前,眼神彷徨的看着那辆马车。这时,马车的门帘被掀开,里面缓步走出了一个六旬的老人,老人穿着粗布麻衣,半白的头发,面容虽被岁月刻下了痕迹但依旧神采奕奕。
老人走下马车,与魏帝相对而望。魏帝见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良久才开口强笑着打趣道:“小何,你都成老何了。”
老人向魏帝拜礼道:“陛下又何尝不是也老了呢?”
魏帝本想走进去与他交谈,但是不知怎么的却不敢,只是收起笑容呆呆的望着他说道:“你还在怪朕吗?”
老人回道:“草民不敢。”
魏帝殷切的看着老人,说道:“快二十年了吧,自皇后离世之后你便消失了,朕寻了你也快二十年了,回来吧,好吗?”
老人回道:“草民今日来只想再看看姐姐,别无他愿。”
魏帝听后感到很失望,看着老人,说道:“朕今日看到这《畋园赋》想起了当年我们那时候,风华少年,是何等的恣意,可如今,朕迟暮宫中,身边已无一人了。”
老人回道:“陛下可知草民当年听闻李修延大哥战亡时的消息是何等的悲伤吗?陛下登临至尊,已不再需要我等了。”
魏帝望着老人,不停的摇着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老人这时向魏帝跪拜道:“草民恳请陛下准许草民去姐姐的陵墓前再见姐姐一面。”
魏帝见状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囔囔道:“不是朕想如此的,真的不是,真的不是。”而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神情恍惚的摇晃着逃离了此地,边走边念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这时,李均文赶到了宫门前,上前将老人扶起,说道:“何老,起来吧。”而后转头望向皇宫之中。
何老起身后顺着李均文的目光看去,看见在这宫殿鳞栉的皇城之中,有一人驻立在那一处宫殿之上看着自己。何老看见那人,激动的颤抖道:“那是,那是谷哥。”何老本欲向那人追去,但是何老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人便消失在了宫殿之上。李均文扶着老人,说道:“走吧,何老。”
何老点了点头,跟着李均文离去了,但是还是不禁回头再看向那人消失的地方。
魏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寝宫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在龙榻之上睡着的,但次日醒来之后,魏帝起身便召来了张公公,而后下发了数道旨意,这几道旨意一出,京城哗然。
这日齐王和楚王刚起身便接到了魏帝的旨意,两人听后大为吃惊,原来魏帝下旨将齐王和楚王的权力全部剥夺,而后将两人遣还回封地,并让其生母也随他们一并而去。接着魏帝重新设立丞相一职,总领三省六部,并令李均武担任丞相,当然魏帝不会让李均武这个丞相开府。随后直接立鲁王为太子,李均武为太子太傅。数道旨意罢免了齐王和楚王的权力,将鲁王和整个大魏托付给了李均武。
宋国公府,李均文正在院子里向何老请教文理。这时,许天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向李均文汇报道:“不出阁主所料,何老刚见了魏帝,第二日魏帝便斥夺了齐王和楚王的权力,确定了鲁王和均武哥的地位。”
李均文向何老笑了笑,说道:“因为陛下心中有愧,对不对何老?”
何老点了点头,先是对李均文赞赏了一番,而后叹息道:“人终究是人,不管身居何位,做了的事终究会留在心里,也许自认为是不得已的,但是后悔了便终究是有愧了。陛下今生觉得最为亏欠的便是皇后了,其次便是修延大哥了。”
李均文感叹道:“陛下看见何老便更加勾起了对皇后的愧疚之意,而皇后又与齐王母和楚王母关系非凡,魏帝又不想四大家族的势力更一步壮大,但又想保护好齐王和楚王,故而只得让两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又因为对父亲的愧疚,再加上大哥非父亲的血脉,所以魏帝相信大哥,所以愿意将鲁王和大魏交于大哥。”
何老对李均文说道:“均武那孩子也该来了吧。”
李均文回道:“何老要见见吗?”
何老点了点头,说道:“故人之子,当然要见见,今日有机会见面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就算断个念想吧。”
李均文点头示意明白,而后向许天云交代,说李均武到了之后直接带到这里来。
许天云下去后,何老看着李均文,问道:“你舍得嘛,虽然与你无血缘关系,但那终究也还是你大哥,重小便爱护你的大哥。如今所做,日后内心也将留下愧疚之情。”
李均文叹道:“自然是不舍的,但是大哥的身份何老也该是知道的,逃避不了的。”望着何老说道:“谁又能做到无愧于世间呢。”
何老回道:“他的身世当今知道的除了阁主便就只要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了,想来阁主总有一日会告诉他的。罢了,阁主心中已有决断,我也不参合了,终究是老了。”
这时,许天云带着李均武走入院中,李均文见李均武到来,忙起身相迎。李均武自然也是认识何老的,故而见到何老也忙行晚辈礼。何老见状点了点头,说道:“恣意风华,很不错,不愧是他的孩子,老朽也算了却了一个心愿。”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李均武见何老所言自然是觉得是在说自己配得上是李修延的孩子,何老起身离去,李均武自然恭敬送离。
李均武和李均文坐定后,李均武说道:“想必弟也知道为兄今日来所为何事?”
李均文无奈的回道:“知道,大哥来还不是来找我要人的。”
李均武笑了笑,说道:“为兄相信文弟早就为大哥准备好了,对吧。”
李均文见李均武这吃定了自己的样子,咬牙切齿道:“大哥你。”
李均武看着自己的弟弟,毫不着急的说道:“跟大哥还藏着掖着干嘛,燕王那些时日将朝中的大臣换了不少,大哥知道那是你为大哥准备的吧。”
李均文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到底瞒不住大哥,拿去吧。”说着李均文将一张折好的纸拿出。
李均武见状甚为满意,正当李均武伸手去拿的时候李均文突然将手收回,李均武见状,说道:“文弟,拿出来的东西怎么能收回。”
李均文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李均武说道:“大哥,拜托你一件事,答应了人就给你。”
李均武疑惑道:“何事?”
李均文让李均武俯耳过来,然后鬼鬼祟祟的耳语了几句。李均武听完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样不好吧,小妹他不会同意吧。”
李均武深深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些人只好自己留着了。”
李均武见状,连忙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觉得此事可行,回去便和你大嫂商量商量。”
李均文见李均武同意了,连将手里的纸递给了李均武,笑道:“大哥,你可答应了,不许反悔。”
李均武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交谈了几句。
李均文将李均武送出府门,李均武临走的时候对李均文正色的说道:“文弟,大哥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记住大哥永远是大哥,若有人要伤你,大哥一定让他后悔生在这人间。”而后方策马离去。
李均文看着李均武离去的身影,心里满是感到和不断涌起的愧疚,囔囔道:“大哥,若真到了那一天,弟便让这大魏所有人为你陪葬。”
而这时,皇宫内侍来到了宋国公府,让李均文进宫面圣。
几经辛苦为他们,黄袍只当是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