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明霞毕业的第三年,她已经成为了一名专栏作家,合同写明了7月是她的假期,这一个月里不会给她任何撰稿机会,是留给她调整和休息用的。
于是她在工作第一年的假期,开始整理自己以前的游记。翻了翻照片和以前的日记,她决定先写18岁那年的西部之旅。
晚上,开工,她写下了我们接下来读到的文字:
“行车途中,我望向窗外。山脉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不管车子拐向哪里,都能看到连绵的群山向我们问候。我们坐的是长途,这种时候除了睡觉还能干啥?看书?晃晃晃,一会儿就晃睡着了,赶紧撂!看看窗外的风景,嗯,是个不错的办法,看看窗外的蓝天、河水、绿油油的农作物、起伏的群山,和水边吃草的羊群。虽然看一会儿也会睡着,但是在睡着之前,脑子里装了好多值得珍惜的回忆。
然而事实是,如果窗外的风景过了一两个小时还是一马平川,我想无论是谁都不免心生疲倦吧。那么这时如果运气不错,在同一个铺位遇到了聊得来的旅客,那就起码又有一段时间不愁虚度了。听着火车开动的声音,不知不觉夜幕就降临了。天空就像涂了墨一般,带给了人一种朦胧的神秘感。我看向窗外,在四周灯火的映照中,隐约显示出了几栋楼的轮廓。楼很高,但是大多数房间都黑着灯,只有几扇窗子是亮着的,也许是某户人家还没有熄灯吧。不管怎样,那几处亮光成了我的催眠曲,加上些许的恐惧,我沉沉睡去......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当我有感觉时,太阳早已悬于高空之上。但是,先前连绵不绝的群山,却仿佛熔化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就好像魔法。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搭凉棚可以望见的漫漫黄沙。沙地里,只有稀稀落落的草,望眼望去,竟望不到一户人家。车又走了一段时间,我看到黄河从桥下滚滚流淌。这时候,我欣喜地看到,在河边出现了青葱的颜色,有一群羊在草丛中缓慢前进。
要知道这是走了一天一夜的我第一次看到有生气的景色啊!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再次让我震惊。刚刚还是一片苍凉,现在我居然看到了一大片向日葵和绿油油的庄稼,并且这一片都是水草丰美的绝佳农田。和刚刚的景色相比,我心里有了一个疑问:这真的是一个世界的景色么?而且,想象一下,车已经走了十个小时了,但是一路上看窗外时没看见一个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我算是知道了!一路上的常规风景是乱石野草,偶尔能看见一群羊,但是几乎看不到一个人,连羊群都没人管。
不止是人,连那种农村的乡间小路都少见,看了八个小时的农田和山,我竟然渴望看到一条乡间土路。那是一种看一个东西看多了以后想强烈放弃并获取新的视觉享受的欲望。所以,在天快黑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几个小孩在路边玩石头、几个小伙子骑着摩托在路上飞奔的时候,我激动得叫出了声,还把同一间正在睡觉的一个阿姨给吵醒了。因为,真的太孤独了。
(一)骆驼·沙山·月牙泉
爸爸带我来到了鸣沙山,一进门我就看见了一队骆驼。爸爸还告诉我可以体验一下骑骆驼,我自然很兴奋。
当天温度很高,可是我们套了脖套、戴了宽檐帽,还兜上了防晒服的帽子,因为当天的风也很大,被风卷进沙尘暴是分分钟的事,如果蒙上脸能起到一点防护作用。我刚骑到骆驼背上,那家伙居然就起来了,我一瞬间离地面两米高!它刚起身的一两秒钟,我感到自己的腿在发抖,身体也在不自觉地晃动。于是我闭上眼给自己打气:“刚上来就害怕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过了一会儿,感觉驼队出发了。骆驼们走的时候是一晃一晃的,我就在背上跟着它一晃一晃,你别说,这么一来我真的打消了之前的恐惧。适应了以后我顿时感觉比天上的歌女还逍遥自在,可以极目远眺,还能看到四周滚滚的沙浪。
每次走到沙山边角,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抓住骑鞍,可能是怕骆驼一脚踩空吧,这大概是我以前坐车在悬崖边走留下地后遗症......
从骆驼上下来以后,我们就去了月牙泉。那一泓清泉,一年四季都在这片沙地里,静静地流淌。白天,它像翠绿的浮槎;夜晚,它天上的皎月相辉映。入夜,我们坐在鸣沙山顶,能看到山脚的那一湾水。月泉阁灯火通明,光照到泉水表面,隐约显出了淡淡的斜影。不知何时,月亮在我们身后悄然升起。这是沙漠的月亮!一个大玉盘,就这么悬挂在沙山之上,嵌在了蓝宝石一样的夜空。太美了!我躺下来,看着满天群星在欢快地跳跃。有多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了?躺在沙子上,沙子一反白天地烫手,变得凉丝丝的。我一边被夜空所迷,一边不由自主地抓了一把沙子,又让它们顺着手指滑下去。沙子很凉,摸起来,感觉软软的。
那天,我们一直呆到了公园快关门,才从沙山上一路滑下来。
那天,爸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也找到了。
(二)莫高窟
一般说到敦煌大家应该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莫高窟,平时可能都会把这两者连起来说,月牙泉反而可能是后想到的。这就是因为它太具有标志性和代表性了。没来敦煌以前我只知道这是世界非遗,但是我没想到想要进去参观需要走这么多道程序。首先要感谢我爸爸,订了一个离去莫高窟景区最近的宾馆。要知道夏天去西北地区原本就很热,更何况我们去的那天户外气温已经达到了38℃,不敢想象顶着这样的高温,再加上我们要戴的防护用品(护脖和防晒服),得把自己热成什么样。
可是话说回来,这也是不得已之举。去的当天我们全副武装出发,先去了数字中心订车票,然后跟随其他二十多个游客一起乘坐空调大巴向那个神圣之地进发。车在向前一路开,越开我感到人烟越稀少。但事实上到达景区以后,我以为能看到真正的莫高窟,却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堵土墙。直到导游带我们买票进去,随着队伍不断向前移动,我才逐渐看到我真正想看的那栋建筑。
所有的精华,都在那扇门背后。进去以后,让我从烈日之下的不爽情绪稍微跳脱的一点是洞里很凉快。跟着导游参观了几个洞,我看到那些佛像有一些分布在天花板和四处的墙壁上,其中有一个点让我印象尤其深刻:勾边用的是纯金的金粉。虽然我对佛像研究不多,但是这个细节让我对这里的佛像画产生了一种敬意,源于一种匠人精神。
一路走一路看下来,那些佛经故事没进脑子,但是它们的样子给了我耳目一新的感觉,因为佛像在风沙大的地方是极难完整保存下来的,但是我在这个拥挤的房间里看到的佛像却基本人像完整、色泽鲜明。就算有后代人为加工的痕迹,能把复原工作做得这么完美也是非常难得了。
(三)爸爸的身体————兰州之旅
离开敦煌以后,下一站是兰州。这是个不算大的城市,证据之一就是楼与楼挤在一起,带来了一种压抑感。马路上,车子的速度一辆比一辆快,感觉像进入了赛车道。快还不够,我还会时不时听到鸣笛声,感觉路上的每个司机都在鸣笛。你想想,那是什么场面?简直是一锅大杂烩!还好,在一番晕头转向之后,我们到达了订好的宾馆。我想,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刚歇下,我就发现爸爸有些不对劲。其实他自从离京以来一直很疲惫,可是粗心的我竟然之前没有看出来。爸爸说他只是有小感冒,说来也奇怪,他不说我完全没有察觉,他一告诉我,我才察觉出说话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是我太疏忽了吗?还是我太专注于自己的创作,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关心?
虽然只是小感冒,但是我看到爸爸说话鼻音加重了,日常喝水也比之前次数更多了。我能做什么呢?在房间转了一圈看见一个水壶,那时有了一个想法:给老爸烧壶热水。虽然感冒不能光凭喝热水,这个老掉牙的理由一般会遭到我们大多数人的摒弃。但是当时我没带感冒药,也不知道急救的小技巧,只能用这个方法让爸得到一些缓解。
所以我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水壶,然后给老爸烧了半壶水,烧好以后倒了一杯热水给他。第二天爸说感觉好多了,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付出感到欣慰与自豪。
收拾好以后,我们去参观那个著名的雕塑——黄河母亲。对于兰州改观也是因为黄河,虽然没有壶口的壮阔,但是水面也有波涛汹涌之势。走在黄河边,才能让我感觉这个城市安静一点。其实看到黄河母亲雕塑,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它往小了说真的只是一个石雕而已。但是看久了也能感受到这个作品中母爱的光辉。感受完母爱之后,爸带我去登了一座塔。那天同样很热很热,但是这座塔就在黄河畔,并且要走过地标之一————中山桥。不走一下曾经的政治交通枢纽岂不是可惜?带着爸无意间带给我的对历史的敬畏之情,我坚持了下来。
走了这一趟下来,爸的身体好转也更加明显了。希望以后我能为爸做更多的事情,并让爸感受到生活中更多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