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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江潮在自己那间水神府邸,一动不敢动,不知道是不是府邸太小的原因,连水神的身影看着都变小了。

又或者是水神身影太小的原因,阿骨灿背后的虚影看起来就更大了。

神威降世,天神下凡,阿骨灿在那一刻的确变了,不知道如今阿骨灿是虚影,还是虚影是阿骨灿。

沈青君还是饶有兴趣地站在稍远点儿的地方,从开始看到了现在,苍汝的符,好像永远也见识不完,尽管符宗出现了很大的断代,可符道的博大精深,亦不是一张两张符就能说清的。

此时沈青君正看着阿骨灿手中的弯刀,还有虚影所执的巨刃,很早前便听说过西域兵刃的传说,今日所见,果真如此。

中土剑仙,可有本命佩剑,而西域有大造化的修士,则能与高空上的星星,签订最古老的誓约,现在阿骨灿的弯刀,不是弯刀,而是苍穹之上的某一颗星星落下,此时的阿骨灿,不是阿骨灿,而是那颗星。

虚影一刀落下,刀刃周围的大地像是被贴上数十张地陷符,一下陷落数丈,尽管苍汝有先见之明的跃在一旁,可还是被这一刀的余波席卷,一瞬间便被卷飞了好远。

谁家房无故坍塌?谁家院多了不速来客?

苍汝连带着撞翻了好几堵墙,不过那些房中的人家,早早地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至于被殃及的房屋,就看这些神仙老爷愿不愿意施舍了。

施舍几两银钱,什么事都没有,懒得施舍扭头走人,那也只能先把毁坏的小屋放一放,日后再说。

苍汝蹲在仅剩半面墙的墙角,白发沾满了碎石灰烬,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他正大口喘着粗气,或许应该庆幸,还好刚才没选择用攻玉硬接那一刀,连最厚重的大地都能劈陷,又何谈你那一块小小的他山之石呢?

西域猛将,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阿骨灿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机,阿骨灿坐在拖山狼之上连动都没有动,只是轻轻一挥刀,长满胡子的脸上,杀气腾腾。

虚影的弯刀着实巨大,阿骨灿根本不用动,那柄巨刃,已经劈向了苍汝所在的阁楼林立的方向,虚影之大,好像那日天幕下的饕餮巨口,可饕餮巨口只是一道虚影,并非人人可见,但是这弯刀,却是长陵百姓隔了好远也能看见。

神仙爷爷发怒了,要拿大刀收了长陵。

或许此时最愁眉苦脸的便是长陵的县令,自己一个九品小官管辖这一个小城,偏偏能碰上这么大的事,西域特使身份尊贵特殊,符宗少主加上长老更不必多说,到时候这两位真顺手杀了几个平民百姓,自己又怎么去交代?

跑吧,跑吧,乌纱帽不要就不要了。

别说他领着县衙这几个衙役士兵去做些什么,自己这个小县衙,都不够阿骨灿砍一刀的。

凌厉的一刀说落就落,不管还有没有没来得及,或者没要走的人家,那些阁楼小房,顷刻之间尽数崩塌,像是天灾,可到底是人祸。

一时间碎石断瓦飞溅成一片,到处都是石块木桩,那些房屋,毁的是彻彻底底,也不知道那个狼狈的看不出来仙风道骨的老人,现在怎么样。

阿骨灿看着远处那一片狼藉,慢慢喘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刀,对他的代价也挺大的。“想不到一个中原术士竟然能把我的真正的实力逼出来。”阿骨灿的眼睛里还是燃烧着的杀气,他要把那个喜爱玩花样的老头碎尸万段。

他突然扭头看两边一眼,一边是那个还在想着拖山狼能不能变回骏马的符宗少主双城,另一边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少年,他好像一开始便在一旁看了下去。

一会儿再收拾你们,我弯刀之下,方圆几里的人都要死,阿骨灿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远方,之所以是一会儿收拾他们,是因为他知道,那一个老头还没死。

乱飞的泥沙已经平息,碎石断瓦早已落满一地,好像在印证阿骨灿的想法,残垣之下,正有金光一闪一闪,似乎是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

好像夜幕来临时家里点起了蜡烛,烛火中时不时会绽放出朵朵灯花,倏地一下,一道金光从断壁之下飞出,直接划过了阿骨灿的脸颊,可能是金光太快,根本没给阿骨灿闪躲的时间,似是被刀锋划过,他的脸上,一道新鲜的伤痕正留着鲜血。

远处苍汝身前,摆了一道符,符上有一朵花开的夺目,金光正从花蕊中飞出,又是下了一场光雨,只是光雨之中,不生万物。

那一道划开阿骨灿脸颊的金光,只是序幕,一道金光之后,是密不透风的雨幕全部朝着阿骨灿打来,一路之上不管有什么拦路,全部一瞬间便化作了尘埃,光雨不会滋润大地,倒是可以再给大地添上一层泥土。

苍汝在符道上的造诣惊人,否则自然不会成为符宗的右护法,而让苍汝在符宗扬名的,便是他自己画出了一道符,一道杀意巨大的符,足以和宗主的万丈伏魔之剑相媲美,万丈的巨剑碾碎山岳,花蕊中的光雨洗涤世间,苍汝自己所领悟出来的符,名为一树花开。

符道虽然在过去的岁月中流失了许多珍贵的东西,可这一路传承下去,也添进去了许多新的东西,有所失去,但却没停止创新,尽管有断代,却是一路发扬了下去。

一树花开,是苍汝自己的符,同样是他最强的符。

阿骨灿看着那一朵绽放的花朵,还有漫天冲他而来的光雨,心中亦然没底,想不到自己在街上随便碰上的中原术士,竟然能和自己打的难舍难分,最主要的,尽管他身后还有着巨大的虚影,可他却从光雨中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一丝能要了自己命的危险。

阿骨灿不相信,自己连虚影都召出来了,竟然还要惧怕这个术士的花样?他鼓足了气力,就在光雨迎面之际,一声怒喝,将弯刀挥出。

他身后的虚影,竟然模糊中发出了人声,也是一声怒喝,巨刃挥出一道好像要把天地劈开的刀罡,硬碰苍汝的花雨。

刀罡和花雨一瞬间便相遇,砰的一声,似乎万仞高的山岳炸裂,两者相遇的声音震耳欲聋,夹带着要把周围万物全部席卷进去的气场,房屋和大地,毁坏的更彻底了。

巨响之后是另一声巨响,连着气场,全部都炸裂开来,四散的劲风好像要把人吹走,两人周围,已经看不见房屋,崎岖的大地上,只剩下了一层尘灰。

阿骨灿身上多了好几个小洞洞,血流个不停,但如此重的伤势,他似乎并没有放在眼里,他的眼里多了一分炽热,一分能大打出手的炽热,猛将阿骨灿,最喜欢的,便是与人痛快厮杀一场。

苍汝的状况同样好不到哪去,他的胸前,一道蜿蜒了半个身子的刀疤几乎露骨,干净的白衣,早已经破碎在四野,看似只是虚弱苍老的老人,但宽松的白衣之下,竟是肌肉隆起,青筋毕露。

他同样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他第一眼看的,便是双城的方向,苍汝担心刚刚交手过于激烈,生怕误伤了少主。

不过双城连衣角都没有破损一分,他的胸前飘浮着一张符,那张符散发出来的绿光将双城从头到尾裹了起来,刚才威力巨大的爆炸,丝毫没能奈何那张符的绿光,双城连动都没有动。

但是另一边,还有一个让苍汝和阿骨灿一同惊奇的少年,沈青君同样站在原地完好无损,只是他俊美的脸庞上落满了汗水,他的手上,多了那一把凶剑饕餮。

你们打你们打,我不看还不行吗?沈青君收起饕餮,懒散地从几人眼前走去,你们随意,我去给饺子买糕点了。

没人死,那就要继续,这正合阿骨灿的意思,自从两国停战,他已经好久没有打的如此痛快了,把身子穿透的伤口挺痛的,但越痛,就越痛快!

转眼间,阿骨灿重新调整了拿刀的姿势,他背后的虚影,好像比原来真实几分,一柄巨刃,散发着阵阵热浪,皆是阿骨灿的战意和杀机。

同样,身前的花朵已经绽开,这道符都摆出来了,苍汝肯定不会就此收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正是这时,天空突然一阴,一尊巨大的身影挡在两人之间,来者赤裸着上身,眉目肌肤皆是蜡黄,同样醒目的,还有一头遮天的红发,眼睛不威自怒,活生生好像一尊罗汉。

“到此为止吧,你来我们中原是商议正事的。”这句话,是他给阿骨灿说的。

阿骨灿看着这尊虚影,冷哼了一声,“那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我记下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了!”

虚影只是一道虚影,虚影的真身,远在京城,能让阿骨灿停手的,自然是大宋举重若轻之人,而这满头红发的虚影,则是掌管整个大宋土地的神祗,大宋的土地公。

尽管远在京城,可长陵的大地闹腾的太厉害,最主要的是长陵本地的神祗,没有一个敢出面的,这不像是一般人所为,所以他便亲眼来看上一看,事实证明,还好看了看,要不然再让他们打下去,不管谁死都不好收场。

而他来的时候,正好沈青君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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