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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之下,皆是巨口所过的腥风,陈年的腐臭好像连路边的泥土,都能让其凋零,巨口之后,苏越的饕餮蠢蠢欲动,仿佛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搅碎巨口对面那一个薄弱的少年。

滔天的巨口前,不过是多了一柄紫色的长剑,苏越不认为这一把剑,就能让沈青君面对巨口力挽狂澜。

腥风呼啸,紫光璀璨,那一刻切雪漂亮的好像根本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值得被精心呵护的收藏品,就如同那柄金银细装的春痕一般。

而紫红色的巨口伴随着浑浊的腥风,那样的浑浊,好像是万物失去了生命的颜色,饕餮的巨口,不留活物。

就好像切雪那晶莹的颜色一般,这柄剑仿佛是深深藏在群山之下最晶莹的水晶,散发着最干净明亮的光芒。好像匠人手中烧制出来最美丽的琉璃,让人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这一柄紫剑,在遮天蔽日的巨口前,真就如同一樽花瓶,轻轻一碰,便会琉璃破碎。

树枝如何,这把剑又如何?在苏越看来,再华丽的剑,最后的结局都会是美丽被摧残殆尽,只有一个浑浊的结局,它的结局,不会比树枝好上多少。

但下一刻,他眼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上的饕餮,突然有一种沉重的感觉,再往半空看时,那一张巨口,竟是再不能往前半分,骇人的獠牙,就那样被沈青君手中的剑挡下,一边是山岳的巨口,另一边本该只是蝼蚁骷髅,可不可能发生的,真的就发生了。

紫剑切雪,光芒璀璨,那是夜幕的星空,把星光落进了海水里,沈青君握着剑,一时之间,他身边的风都凌厉起来,可不只是苏越有剑气,树枝到底还是树枝,可如今沈青君手里的是紫剑切雪。

沈青君一剑挥去,一道晶莹的剑气瞬间将巨口逼退了半步,原来杀人的剑,连剑气都能如此的好看。

虽然仅仅逼退了半步,但这一瞬间,已经够沈青君再次向苏越出剑了,轻轻一点,他整个人就好像离弦的箭,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苏越不远之前,比起天上那一张巨口,无疑苏越才算是正主。

手一挽,紫光璀璨,伴随着紫光,有鲜花盛开,只是这盛开的花朵是锋利的剑花,不多不少,剑花刚好绽放了四道剑气。

礼尚往来,本该如此。

看着这华丽的剑气,苏越此时不信也得信,那一柄好像大户人家摆在府里看着好看的剑,原来也能挥出如此锋利的剑气,只是吃惊不同于恐惧,苏越不相信自己修行了这么多年,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给用剑比下去。

不躲不闪,苏越做的也只是挥剑,剑气对剑气,浑浊与晶莹,一瞬间便碰撞在了一起,浑浊与晶莹那一刻交织在了一起,驳杂的色彩让人看不清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剑气和剑气的碰撞,没有一点儿声响,可四处皆是破碎的剑气。

好像下起了雨,要不然是哪里传来雨滴滴落的声音?

驳杂的颜色片刻便已经散去,而苏越那一张阴森的脸上,正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流着鲜血一滴一滴。

四道剑气只挡下了三道半,已经记不得自那一掌之后,多少年都未曾再受过伤的苏越,今日被这半道剑气差点割下了脸,刚刚他的剑气,略输半筹。

只是不单单有一处下起了雨,沈青君的背后,雪白的狐裘遮不住鲜血的殷红,苏越刚刚并非只是挥剑一手。

就在苏越挥剑之时,天上的巨口,缩成了一般大小,随着苏越的剑气,巨口猛地冲向沈青君,尽管沈青君有所防备,可还是被獠牙刮了一下身后,他背上的伤口,一点儿不比苏越的轻。

苏越挥动饕餮时,那张巨口就不能遮天蔽日,如果他要控制巨口遮天蔽日,就注定防备不了自己身前。那一掌终究是把自己的大道可期全部毁了,连自己的剑,都不是以前那样得心应手。不过脸上的伤,没有白挂,苏越用这道伤疤,终于布置好了现在的局面。对于沈青君来说万劫不复的局面。

好像血梅在白雪中绽放,染血的狐裘,原来亦是如此的美丽,不知谁把鲜血滴落,奏成了美妙的旋律。

此时沈青君身前,是脸色狰狞紧握着剑的苏越,他的背后还有着巨口的獠牙想吞尽肉血,而沈青君,正处于苏越和巨口之间的两点一线。

来不及回头,巨口已然重新滔天,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要把沈青君吸入万劫不复之中。

身后是巨口,身前是苏越握着饕餮的手,如同将帅的博弈,这一步,终究是走到了绝杀死棋。

“怎么搞得,老苏怎么对付几个连名号都没听说过的小人物还要弄得这么大阵仗,早早把人杀了往河里一扔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长陵河畔,游人依旧,王员外再次上了他那一条黑漆大船,风风光光的再游一遍长陵河,让这些乡野村夫见识见识我王大员外的风采。

那张巨口,这些常人其实根本看不见,即便獠牙就在他们身边,依旧是该捞鱼的捞鱼,要发财的发财,其实运气好的,也就那两天而已,就头两天,伸网便可捞鱼,但再往后,龙鱼就又变得和以前那些年一样,一个个都力大无比,钻破你的网,让你捞不着一条鱼,或者是整日蛰伏在水底,趁着你疲惫了,一个不注意便是高高蹿起又快速落去,根本不给你一点儿反应的时间,所以真发了财的,也就前两天的渔人罢了,后面那些闻风而来的人,已经来迟了,别说分上一杯羹,就连闻一下香气都没得闻。

所以今年长陵的龙门时节,倒是十分有趣,前两天是人潮欢呼雀跃,后面就是抱怨连天,为什么自己来了就没鱼了?凭什么前两天来的就能捞如此多的鱼,不过是晚来了一天,便是少了白银黄金,不知道能买下多少大院。

“呸!”人潮里一个听到了风声就赶过来的男人,朝着长陵河里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拿着网已经在那儿蹲了三天三夜了,可现在依旧只有被弄破的网,和不变的光棍一条。“奶奶的,都是来占便宜的人,凭啥他们能捞着鱼,我就什么都没。”连着蹲了好几天,他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看起来精壮有力的汉子,此时却像是泼妇骂街。

不是少了几枚铜钱,不是落下了几两银子,这可是能当着黄金使的龙鱼啊。

不过是比他们晚来一会儿,为何我就要如此倒霉!在他看来,这些那些被捞走的龙鱼,不少都该是他的。

发财的发财,这些后面来的,不少人都是白白浪费了几天的时间,就算好不容易有一个幸运的人,和前面那些赚的盆体颇丰的人相比,不过是一条蚂蚁腿罢了。所以捞到了鱼,也不会欢呼雀跃,甚至还要骂上两句。

摸不上鱼的不知足,摸上鱼的更不知足,就好像永远不会知足那般。

河面上还有几艘小舟,小舟上的本地渔民正唱着当地的歌谣,他们来的早,前面已经捞了好几条了,所以现在不急不缓,十分悠闲,等几天他们就要把这小木舟卖了,搬进大城池过好日子去咯,他们想的就是以后买一艘大船捕鱼,连渔网都是闪闪发亮的黄金。

前面越是好运,后面就越是低迷,他们好像都忘了,往年的长陵河,能捞上一两条龙鱼,就已经让人眼红的不得了了。

苏越并非不想赶快完事,只是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罢了,不过还好,结局还是和他想的一样,他的眼里,已经看见了沈青君葬身在了獠牙之下。

沈青君身后,是好像要撕碎天幕的獠牙,他的登楼,登不出这一张巨口。

苏越将剑凌空一劈,那张巨口猛地便要合上,那一刻,竟然隐约天摇地动。

只要巨口合上,沈青君必然要被吸进去,只是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挡下身后巨口,随时便会迎来苏越的剑气,可如果直接冲向苏越鱼死网破,巨口之下又根本没有这个时机,苏越倒要看看,这一招,沈青君能如何破,破不了,就是必死无疑。而他,相信沈青君破不了。

生死一念之间,根本不容沈青君思考,比利刃还要锋利的獠牙,已经近在眼前。正是这时,沈青君不顾手拿饕餮的苏越,转身一剑迎上了巨口,切雪的光芒,好像无边的大海,这一瞬间和巨口竟是僵持不下。

还是选择回头挡下巨口,和苏越想的一样,他竖起了饕餮的剑尖,一点一点对着眼前的少年,他想做的,就是亲手把剑插进他的身体里。

寒光一闪而过,这一剑,不比天边的雷电慢多少,这是势在必得的一剑,虽然他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剑好像颤抖了一下,这也不过是获胜的错觉。

是谁拉下了鲜血卷成的珠帘?珠帘断开,大珠小珠落成了一片,随着那一剑,巨口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下喷洒的鲜血。

只是,苏越的剑才出了一半,这又是谁的鲜血?苏越低了低头,原来破碎的珠帘,是自己的鲜血。仔细回想一下,原来刚刚的颤抖,不是错觉,而是被沈青君反手用剑挡了下来,那把剑就像是一条毒蛇,竟是以一个刁钻毒辣的角度直接刺进了苏越的左心口。

苏越死了,那张巨口就消失了,可是苏越死前死后亦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一剑,如此之快。

其实沈青君也不知道,只是刚在死亡的压迫之下,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由自主就出了那一剑,他只是觉得这一剑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到底在哪里看见。

这一剑,倒是让屋里的奉仙,酒醒了一点,那一剑他以前见过。

曾经有一个算命的瞎子,出的是天地间最锋利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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