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昊安慰性地劝道:“叔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去努力弥补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赵父听了,颇怀一样地对他说:“是,趁大错未成,我们得把梓阳引到正路上来!这就要靠你了!”
“您说,有什么我能做的?”
“这个,……我也没头绪!我还是跟你说说梓阳的经历吧,求求你看在咱们投缘的情分上,务必帮我们救救梓阳,好不好?”
金昊点点头,很郑重地听着。
“梓阳小的时候很可爱,很漂亮,比小女孩都漂亮!照看他的阿姨曾经有个女儿,后来被前夫带出了国,没有音信。阿姨很思念她的女儿,而我们又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他和梓阳,她就把梓阳当成她的女儿来养。一直到梓阳上小学了,才打扮得像个男孩子。”赵父轻叹一声,又接着说:“起初,阿姨只是发现梓阳偶尔会扮成女孩子在家里自娱自乐,学着女孩子的腔调逗阿姨开心。阿姨并没有太在意,还觉得孩子暖心。之后,直到他十二岁的那年,对一个男孩子公开表白,要求那个男孩做他的男朋友,被老师找家长,阿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不下去了,这件事至今令他痛彻心扉。
金昊只觉得“嗡”地一下,头都要炸掉了!以往的种种细节涌上心头,那些孩子气的行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及种种过分的关心和照顾,……他感到窒息,手心里满是汗水,如坐针毡。
赵父也没有说话,或许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给自己心上撕开的口子涂“止疼药”吧!
“虾子炒……”赵母兴匆匆地来“汇报厨房战况”,见此情景,敏感地咽下了后半句,忐忑地看了看金昊,不无怨气地瞪了赵父一眼。
金昊终于缓过神来,简直无地自容,连忙站起身,不敢直视赵父赵母,礼貌地说:“对不起,叔叔阿姨,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你先别走!”赵母打断他的话并截住了他的路。赵父也站起来看着他,诚恳而卑微地说:“金昊,帮帮我们,帮帮梓阳!”
金昊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不知所措地看着赵父,不明白他要自己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让他不再跟梓阳见面吗?!
赵母双手抓着他的衣袖,含泪祈求:“金昊,我们知道你不可能接受他!我们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们也不会接受他这种取向!而且,他也没那么糟——从那次的事情之后,我们给他转了学,请了心理医生治疗他,他已经好了!真的,医生说他已经好了!”见金昊不是很相信,她落了泪:“真的!阳阳甚至已经开始喜欢女孩子了,他说过的!你是他从十二岁之后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但是,他小心翼翼的珍藏着这份感情,没有越雷池一步!他对你的爱,是不求回报的,他有分寸!如果你现在走了,他会知道他珍藏的感情被公开,他会感到尴尬,感到绝望,他会受不了的!你忍心看着他走上绝路吗?!”
金昊心软了,毕竟到目前而止,赵梓阳没有做过任何值得他厌恶的事!他当赵梓阳是弟弟,不忍心就这样让这个弟弟万劫不复!他冷静下来,弱弱地说:“我能做些什么?”
赵母连忙擦去眼泪,说:“阳阳也很自责,他说,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你,他觉得他亵渎了你们的友情!所以,他是小心翼翼藏着的,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介入你的生活的邪念!他只希望能够悄悄的等待这份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化为亲情或者友情!他也在试着接受女孩子,试着转变自己的取向,他在极力地改变自己!所以,我们不要放弃他,我们一起努力帮他一把,好吗?”
“好!可是,我能做什么?”
“不要排斥他,不要歧视他!他对你的感情是因敬仰而生的,所以你的话,他是容易听进去的!”
“所以,”金昊有了点头绪,“你们要我明确地拒绝他,让他死心,去国外进修?”
夫妻俩连连点头,随后,赵母补充:“但是方法要温和些!他特别敏感,心理特别脆弱,太直接太粗暴,他会受到很大伤害,足以把他击垮!”
“那……那我要怎么做?”
夫妻二人也是一脸茫然和忧愁。赵父说:“我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跟你商量的啊!你是大律师,有头脑有口才,一定会有办法的!”
面对他们夫妻盲目的信任和满怀期待的目光,金昊骑虎难下。正不知所措,张阿姨来问:“菜好了,要开饭吗?”
“好,去叫阳阳吃饭!”赵母一脸若无其事。等张阿姨上了楼,她赶紧低声恳求金昊:“这件事除了我和他爸爸,没有别人知道!我们知道这个忙不好帮,也不急于一时,等一下你千万别让阳阳看出什么来,我怕他太敏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金昊无奈地点点头,心里一团乱麻,只能见机行事了。
张阿姨回来了,一脸不明所以:“阳阳说,他不饿!?”
“我去吧。”金昊明白这小子是耍性子给他看,目的就是不想出国。
张阿姨不好意思地说:“金律师是客人,怎么好让您去叫阳阳?我再去一趟吧!”
“让金昊去吧。”赵母声色不露,煞有介事地说:“金昊常来常往的,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有个哥哥管教阳阳也好!你去把那瓶八二年的拉菲拿来,庆祝金昊死里逃生大吉大利!”
金昊上楼的时候,不断在心里构想斟酌着上去之后怎么面对赵梓阳,没想到刚到门口,门已经开了,赵梓阳左臂弯里夹着一只丝绒娃娃,没精打采地走回屋子里面去,只留给金昊一个背影。金昊准备的叫门话无用武之地,默默地跟着他进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赵梓阳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偌大一坨搂着娃娃蜷坐在床上一堆黄的、粉的、……各种鲜嫩颜色的娃娃和抱枕中间,头也不抬,木然望着窗外,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笑。刚刚还心情沉重的金昊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景惹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又收敛了起来,刚要开口,赵梓阳先开了口:“别装了,我爸妈都跟你说了吧,想走就走吧,我没事,我不想你因为我活得这么辛苦!”
金昊看着他,发现虽然知道了他的异常,但是真的面对面,还是自然而然把他当兄弟,没办法把他和“基”联系在一起。金昊随手抓起一只抱枕丢在他头上,看着他。他只是稍稍换了几度方向,仍然没有抬头。
金昊又提起一只抱枕,更用力地丢他,说:“够了哈!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坨,硬装小可爱?!你不会不好意思的啊!”
他不动,也不看金昊:“你走吧,我不用你可怜!”
金昊偏身坐在床边:“是,我都知道了!刚才我也在想,怎么面对你!但是,真的看到你,……呵呵呵……乱搞笑的!怎么就看不出来你哪里像基佬呢?想骂你几句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他拍拍赵梓阳的肩膀:“下楼吃饭了少爷,就等你了!”说完,起身看着他,见他还是无动于衷,那副“委屈的大熊”一样的形象让他有点忍不住笑意,他又抓起一个娃娃丢他:“都扔了吧,一点都不适合你!看着跟闹着玩儿似的!”说完,他走了。
赵梓阳望着房门口怔愣了数秒,忽然“满血复活”,丢开娃娃对着试衣镜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衬衫,大步出了房间。
赵父赵母既期待又担忧,不约而同望着饭厅门口,看到金昊很快就回来了,却没看见自己的儿子。
赵母问金昊:“他不肯下来?”
“等等看吧。”金昊也没有把握,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了之前的纠结,觉得继续把赵梓阳当成兄弟对于自己来说是没什么不可以的,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先坐吧,边吃边等。”赵父招呼他入座。
他刚坐下,赵梓阳臭着一张脸来了,什么也不说,入座并扫了一眼菜肴。
赵父赵母对于儿子的反应不知所措,只好先若无其事地张罗开饭,醒好的红酒入怀,赵父举杯向金昊,赵母也举起杯,金昊连忙起身举杯弓腰受敬。赵父说:“你住院那会儿,我们去看你一次又一次,你也不说实话,总说‘快好了’,总不出院,我们担心的要命!总算出院了,又赶上我去国外复检。到今天,咱爷俩才有时间坐在一块儿团聚。看你又活蹦乱跳的,真是可喜可贺!这杯,叔叔祝贺你大难不死,后福广绵!”赵母接着说:“阿姨祝你好人一生平安!”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我先干为敬了,你们随意!”金昊一口干了。
赵父赵母也干了,见赵梓阳没喝,二人面面相觑。赵母探问:“阳阳。你不敬金昊一杯吗?”
赵梓阳熟练地钳着蟹说:“一会儿送他回家,不能喝酒,你们随意!”说着,把剥出的蟹黄放在金昊的盘子里,若无其事地又给自己剥。
金昊习惯了,没有感觉什么,看到赵母的眼神才觉出一丝丝不妥。但是,他转念又坦然接受了:对待一颗敏感的心,决绝的拒绝是最锋利的屠刀!
………………
“家宴”享罢,赵梓阳送金昊回来,见父母仍然不放心的等在客厅里,本想直接回房的他向父母走来。
赵父赵母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一脸阴郁地说:“我说过,我会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但是我需要时间!不要逼我,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说完,回房去了。
赵父赵母愁眼相看,忧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