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菊对靳升说:“本来是应该一个人走一边的,你来,就得咱俩人一起了——这木人你拿着会把你吸出来!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你是那头太岁的猎物,比较容易感受到它的气息。这罗盘你拿着,凭着感觉踩着它的势力边缘走,指针到了这儿或这儿,就站下,咱们布阵!”她指着罗盘指导他。
他认真地学习,用点头表明自己已经理解了要领。
丁小菊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第一次用怜爱的口气很认真地对他说:“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你俩八字相刑,而且她命中带克,你跟她在一起定有横祸!”
靳升看着她说:“你也说过,命是可以改的。我命中福厚,有荫妻之相,我可以帮她挡煞补命!”
“你记住了?”丁小菊很是惊讶,“你还记得我这个疯婆子的疯话?”
“我从没认为你真的是疯子,你的出院意见书是我签的。丁阿姨,走到这一步我不后悔,如果这一劫注定是她的,我情愿替她!——对了,还是那句,别让她知道!”
丁小菊骂道:“傻小子!你个傻小子!你阳寿未尽,阴曹不收,又被妖神缠剥,一个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如果每一世都要带着遗憾终止,来世又有什么意义!丁阿姨,咱们开始吧,我怕我压不住被它勾起的心魔,我扛不了多久!”
丁小菊惋惜地拍拍他的臂膀,先走一步,长叹一声。靳升随即同向启步,牙根紧咬,同时紧紧盯着罗盘。
丁小菊有意无意慢了两步,让他走在前头。
走没几步,靳升转身:“丁阿姨,这个罗盘是不是坏了?”
丁小菊诧异上前,见罗盘指针乱颤,她忙夺过罗盘,还没等好好检查,罗盘就恢复了正常,可递到靳升手里,立刻又失灵了。她想了想,大步一跨,与靳升同纵线,罗盘立即失灵,而且她只觉头晕眼花,隐隐看见靳升在数尺远的地方向她招手。她下意识迈步并诧异的招呼:“靳升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快回来!”忽然,她感觉胳膊被人大力掐住同时眼前一晃,再定神时,只见靳升就在身边并掐握着她的右臂紧张地看着她。
一秒钟的迷茫之后,她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低头一看,罗盘正常,而自己和靳升离原地有三四尺远。她羞赧地一笑:“常打猎的叫雀啄了眼!谢谢你靳升!”
“叫我大升吧。——您也会受它的影响?”
“凡妖仙灵魅,没有不能与人通灵的,用你们时下科学的说法,就是通过某种磁场影响人的脑电波。我也是人,当然会受影响。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擦个边儿也会这么严重,没有防备!多亏了你,靳……大升!”她笑得慈祥。
“刚才听您冲着那边叫我!”靳升放开她,指着远处的养老院,“您看到的是我?”
“刚才以为是,后来知道不是——应该是我家那口!——还好,我没忘记他的身体里住着你,不然,恐怕谁也拉不住我!”
靳升歉意地低下头略沉默。
丁小菊笑笑:“这事儿怪不着你,我弄的法,自作自受!——咱别靠太近了,发现罗盘颤颤,就往外点儿。咱布个阵而已,不着急跟它拼命,把方位找准就行!”……
两人且走且探查,天色放亮时,也才布下七方,只剩最后一个乾位了,丁小菊说:“走吧,找回去!”
靳升听话地转身往回走,不解地问:“丁阿姨,咱们为什么明明找到了乾位却不下木人儿,现在又回去找那个位置啊?”
“乾代表天、纯阳之气,说它是天呢,是说没有它,其他七个方位都不会动——天要是没有阴晴风雨,地上能长东西吗?——说它是纯阳之气,是因为那个方位是妖邪之物既怕又喜的位置。我就知道这么多!反正,刚才咱要是在那儿先下了桩,阵法没布成,天地便相交而动,咱这阵就布不成了,而且被惊动的妖物肯定把力气全集中在没下桩的地方,好从那儿逃走,搞不好咱们正好撞在它‘怀里’,都甭活了!”
“那咱们现在去补阵,真成了会怎么样?”
“这八个小人儿会自动成阵,消耗太岁的力量——明晚咱再来,看看太岁的势力范围还能有多大,再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它会老老实实等我们收拾它吗?”
“所以才最后布乾地啊,为的就是不提前惊动它!”
“如果它已经被惊动了呢?如果它出来了,就在您面前,您怎么办?”靳升追问着,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丁小菊听了这一问,陡然心生寒意,暗暗捏了护身诀,猛然截在靳升面前,用犀利的目光紧盯他的眼眸。
果然,他的眼睛里看不到眼白,而且像蒙了一层肉膜,,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皮里面衬透的两条淤黑,但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两颊微微抽动着:“你好,巫女!”
丁小菊二话不说,捏死护身诀,右手闪电般地翻掌拍进他心口一根银针,约有半寸、半毫米粗细。得手后即连退数步,将最后一个木人儿端在手心,面朝他。
靳升也连退三四步,踉跄摔倒,罗盘脱手飞出数尺,落入阵中,指针乱颤。
他懊恼地爬起来,眼里的膜已经消失,茫然地望了望已经捡不回的罗盘,又望了望如临大敌的丁小菊,甩了甩脑袋,这才感觉到心口有异物,本能地用手掌去抚摸,摸到银针,心里已经明了,顿生气馁:“又中了它的招了!”
丁小菊步步小心地靠近,直到看到他的眼膜退尽了,才松了口气,收起木人儿并说:“快走!”
他指着罗盘,一脸惊诧。
“不要了,走!”丁小菊先一步紧步疾行。他连忙跟上并问:“丁阿姨,我们没有罗盘了!”
“我找得到!”她头也不回。…………
上车已经是上午八点四十七分,丁小菊疲倦地倚在后座睡着了。
丁香担心地询问:“没事吧?丁阿姨看起来很疲惫!”
靳升摸着心口的银针,有心无意地说:“走了那么远的路,累是一定的。”
丁香边开车边说:“我担心你们,九点钟不见你们回来我就去找你们!”
“别去!”靳升脱口阻止,“那东西不好惹!”
丁香一笑:“还好,你们平安回来了!”
靳升试图拔银针拔出来,但只要一扯动,便觉心窝刀绞一般,疼得哼出了声,只得作罢。
丁小菊梦呓一般地说:“银能镇邪,浸过童子血的银针镇妖压魔,你是拔不出来的!”
两人看了她一下,见她睡得轻轻打着鼾,心里一肚子的疑惑却不好意思打扰她,只好回家再说。
可是谁也没想到,她这一睡竟然睡到下午还没醒,直到下午两点多金昊来,她还没有醒。
金昊进门就嚷嚷:“嫂子,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
丁香连忙端来些点心,又拿矿泉水给他。见他吃的狼吞虎咽,不禁纳闷儿:“你这是从非洲来,还是被美国当非法移民给扣押了,饿成这样?”
金昊对她的玩笑报以一笑,仍不停地吃吃喝喝,直到肚子里有了底,才喘口气儿,对她说:“昨晚你们仨走了,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上,眼皮都没和过!——你们这边怎么样?"
“布了个八卦阵,用你的‘耗’字诀试试。——你去刑警队了?”
“不止!我去刑警队、交警队,办好了后续手续,又一顿解释,不过,那个队长似乎不怎么买账!然后我又被助理叫回去开会。会后凳子还没坐稳,一个当事人又来絮叨他那点事,……这不,刚脱身,我就直奔这儿来了!——我妈呢?”他叫丁小菊当妈叫的很顺口。
“妈?哦!”丁香怔了一下才明白,一笑,说:“睡呢!阿姨累坏了,午饭都没起来吃。”
靳升出来,并给金昊捎了瓶矿泉水,习以为常地放在他面前,又对丁香说:“这东西他吃不饱,把中午剩的米饭用鸡蛋炒一炒,他爱吃。”
丁香点了一下头,向金昊一笑,去厨房了。
金昊看着靳升笑:“我越来越觉得你就是我升哥了!”
靳升坐下来,与他闲聊:“没回去看看,弟妹不会起疑吧?”
“不能够!”他大模大样地笑说,“我都没有瞒她的时候,她起什么疑啊!”说完,讪讪地喝水。
“你告诉她了?”靳升很是惊讶,“这事儿你也告诉她?她没吓着吧?”
“她吓着?”金昊夸张地大呼小叫,“这世界上还能有吓着她的事儿?你可不知道她那个欢腾劲儿,我都想不明白她的兴奋点在哪里!”提起爱妻,他就打不住话头,明明很幸福很骄傲的神情,口气却像是在抱怨:“这辈子我就没见过第二个这样的女人!——长得跟只小猫儿似的,那胆儿比虎都大!刚开始我还一点点试探着说的,没想到她顺着我的话头一下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但不害怕,还欢腾起来,当时就要我带她去现场,我连哄带骗加吓唬才算拦住她,不然她昨晚儿就得直接冲到沼泽去了!”
“不用说,你肯定答应她今天来这里!”靳升一点也不意外。
金昊嘿嘿一笑:“你懂我,升哥!你懂我!”见靳升不是很高兴,他解释说:“升哥你别怪我啊,我也是没办法!你说要是嫂子跟你软磨硬泡地提点要求,你能扛得住?都是男人,你懂的!”
“你干嘛跟她提这事儿啊?”
“那她要跟我亲热,我不理人家总得给个合理的说法吧,不然,……不然以后都没那待遇了!”金昊有些尴尬。
靳升也无可奈何,只好认了,问:“她什么时候来?下班?我可告诉你,昨晚只是趟了一圈儿,我就险些把自个儿搭上,你不能什么事儿都顺着她,保护好她!”
“哎!”金昊高兴地答应。
靳升不在说话了,眉头紧皱。
金昊自觉尴尬,打岔说:“我妈呢?我来这么半天了,我妈还没醒?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昨天她状态就不是很好,好像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