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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水泽边,邑姜望着这一汪波光粼粼的透明水泊,按照她以往的心情,就要跳下去戏水一番,但她今日却没有心思,因为身边这位二世子果真是城府极深,虽然已经料到了姬鲜扳倒他以后的事情了,却不愿向自己透露半点内心的打算。有这样的人在旁边,她没法做到还像个孩子似得没心没肺的随意戏谑、玩笑,只是幸好此人并不与自己的父族为敌,而对自己又关怀的极为细心,这总算使她能放下戒备之心,而把他作为可以依靠之人。

“其实安抚犬戎族人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兹舆期似乎很不满意父侯的安排,如果他掀起祸端,你可又要多驻留了!”邑姜避开让她心驰神摇的水泊,正色说。

“在击败大商之前,兹舆期其实没有机会逃奔东夷故土的,你父侯太多疑了,我看还不如把他调回邰地,以安其心才好!”

“但把他调回渭水,他必然凭法力高强与诸邦君往来,不就摆脱我父侯麾下了吗?”

“他为少昊之后,世代为国君,绝不会久甘于人下,迟早会摆脱你父侯的,与其把他困在沃野上,还不如利用他东取河洛之地,然后大封众位首领,对他形成掣肘来得好!”

邑姜点头,想这二世子确实能深谋远虑,以至于胸怀比常人宽大,“把他留在犬戎地界一段时间吧,他不肯早些显露法术,这便是小惩!”她对这种善于隐瞒的人很不屑。

“你别对他们这样有根基的臣下太放松了,”姬发转严肃的说,“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挑拨的!你还记得己女替你给姬奭传音的事吗,那很可能是她故意误解的!”

邑姜只觉气氛陡变,瞪大眼睛看着姬发布满严霜的脸,都来不及问是不是偃女告诉他此事的,“你是说己女是为了阻止我跟姬奭婚姻,才故意说错的?”

“兹舆期之前就一直有意与有邰氏定亲,而他那时其实已经从邰伯那里得知了姬奭教你法力以定情之事的,己女又善于在诸邦君世子中来往应对,不可能会误解姬奭的意思!”

姬发看邑姜陷入沉思,歪着头可爱至极,就放下严肃,忍不住揉了一下她娇嫩的脸蛋,“她又不是你姐妹,你纠结这么多干什么?我只是在提醒你以后注意对她这样的人留个心眼!”他笑着说。

邑姜知道他说的有理,又被揉了脸,竟然忍不住泛起红晕,而不敢看这个二世子了。她一向是个大方开朗的女子,但唯独在他面前却不觉畏缩的像个小女子一般了。

两人刚回到军营,就看到己女飞奔过来,“二世子、小邑,你们怎么去玩了这么久才回来嘛!”她笑吟吟的说。

邑姜以前听了可能觉得是祝福,可现在却感觉她是为自己离开姬奭而故意说的这话。“己女,看来你是有好消息啰?”姬发也笑吟吟的问。

“还是二世子眼光敏锐,我在本月二十八要借开春牧羊的时候,组织犬戎士卒和羌女在几个部落附近厮会,让士卒与牧羊女子互相来往,相中了的便令他们限期与婚。这样一来,羌人和犬戎族人就不会互相敌对了!”

姬发听了,没有做声,而是看着邑姜,“为何选择二十八呢,是卜筮得来的吉日吗?”邑姜一听就知道这正是姬奭所教她的春气分节之法中的春气之中,名为春分之日,果然邰伯曾有意相中她,不然她不会知道这个日子。于是她当下不动声色,试探的问。

“二十八之后大概是春气开始压倒寒气之时了吧,草木见长,为了督促羌人放牧,就定在这个日子了!”

“你还记得这个盛会之后的大军回国的日子吗?”

“当然记得,在下个月十,不会耽搁二位贵人的!”己媒刚冲口回答,就看到了邑姜脸上的古怪,是了,她明知大军启程还早,不会被男女盛会耽搁,为何还有此一问?

邑姜看她眼神闪过一丝混乱,就继续质问,“在宗子面前,你应该说除了记得盛会,还记得大军要启程,这才有大局嘛!”

“侯女说的是,臣女疏忽了!”己媒尽量低头,不让他们看到她此时心情复杂在脸上的显露。

“你们父女俩就留在犬戎地界安抚各个宗族吧,”姬发说,“记住,男女盛会中不可令事端挑起!”

己媒低头,诺诺答应,“过几日的盛会,还望两位主君前去巡视!”她说完就迅速转身飞走了。“邑儿心思机敏,此事至少可以让兹舆期安心在此一段时间了!”姬发忍不住抚摸她,赞叹说。

邑姜露出一脸不愿服输的表情,任他牵着手,回营地去了。几天后的男女厮会果然盛大,己媒让犬戎骑兵奔向各个羌族聚居地,有相中好女的就可带回,登记姓名生辰,并令其择日与婚。姬发和邑姜携手在沃野上骑马飞驰,看到各个聚居地的羊群遍野,牧羊女一群群的在其中翩翩起舞,大声作歌,而犬戎骑兵则如蚁群一般在各个牧羊女群里来往穿梭,人群中不断有笑声发出。由于半空中有猫虎氏麾下的穷奇虎监视,没有士卒敢斗殴来争抢好女。两人看了都觉得欣慰甜蜜,拉手也不觉得更紧了。

之后,姜尚一回到吕国,就派兵与姬发军一起到了丰邑,以示支持姬发继任王位。而这时在髳地,马步已经伤好,而姬鲜得知妲己已经入宫,猜想殷商暂时不会再来征伐,就和他暗地里潜回丰邑,准备扳倒姬发。他还得知姬奭因姜女被抢走而闷闷不乐的消息,即首先来芮国找他,让他支持自己。姬奭虽然满口答应,但邰伯却不太高兴,因为他知道现在姜尚兵马就驻扎在丰邑,一旦扳倒了姬发,可能会跟姬鲜的支持者开战。

但姬奭不顾那么多,他认为只要证明了姬发与大世子死因有关,自己就可以劝邑姜及吕侯夫妇调转兵马支持姬鲜。于是,他与姬鲜相约以后,就飞奔到丰邑,私下里约邑姜见面。

“虽然现在你父侯兵马驻扎在丰邑城郊,但你要答应帮我劝服你父侯,一旦姬鲜查明姬发与大世子之死有关,你们就要支持姬鲜为王,好吗?”姬奭握住邑姜的手说。

没想到邑姜松开了他的手,“即使查明死因是姬发所为,我父侯也不会放弃与姬发联姻,他们已经盟誓,得到王位的话,就一起开拓河东,放弃王位,就占据丰邑以西的土地,与姬鲜对峙!”

“为什么会这样呢?”姬奭喃喃的说。

“因为我总不可能嫁给姬鲜啊!”邑姜迅速的冲口而说。

两人沉默相对,邑姜本来想等姬奭勇敢的说些强行留住自己的话,但他却只望着丰邑明堂的方向,良久都没有出声。

“其实你早些跟姬鲜联合,再站在我父侯这一边,就不会有这些事了,”邑姜心境转凉,幽幽的说,“而你那日若听了我的话,也还能挽回我…只可惜,你天生就是个计较家族名望,纠结各方利益的谨慎之人,不是吗?”

“你现在还可以支持我,支持姬鲜啊,为什么不呢?”姬奭被这话激得有些心焦。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天性如此,我们若在一起,还会碰到类似的分歧,还会争吵…”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只要还没嫁给姬发,你们就有可能悔婚,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不会了,明日议事就可以定论了…”邑姜把他之前与她定情的载有节气法术的布帛递给他说,“还给你吧,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我就会用你教的法术,当然,我肯定不会外传!”

说完,邑姜转身飞走了,留下姬奭还在恨恨的想着只要明日姬鲜当众宣布死因,一定会扳倒姬发,逼得他自己主动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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