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动情地抱了抱他,却更加难过——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身边的人并不能算是人,他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心跳!——她哭得一塌糊涂,无助地推开他蹲在地上抱膝埋头。
他拽拽她,被她耸开,他想扶她,可他一碰到她的身体就被她打开。他看着痛哭的她,无奈地说:“哭什么啊,早该想到的事!该怎么办怎么办吧,今晚我和丁阿姨去一趟,探探路,如果我们回不来,你记住丁阿姨的嘱咐!”
她没答,他也没什么办法劝,只好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厨房。
过一会儿,丁香进来了,见她仍然在哭,叹了口气,对她说:“我也不知道咋跟你说,反正,这事儿就搁这儿摆着呢,你哭,哭……它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她不悦地说,“丁阿姨你别管我了,你让我一个人儿待会儿,我心里憋得慌!”
“我知道你心里不会好受,可是你……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你……那你发泄发泄吧!”说完,她出去了。
被她这一搅合,丁香的情绪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控制了。她缓了一会儿,收好自己的情绪,走出厨房,对丁小菊说:“丁阿姨我没事了,您别惦记。我做饭去了!”
丁小菊如释重负,高兴地说:“去吧去吧。”
丁香回到厨房,发现被靳升切过的菜大小不等,而且有的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她知道,一定是他心烦或者无聊,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玩弄,以前他也是这样,明明不会做饭却喜欢陪着她在厨房,只是帮得上忙的时候没有帮倒忙的时候多,把好好的菜切得乱七八糟,还总是偷吃!想到这些,她的眼又湿润了,连忙把心思收回来,把不能用的菜收到垃圾桶里,……
靳升又来到客厅,下意识第一眼就看向丁小菊。他也说不上怎么回事,看到丁小菊,他的无名火总是特别的旺却又特别的虚,仿佛是又恨又怕,但这并不是他本人对丁小菊的态度,而是身体里暗藏的另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力量所抱有的态度,但丁小菊似乎并没有恶意,虽然她似乎也没什么善意。
“坐。”丁小菊示意他坐在远一点的沙发上。
他没坐,转而向心存余悸的金昊走近两步并说:“昊子,你别害怕,听我跟你说!”
金昊站起来,脸色仍旧发青,但是他还是愿意听靳升的,毫无勉强的答应:“哎!”
靳升郑重地说:“你不要再来了,场面上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沼泽里的事儿我们自己想办法!你自己也要当心,万一我去找你了,要么尽可能地跑远点,要么,杀死我!”
“杀、杀?”他两只眼睛瞪得更大了,拼命摇头。
靳升说:“你记住:那时你杀的不是我,是妖、是魔!就像咱们打怪一样,千万不能手软!”
“我没杀过活人啊!”他嚎叫着,“你叫我怎么下手啊!”
“我不是活人!”靳升指着自己认真地解释,“你看我的眼睛——我的瞳孔早已放大,失去光泽!你摸摸我的胸口,我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已经妖魔化了!”
“那我也下不了手!”他一跳退后数尺,“开什么玩笑,让我对一个会走会蹦会说话的人动刀子?!我长这么大,连小鸡小鱼都没杀过!”
靳升难过而且忧愁地轻叹:“我知道。可是怎么办呢?虽然我不知道也不认为明天我可能会不认识你甚至杀死你,但是,我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不容乐观,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这是!”金昊不以为然,恼怒让他忘了惧怕,他叉腰窜过来用手指点着靳升的胸膛并声色俱厉:“就算我自保杀了你,警察会相信我是自保吗?啊?我能为自己辩护说我杀的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吗?谁会信?与其让他们把我关进监狱或精神病院,我还不如让你咬死算了!你怎么想的出那么馊的主意?我是你亲哥们儿吗?!”
靳升不是没想到这些,而是无奈:“可是保住了你的命啊!”
“精神折磨比肉体折磨更痛苦!我谢谢您了,您就管好你自己,就是救我们大家了好吧?”他一副小公鸡似的专横模样。不过,说完话,与靳升对视时,他再一次想到了靳升现在的状态,立时敛了气势,不由自主避开对视,转向并走开几步。
靳升竭力压住心魔的挑拨,努力用理解来说服自己不介意金昊的疏离。
金昊长出一口气,克服恐惧,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势:“小爷我豁出去了!”他两大步跨回靳升面前,与他面对面,鼓足勇气对他说:“我想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劫也好,灾也罢,是兄弟,不拆帮,兄弟陪你干了!”他举起一只手掌做微握状,“源头在那怪物身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干它!”
靳升差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一向胆小谨慎的他会有如此豪情,继而,便为这份友情感动得无以复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心里的阴霾因此瞬间变得阳光万里,心魔销声匿迹了!他只能伸出手回应。
两只大手响亮地合握,用力量表明自己的坚定。不过,不到两秒钟,便有一个人连连叫疼:“升哥!升哥!疼!疼疼疼!”
靳升歉意地松开手:正常人谁经得住鬼爪的用力一握!
金昊的手背清晰地留下了五个青黑的指头印,他甩着手嘿嘿笑:“劲儿可真大!”
旁观许久了的丁小菊也被他们的挚诚友情激励到,大声说:“好!是爷们儿!我也豁出去了,咱们今晚先去探探路数,三天内,把它解决掉,再超度了靳医生,皆大欢喜!”……
城市静谧时,靳升和丁小菊已经在路上了,开车的是丁香。靳升曾发现有人跟踪,所以他们绕了很大一段路才甩掉便衣的跟踪,开往沼泽。
已遥望到疗养院,靳升却让停车,丁香只好将车停在路边,没等她问,靳升就告诉她自己的感受了:“它更强了,我能感觉到它的摄控!”
丁小菊下车,在车前三尺的距离点钉下了浸了鸡血的楔子,然后上车,三人静静观察。
约有五分钟,楔子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点一点地拽进地底,直至没顶。
“它凭气血寻找猎物!”丁小菊笃定地说完,却并不见喜色,而是更加忧愁:“它的势力太过强大,我们很难靠近它!”
“它来了,快走!”靳升突然大叫,并抢了方向盘极速退后。而丁香和丁小菊还没反应过来,楔子钉下的地方突然从下面爆开,一个小物件从中冲天而出,带起尘土四散,继而小物件像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他们,“噗”地,插在前挡玻璃上,——正是丁小菊钉进地里的那枚楔子——半个楔身穿透了玻璃,若不是后半截被卡住,楔子将穿透玻璃、直插靳升的印堂。
丁香惊得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那枚楔子,脑子里一片空白。靳升也紧紧靠在椅背上,两眼直视,似乎担心怪物会突然冒出来。只有丁小菊镇定自若,再次下了车,并将一个什么东西埋进了那个不大的深坑里并用坑边的土石实实地堵住了坑口,踩了不知多少次才回到车上。
“丁阿姨?”靳升回头用眼神向她询问。
丁小菊面无表情:“好消息是,它应该还离不开沼泽,所以不会追来!坏消息是,……”她沉吟不说。
“是什么?”丁香白着俏脸紧张地问。
丁小菊闭上眼睛说:“它已经具备了阴极转阳的力量,也就是说,它可以在它的势力范围内任意拓延它的力量,如果我们不能找到它的气弱之时,是无法清醒地靠近沼泽的!”
靳升问:“你在土里埋了什么东西,有帮助吗?”
“一个小木人儿!——如果那头太岁的力量触及它,会认为那是一个活物,只要太岁发力,它就会吸住那股力量,消耗它!”
靳升若有所思,说:“之前,昊子也说过,可以用围困和消耗的方法对付它!——如果太岁找不到它呢?”
“它会前行,引太岁来缠它!”
靳升脱口说:“那我们跟着它不就找得到那头怪物了吗?”
丁小菊白了他一眼:“它会钻地,你会?”
靳升转过去不吭声了,其实他并不是因被呛而生气,而是极力压制着突然骚动不止的心魔。
丁香不忍心,对丁小菊说:“丁阿姨,我们都不懂,所以会说些胡话,您多担待些,我们听您的!”
丁小菊弩嘴思索半晌,说:“要不,咱俩下车,沿着这条线走,找找它的势力边缘,按八卦位放个木人儿阵,圈住它再说?”
“好。”丁香应着开车门,却被靳升拽住。靳升对丁小菊说:“我跟你去!”
“你?”丁小菊明显对他戒备几分。
“如果不是香一定要跟来,原本不就是我和你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太危险!”
丁小菊考虑了一下,说:“下车!”又对丁香说:“你开车到公路上,这一大圈儿估计得绕一宿,等我们绕回来,直接去公路找你!”
丁香颇不放心,但想到自己跟着也只能成为他们的累赘,只好依从安排,临走叮嘱他们:“你们一定当心,不行就撤!”
丁小菊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