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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陵的四合房,很少出什么事,可只要有了事,那必然要关系到大人物,大人物的事,自然就是大事了。

往年也不是没有大人物在这儿结过梁子,可今天的二位,全是爱面子的,出门少不了八抬大轿,众多护卫,这些护卫出了手,最无辜遭殃的,还是才建好没多久的四合房。

大汉立起来的高墙黄盾可以挡下来剑雨烈焰,可四合房那些红砖青瓦,却挡不下山上仙师的术法,肆虐的火蛇还没有窜到墙面,隔着好远,火焰的高温便已经让墙壁严重变形,下一刻,火蛇张开了腥盆大口就撞在了墙上,红砖和火焰相遇,就好像雨滴落在了泥土中一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儿声响,便被火焰吞噬殆尽,整面墙壁,全部轰塌,火蛇一路窜去,气派的红墙,只剩下零星的残垣断壁,而火焰,依旧没有停息。

做生意难,有时候哪些大人一个不高兴,就能烧了你家客栈。

如果只是凭借那一面黄盾,就可以让王得林手下的人一筹莫展,那他王员外就不用花着大价钱养一群酒囊饭袋了。

他身后,有一个腰上别了一把剑的年轻男子,只见寒光一闪,利刃出鞘,仿佛琉璃瓦在天边碎裂,清脆的声音响彻四周,男子总共就挥了一剑,那面盾牌,就像是精美的瓷器被顽劣的稚童打碎一般,瞬间破碎,消失不见。

可是那一剑还没有完,银色的剑气穿过盾牌散成了丝丝剑雨,好像万千钢针一起刺了过来,针针夺命。

不同于王得林,赵庭树动手前想的要多点儿,考虑的全面点儿,所以不敢让手下人下死手,可王得林是个不讲理的,滚刀肉一样的主,开口就是往死里打,所以就算赵庭树再谨慎,都是半斤八两的大宗师,那边下死手了,自己这边就不可能再留手了。

想不到自己一介书生,竟然真得和这种青皮无赖一样的货色较劲,赵庭树多少感到有点儿丢人。

就在这万千钢针即将要把他们刺成马蜂窝的时候,墙边站着的一个拿着刀的男人动手了,大刀一挥,刀势如洪,霸道的刀罡将剑雨尽数吞噬,一眨眼的功夫,刀罡化作了一匹从山上而下的猛虎,飞扑向王得林,你来我往,谁都不比谁差,这一刀猛虎下山,就是赵庭树对王得林的回礼。

猛虎眼看着就要到眼前了,王得林咽了口吐沫,这霸道的刀罡刮得他脸上生疼,对着咆哮的猛虎,王得林有点儿胆颤。

只是不管什么都有个轻重缓急,虽然刀罡不是冲着自己的,可王得林真死在了这一刀下面,那以后这些人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找个老林子躲起来逃命去还差不多,所以同样是一道寒光,那个年轻人离王得林最近,他也出手最快。

这个年轻人,直接拔剑站在了王得林身前,剑刃之上银光闪耀,硬接下了那一刀猛虎下山,年轻人挡住了刀罡,别的护卫当然不会只站着看戏,双方较量到底如何,他们心里谁都没有个底子,只是能争一分便争一分。

有一个看起来古稀之年的老人,腰里面挂着一个火红的酒葫芦,墙下年轻人刚接住了刀罡,他就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只是这酒葫芦里装的不是酒水,而是他炼化的火焰,酒塞一去,便是烈火焚城。

这个老人在火之一道上,潜心修行了近百年,可终究是资质有限,止步于大宗师,上不去了,就来王得林这儿混口饭吃,最后再好好享受享受。那一个酒葫芦,是曾经众多山头做梦都害怕梦见的法宝,生怕哪一天,老怪瓶口一开,一把大火就连着人把整个宗门烧成灰烬。

只是烈火焚城,仅限于城里面没有能和自己相比的对手,这一次火焰流转成瀑布,可并不能把那些人全部冲刷带走。

附庸风雅的人,不只有赵庭树一个,他府上有一个喜欢穿着白衣,拿着白羽扇的护卫,相处久了,这两人倒是成了朋友,也不知道是知音难觅,还是臭味相同。

火焰的瀑布,一股脑冲了下来,可这时候,赵庭树身前凭空多了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一柄白羽扇轻轻扇动,好像是在谈笑风生,但就是这轻轻扇动,好像是夏日里去暑驱蚊虫一般的扇子,竟然真就止住了烈火瀑布,只有墙上那个带着葫芦的老人才知道,他的火焰之瀑,面对的是一场势头最大的狂风。

儒生总共扇了三下,第三下白羽扇轻轻盖在自己肩上,火焰被吹成火雨,一点点儿散在四周,天上的狂风,也随着火焰的散去一起散去,只有两人心里面才知道,刚刚谁都没站在上风,表面上看似好像都在掌握之中,其实狂风吹散了烈焰,烈焰焚尽了狂风,两个人两败俱伤。

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是一对一分开全单打独斗,老人的火焰刚被吹散,就感觉到有冲天的杀气扑面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有一柄匕首出现在了老人脖子下面,一个好像和周围的残景融为一体的人,凭空从他脚下的墙壁里出现,火焰刚刚散去,正是老人最势单力薄之时,这个手拿匕首的人,更是早早就潜伏在了这里。

老人心中一凉,难道多年的道行就要命丧于此了?但是就在匕首再往前一划,就能取下老人的项上人头之时,他却突然把匕首缩在了背后,一声铿锵脆响,匕首之上正有另一把匕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盯上了老人,某一处阴影里,也有人盯上了他,他刚浮现出身影时,另一个精于暗杀的修士就已经动了。

到底是在生死边缘的杀手,一个微妙的感觉不对,就立刻反映了过来,只是这一下,他的面前空门大开,老人的酒葫芦里重新冒出了火焰,孤军深入的他,前后无援,他仅仅是挡下了身后的匕首一下,火焰便已经席卷了他的全身,一寸一寸,在惨叫声中化作飞灰。

大家族府里不乏养有杀手死士,明面上解决不了的,往往要靠暗地里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解决,这两人,无疑就是死士,寒光一现,非生即死,对人对己皆是如此。

或许那一剑,可以成为打破僵局的一剑,只是他现在死了,就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这救命之恩,老夫记下了。”老人背后的衣服,竟然已经被汗水全部浸湿。

那人只是冷哼了一声,虽然都是王得林的护卫,但彼此与彼此之间却并无多少交集,刚他选择出手,只是场中所有人,只有那个人前后无援,容易击杀罢了。

王得林一转眼发现自己的手下就烧死了那个瓜娃子的人,心中自然得意的不行,竟是哈哈大大笑了起来,这些人,死也就是白死了。

大打出手的局面,肯定不会因为简简单单死了一个人就会停下来,而且死了人,这战局就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又被人浇上了一大桶油,火焰瞬间冲天,战局也只会更加激烈。

王得林身前那个年轻人,长剑挥舞雷霆万钧,银白色的剑气竟是化成了一道剑气狂风,直直刮向赵庭树身边人最密集之地。

都死人了,这个时候也该拿出来压箱底的手段了,只见儒生用力一挥,平地里突然狂风呼啸,邪风裹着碎石断壁,好像一条巨龙一般,半点不逊色于那年轻人的剑气。就在风龙之后,只听见一声暴喝,那一个翻手高墙,体格巨大的汉子,竟然全身肌肉都膨胀起来,整个人大了一半不止,好像攻城锤一般壮大的手臂重重锤在了地上,大地颤动着竟然多出了一道裂缝,好像是幽冥张开了巨口,要吞下所有的生灵。

只是大地颤动,另一处的两个四合房却岿然不动,无论是刚刚的火焰狂风,还是四下的刀罡剑气,连一丝灰尘,都没能在这儿掀起,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奉皎皎的糕点好像又要吃完了,不得不说,枣泥糕已经很好吃了,可豌豆黄,更是让她合不拢嘴。

沈青君身上已经落满了汗水,尽管今天不需要对着奉仙,可他却时不时需要用手里的树枝击散突然而来的碎石火焰,整个四合房,只有沈青君周围会受到前面战局的影响,喝酒归喝酒,既然那边打起来了,放过来一点儿东西刚好能帮门外的人练剑。

风龙还在和剑气僵持不下,那个带刀的男人,用大刀朝着地上的裂缝全力劈去,蜿蜒的裂缝里生出了层层刀罡,只要被吞了下去,那面对的就是被无尽的刀罡一点点磨碎。

眼看着大地的巨口就要张到跟前,王得林一跺脚,不知道在朝着哪喊道“老苏!本员外现在让你出手!”

“知道了,有我在肯定不会发生意外。”幽幽的回应从四面传来,根本分不清那人在哪里,只是那道狰狞的裂缝,却不再蔓延,巨口中的刀罡,也尽数散去,众人的眼前恍惚中只看见了有一道黑影闪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那个好像巨人的大汉,小山丘一般的身体突然裂开了无数道口子,下一瞬,他砰然碎成了一堆肉块,这还没完,血肉纷飞之中,拿刀的人手里的大刀突然断裂了两半,眼前突然一黑,再往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他意识到了不妙,只是根本没办法反应,两者之间就不是同一个层次。

猛虎扑进了羊群,天火落入了枯木老林里,随着那一袭黑影的出现,赵庭树周围止不住地落下血雨,原来,活着的人只剩下他自己。

他终究只是礼部尚书的孙子,而不是礼部尚书,身边的护卫,数来数去就那几个,可王得林的府上的护卫完全属于王得林,赵庭树没有的,王得林却有。

王员外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傻,不会真的杀了赵庭树,只是把那些护卫全部杀完,给这瓜娃子点儿颜色看看,现在你知道这条路得让本大员外先过了吧。

数条刚刚还在呼风唤雨的人命,说没就没了,只是为了一个这条路让谁先走,这些护卫平时没什么事,可有事了,那就是生死大事。

奉仙刚坐起了身子,但又重新趴了回去,好不容易喝醉了,这些废物们再墨迹一会儿他就只能醒醒酒了。

而屋门之外,吃完了糕点的奉皎皎正坐在台阶上看着沈青君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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