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软禁的羲和氏得到释放,不久便在一次东去髳地的出使任务中,被姬鲜告知任伯并没有被大商监禁三年为奴,而是凭功劳直接在大邑商牧野监管东夷旧部和族人为奴。她看着姬鲜狡黠而又幸灾乐祸的笑容,想这近一年来都被姜尚夫妇给骗了,如果不是姬鲜跟姜尚不和,她可能还要被蒙在鼓里。她当即就想只身往大邑商而去,但姬鲜在她身后冷冷的说“夫人,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为你牵挂亲戚族人着想,但你若是就此离去投奔大邑商,我们可不会轻易让你出髳地的!”
羲和氏猛然一惊,想姬鲜虽然与姜尚不和,故意泄露消息给自己,但对于大商等敌人,却仍然会跟姜尚一条心,就凭这一点,在东夷之战中各自为战的东夷各方伯就是不能比的,看来周人能轻易打到河洛之地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稍微喟叹,转身笑着说“河右使大人放心,我既然与姜尚兄定约,便不会背离,想我夫君虽然投降,应该也不会全心为大商效力,而始终会以复兴东夷旧地为念的。”
姬鲜上前笑着说“其实早就猜到任伯有复兴旧族之意,不如夫人就留在我髳地,我们一起谋划与你夫君里应外合,策划让驻扎在牧野的东夷氓隶逃亡,我派兵阻击殷人,让他们无暇顾及追逃,夫人以为如何?”
羲和氏回头看着姬鲜满脸殷切的希望,知道他想把她从姜尚麾下拉过来,而牧野在大邑商腹地,别说有妲己驻守,到髳地这边至少要过黎国和洛地,救回族人几乎可以说是空谈。当然,只要自己和任伯归附姬鲜,他的目的便达到了,哪里顾得上自己百姓族人的死活。她听到姬鲜用的是“氓隶”来称呼自己族人,心中不快,便回绝说“牧野有妲己驻守,右使大人若是策划暴动,怕是不能轻易逃得了吧?此事可容我禀报吕侯再做商议吧!”
姬鲜听羲和氏完全不计自己透露消息之情,执意要投靠姜尚,心中不忿,沉下声音说“夫人大概是对我法力不太了解吧!”说着他对旁边的南宫利点点头,南宫利拿出一颗青玉刀璧对羲和氏说“此玉璧蓄满了草木夏气。”然后递给姬鲜拿在手中,拳头一握,激起玉璧中的夏气,只听一声振聋似的巨大闷响,姬鲜拳头缝隙发出嘶嘶热浪,屋内顿时变得燥热似熔炉一般。面朝羲和氏袭去的几丝热浪被她身上的扇贝吸去,没有受伤,但那扇贝已经被这几丝热浪的冲击的有些裂缝了。更让羲和氏惊叹的是,这屋内明显布置了法阵,不然周围的器具和案几早就穿孔了,她于是忍不住问“我感觉这屋内有魂气游动,是这些魂气消解了如此巨大的爆裂的冲击吗?”
姬鲜看她服软,知道显露法力凑效,南宫利便说“是我布置了一种鬼魂,是它们散去了这些冲击,其实这屋内的举动都在我布置的魂魄的控制之中。”说着他朝案几上的酒爵一招手,里面的酒水被凭空招来在他手上。他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一串咒语似得文字,半空中的酒水随即结成一个“来”字。羲和氏暗暗吃惊想,确实是鬼魂,而且是识字的鬼魂,不然不会执行如此复杂的命令。姬鲜继续说“夫人,你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足够救出你族人吗?”
羲和氏想到姬鲜的拳头居然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爆裂冲击,不知是何种法力,自己又不好问,因为姬鲜的劝解总是让她感到一种逼迫,本来看到法力她就想答应,但东夷人倔强自立的本性一涌动,便又犹豫了,这时她只勉强说“好吧,等你们定好计划,我再参与。”
姬鲜阴阴的笑着说“这便好,但希望这是我们与夫人之间的约定,可千万便透露给吕侯或其他侯伯了,不然消息泄露,归罪于谁就不好了!”
羲和氏答应,便要离去,南宫利补充说“我们有了决定之后,会派我哥南宫适去找夫人商议,他就在岐山,距吕国不过百里。”
羲和氏知道自己可能看上去诚意不足,只好朗声答应了一声,拜辞而去。她走后,姬鲜对南宫利说“虽说有你哥探查情况,但他御兽之术没有大成,是不能近姜尚这些脉络术高强之人的,我怕羲和氏仍然会把我们的打算透露给姜尚了。”
“我看羲和氏这人既然能重视与姜尚约定拒绝我们,就应该会遵守她在我们面前的承诺,更何况此事关系到她与她夫君的安危,是不能轻易泄露给人的。”
“但东夷人总是不可信的,尤其是她这种在异族他乡的东夷人。”
“放心吧,主君,就算姜尚知道,他也不至于破坏我们的计划,这次只是试一试羲和氏的为人而已。”
羲和氏回到吕国,阴沉着脸去见姜尚夫妇,却没有提及她得知任伯没有为奴之事,倒是姜尚大方的主动提及说“夫人此去髳地,除了打听大商与各个侯伯动向,有得到关于任伯的消息吗?”
羲和氏见问,便盯着姜尚的从容笑容说“听得任伯没有为奴,一直在妲己麾下监管族人。”
姜尚看着申妃笑着,她便大方的说“我先为我之前说的道歉,当时因为我们仍然是敌对方,自然要欺骗夫人,以安你心。”
姜尚接着说“是啊,不能怪我夫人的,我们打算让你半年后得知此事,这次派你去髳地,就是这个意思。之后我会传消息给任兄,让他知道你在此处平安。”
猫虎氏也在一旁说“对了!申夫人的为人我最清楚了,对于我这受降的人都毫不隐瞒的谈论法术,这一年来让我提升不少呢!”
申妃笑着说“姜大哥别这么客气,其实你不但对我倾囊相授,对于邑儿也都尽心教授法术,看来确实是把申地当做自己的家了啊!”
羲和氏看两人轻松的调笑着,想到猫虎氏居然满足于亲戚家族迁徙到申地,而没有再去谋划回到髳地,哪怕是成为姬鲜麾下也好,真的令她难以理解,可能申女果真是有着什么吸引人的性格吧,又或是他们之间确实在法力上可以互补?羲和氏没有想太多,毕竟眼前的谈话氛围令她感到温暖,使她不禁想起她与任伯唯一的女儿来了,便缓和的回答说“既然姜兄已经做了如此安排,这事我也不好多怪夫人——对了,你们的大女儿不是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吗,怎么就取了名字了呢?”
申妃回过头来笑着说“我女儿虽然尚未成人,我却已经准备把申邑封给她了,现在给她取“邑”字,以提醒她已经是一个拥有一个数万人口小邑的主君了,以免她继续贪玩。”
姜尚便笑吟吟的问“任兄之前比我早几年与夫人婚,不知女儿现是否成人?”
申妃听了不悦的瞟了一眼姜尚,但他却没有注意,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怀念中。果然,羲和氏听了这话,原本她打算感恩姜尚安排,将姬鲜之事透露给他的,这一提及自己女儿,便又勾起了她至今不能与夫君家人团聚的恨意,透露事情的打算也随之散去了,她沉着脸说“我们儋耳城破时,她才十三岁,因此没有取字。”
姜尚这时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只好说“夫人放心,既然已经知道任伯一直为官,女儿一定过的很好,说不定任兄已经为她取好名字了呢!”
羲和氏勉强回应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