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忘却无归路,桥头明月他乡树。江山骨埋处,春来逢几都。
王侯门室换,谁又争阙乱。攘攘利难休,为卿泛西舟。
《菩萨蛮》
楚王站在堂前,看着院落的花草被雨水不断的倾打着,想着自己与齐王争斗如此多年,到头来却只是魏帝制衡朝堂的一颗棋子罢了,在魏帝的威势之下自己便如这在大雨之中的花草一般被打的抬不起头来。
楚王妃在一旁看楚王一个人驻立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屋外已有一个时辰了,楚王妃本想上前劝慰楚王,但还是欲言又止。良久,楚王开口道:“玉儿,帮我准备纸墨。”楚王妃听后连忙下去将其准备好为楚王拿了上来。
楚王妃坐在一旁为楚王研墨,楚王手提毛笔,在砚台上轻轻的蘸了蘸墨汁,思忖罢,抬头对楚王妃轻笑道:“玉儿,你还记得我们多久没有这般了。”
楚王妃笑面道:“自从王上与齐王争斗开始,玉儿便再没有为王上研墨了。”
楚王苦笑道:“是呀,如此之久了。”说着便提笔写下了这首《菩萨蛮》。
玉儿读罢,呆呆的望着楚王,说道:“王上。”楚王搂着楚王妃,深情的说道:“玉儿,我们不争了,我们明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儿望着楚王,说道:“王上如此说玉儿自然高兴,但王上真的甘心吗?玉儿知道王上的志向。”
楚王摇了摇头,说道:“不甘心,但我不想像父皇一般在心中留下永远的愧疚,你去告诉母亲,明天我们就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带玉儿去江南。”
楚王妃依偎在楚王的怀里,轻声应道:“好,听光胜哥的。”
楚王妃将楚王的打算告诉了楚王的生母珍德妃,珍德妃自然也是同样楚王的决定。珍德妃自始至终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卷入宫廷的争斗之中,皇宫险恶她比谁都清楚,但楚王既然卷入了争斗之中,作为楚王生母自然坚决的支持楚王,而今楚王选择脱离这凶险的局势珍德妃自然感到欣慰。
第二日天刚放晴,楚王便带着一家人匆匆的离开了京城,当出京城时,楚王从马车里面探出了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眼神之中含着深深的不舍。楚王身旁的王妃紧紧的握着楚王的手,轻轻的靠在楚王的肩上。
楚王看着身旁的王妃,轻语道:“玉儿,你日后想去哪里广胜哥都陪你。”
玉儿神情的望着楚王,说道:“玉儿想先回家,回到跟广胜哥的那个家。”
楚王笑着点着头,回道:“好,我们回家。”
皇宫,张公公向魏帝报道:“陛下,楚王已经走了。”
魏帝放下奏折,眼神黯淡道:“也不跟朕说一声便走了,罢了,免得朕见了伤感。”而后对张公公说道:“楚王已经走了,派人去催一催齐王吧。”张公公听后领旨下去。
宋国公府,李均文看着刚刚被雨水洗过的院落,身旁的许天云给李均文汇报完。李均文淡淡的说道:“既然入了局,想脱局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陈家会再拉他入局的。”说完停顿了片刻,然后对许天云说道:“去告诉雷,让家主准备动手吧。”许天云回道:“是。”而后便退下了。
李均文看着院落里的花草,轻声说道:“这场雨洗去了旧日的污浊,但这新的久了也便会再浊,大哥你能守住多久呢?”
齐王府,下人小心翼翼的向齐王报告道:“王上,宫里又来人催了,让王上尽早离开京城,回到封地。”
齐王听后愤怒的将手中的茶杯甩在地上,骂道:“好个李均武,好个鲁王,既然如此算计本王,还有我这个好父皇,既然如此对本王。”
那下人见齐王如此生气,颤抖的匍匐在地上不敢动。这时一人从门外走来,说道:“齐王难道就甘心吗?”
齐王听后,抬头看了看来人,冷语道:“原来是你,自从上次皇宫营救父皇之后你们飞龙卫便不见了踪影,我还以为你们飞龙卫别人全灭了?”而这来人便是飞龙卫龙首罗海。
罗海笑道:“这次飞龙卫确实死伤惨重,不过,赵家在我们飞龙卫便不会亡。”说着罗海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下人。
齐王自然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对下人呵斥道:“滚下去吧。”
仆人听后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离去。齐王见下人离去了,便问道:“说吧?”
罗海看着下人离去,说道:“齐王便这么放心他。”
齐王冷笑道:“放心,他不会再有机会说出一句话的,说吧。”
罗海见如此,心中便知道那下人已然被齐王派人结果了,便看着齐王,说道:“尚书令大人让在下来告诉王上,京城王上已然待不再去了,何不再另想办法呢。”
齐王听后,思忖道:“你的意思是?”
罗海拜道:“赵家家主早已恭候王上多时了。”
齐王思考了良久,向罗海回道:“你回去告诉赵思兰,你们赵家的打算本王知道。”而后齐王死死的盯着罗海,但眼里闪着野心,两人对视了良久,齐王嘴角勾起了笑容,说道:“但本王接受你们的建议。”
罗海见状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后笑道:“那赵家便恭候王上驾临。”说完罗海便飞身而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齐王眼神阴翳的看着屋外,说道:“父皇,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既然你不给我,那我便凭自己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次日,齐王也离开了京师。魏帝得知后独自坐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之中,悲叹道:“都走了,也快到朕了。”如今的魏帝形容憔悴,面色枯黄,仿佛不经意间便会死去一般。
“陛下还有什么心愿吗?”说着谷老缓步的走到了魏帝的身旁。
魏帝摇了摇头,回道:“你说朕当年如果没有当皇帝我们还这些人会不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谷老淡然的回答道。
魏帝转头看了一眼谷老,自嘲道:“朕知道,你们对朕的怨气很深,朕不怪你们。但坐在这位子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谷老冷笑着回道:“这是陛下近来的觉悟?还是想让我听后感动涕零然后再保着你们元家?”
魏帝坦然的说道:“都有吧。”
谷老依旧站在那里,一袭白衣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两人对话后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谷老开口道:“你也应该只知道你死后我要做的事情?”
魏帝点了点头,回道:“知道。”
谷老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朕老了,还能做什么,也许哪天便不经意就死在了这偌大的皇宫,儿孙自有儿孙福,朕为这大魏江山做的够多了,我死后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魏帝回道。
魏帝刚说完,谷老最后看了一眼魏帝,而后转身消失在了大殿之上,随后大殿上回响起谷老离开时的话:“他明天会来见你的。”
魏帝听后囔囔道:“这样吗?”
不久宫中传来魏帝病重的消息,御医现在也只是勉强稳住了魏帝的病情。太子自然赶忙进宫守在魏帝身旁。次日,张公公亲自入宋国公府召李均文入宫,说魏帝想见他最后一面。李均文早便料到魏帝肯定会召他入宫相见,故而一早便穿戴好了着装。李均武如今身为丞相,今日宫中传来消息,言魏帝可能不行了,李均武便连忙召集群臣守在魏帝寝宫之外。宗亲皇室得闻此消息也赶紧到魏帝寝宫外守着。
此时魏帝已然是回光返照,见了数人交代了自己死后的事宜,而这时李均文在张公公的带领下进入了魏帝的寝宫。
魏帝见李均文到了,便屏退了寝宫之内所有的人,连太子也不得在内。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整个寝宫便只有魏帝与李均文两人。魏帝卧在龙榻之上,招手示意李均文到自己旁边做着。李均文点了点头方走到魏帝跟前坐在了一旁。
魏帝看着李均文的面孔,说道:“像,真像你父亲。”
李均文看着龙榻上垂老的魏帝,说道:“陛下今日召我来不应该为了此事吧。”
魏帝见李均文开门见山,故也不啰嗦了,直接向李均文问道:“为什么会选他。”
李均文回道:“臣不知道陛下再说什么?”
“朕也是楚王和齐王相继离开皇城才想明白的,这些看似是独立发生的事件其实背后都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从朕东巡开始,随后的一系列事情,最后的得利者都是李均武。”魏帝说道。
李均文说道:“那陛下找我干嘛?”
魏帝有气无力的说道:“因为朕相信他,他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棋子罢了。”而后看着李均文,说道:“你也看见了,朕已已经快不行了,对你们没有威胁了。”
李均文反问道:“陛下为什么会觉得那只大手会是臣呢?”
“你是他的儿子,朕了解他,除了他的儿子,朕不觉得何人能有如此周密的布局。”魏帝回道。
李均文摇了摇头,回道:“不,陛下并不了解他,更不了解当年那些与你一起的旧人,所以他们会一个一个的离去,就算皇后也不例外,因为你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这无上的至尊权力。”
“那现在你能告诉朕为什么是他了吗?”魏帝问道。
李均文看着魏帝的样子,俯身到魏帝的耳边轻声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案。
魏帝听后,嘴角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此朕也可以瞑目了。”
太子,李均武以及一群朝臣和宗亲在外等了许久魏帝寝宫的门方才打开,李均文缓步从里面走出来。
李均武见李均文走出,连忙走上前去,问道:“如何?”
李均文摇了摇头,见李均文的样子李均武连忙跑进了魏帝的寝宫,仅片刻寝宫内便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群臣听闻皆是跪地痛哭。
大魏正和二十年二月四日,大魏皇帝元楠驾崩,而后京师各寺庙鸣钟三万,传告全城。魏帝驾崩最为忙碌的自然便是李均武。而李均文则在这百官哀悼魏帝的时候脱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生未君诺,万里亦相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