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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西元2029年。

深夜十一点,十数辆商务车驰入枫苑小区。秋夜的月光太薄,行道上的那一重枫树凄婉动人。一行白色国产汽车从深红色枫树影里迅疾无声地逐渐驶过,宛若一幅色彩浓烈的水彩画。枫苑小区便是以风景古雅而著称于杭州,丹枫丛间红砖寓楼,秋风鹭起。

殷铭玺坐在第六辆车中的后座,双眉紧锁,了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一株又一株枫树一闪即逝。他对着满院子秋色却无动于衷。车队在枫道里转了几个弯,停至一栋红砖寓楼前。这座楼已经被武警重重守卫。殷铭玺下车后,驻杭州市各级警方领导早已等候多时。敬礼后,省公安厅厅长快步迎上,与殷铭玺握手,汇报紧急近况。

殷铭玺直奔主题,说:“徐厅长,殷某此次杭州之行,是辅你办案来了。临行前朴部长再三嘱咐,对于9月23日杭州市西湖区恐怖袭击事件,中外各界媒体记者高度关注,务必要谨慎处理。况乃国庆阅兵式在即,绝不可失了国体啊。”徐厅长凛然颔首受命。

殷铭玺又问:“犯罪嫌疑人拘押在何处?带我去查看。”

便由市警察局局长领路,一行人进入公寓。这座公寓从外观与旁边的民居楼层无异,但内设结构却是天壤之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转角处皆重兵把守。入门迎面即一面巨大的镜子嵌于墙壁。局长将手掌张开覆在镜上,镜面进行指纹识别。倏尔镜面从中而分开,原来镜后竟隐藏一扇电梯门。

下沉负三层后,出电梯右转,入一间密室,墙上镌刻一幅开国伟人泼墨的草书。徐厅长掌覆第九字识别指纹,“万”字凹进墙面,墙砖分合间闪出了又一扇门,徐厅长与殷铭玺及顾问先后而进。局长及以下警官无权限再访,便留在负三层待命。

步下一段转型阶梯后,见到一间巨大的玻璃密室,四面墙皆是单向透视玻璃筑就。室内囚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他抬头望着屋顶若有所思。殷铭玺转到他的正面,透过玻璃墙看到他的脸,虽然落拓不羁,却难掩其英秀之气,不禁纳疑说:“就是他?”

“是啊,9月23日正是此人祸殃满城风雨,以致杭州市建国近两百年来首开封城之例。两日后,也就是昨日,据西湖景区岳庙管理员报警得知,凌晨见岳王坟前昏睡着一只大蝴蝶。我们出动特警队,嫌疑人正式落网。”

“一只大蝴蝶?为何此时他又如此……平淡无奇呢?”殷铭玺面露严峻之色,虽然早在首都时便已耳闻杭州市突发蝶孽之灾,可身为忠实的无神论者,他始终不信这一番荒诞说辞。“我看他分明就是凡人之身,却被尔等谎称为蝶孽,好借此邀猎这不世奇功。”

徐厅长诚惶诚恐,汗滴从额头涔涔落下,道:“下属不敢。殷部长明察秋毫,可阅览资料库编号20290925文件。”

殷铭玺冷冷瞥了他一眼,用手机登陆警方内部网站,输入指纹进入资料库提取文件,打开后是一段实事摄影。他食指一划手机屏,那段视频已完全投射到玻璃墙上。

视频中一只庞大的蝴蝶卧在一块碑前面,熹微晨光里可见碑上古老的五个字,“宋岳鄂王墓”。周遭秋色空明,景色肃穆。六个特警从六个方向悄步分进合围,手持电网枪突然击射出分叉如网的电流,六股电流网合拢形成了球形牢笼。蝴蝶触电被击醒,翻身间拍摄到他的脸。

殷铭玺暂停视频,画面定格在那张愤怒的脸孔,剑眉星目轮廓凌厉,正是密室内关押的落魄青年。他好久没说话,最后叹一口气,又问随他而来的中科院顾问:“侯博士,难道世上真就有妖孽不成?”

侯博士摇了摇头,定着眼睛凝视玻璃墙上的画面,说:“绝不是妖孽,他只是中了不知名的毒而已。你看他……”他用手指肚双击了一下墙上的蝴蝶翅,局部画面骤然扩大,又说:“只比常人多出了一双蝶翅,而翅骨森白嶙峋极若人骨,应是肩胛骨破肤后伸展而成。蝶翅上纹线不规则分布,我猜测那就是神经末梢的蔓延。”

他越说越兴奋,瞳孔透过眼镜片发出灼热的光芒。“我从未看到人类身体内神经末梢如此清晰地表现,殷部长,我想征求采集此人的血样……”

殷铭玺目光瑟瑟然一闪,及时截住了他的话道:“侯博士,这段视频是经过剪辑特效而成,你不必大费周折了。”侯博士道:“我看倒不似……”殷铭玺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突厉色断喝道:“徐厅长!”

徐厅长陡见部长暴怒,耸然立身敬礼,聆听训斥。

“杭州市省公安厅明日八时向媒体公布,9月23日恐怖事件现已查明,犯罪嫌疑人非是传闻之蝶孽,但其为哗众取宠,假饰异类,造成民众恐慌,以扰乱治安罪处理。其所破坏公共设施及民居商铺,由市政府拨款弥补损失。”

殷铭玺让徐厅长退出底层,长叹一声,对侯博士说道:“侯老,您或许不满我的专权独裁,但殷某职责在身,不得不如此行啊。我亦知此人实乃异类,可为了不再引起市民恐慌,让杭州市尽快恢复正常,殷某只好当一回赵高了。”

侯博士听了这番话,之前的疑窦尽释然,微笑说道:“赵高指鹿为马,是为了揽权谋欲。但殷部长谎报实情,却是为安慰全城百姓,不算有损磊落胸怀。只是……如此惩戒嫌疑人,是否过于轻了呢?”

“唉,蝶孽虽然造成巨大恐慌,但亦是身染异毒之故,况且又未伤害无辜,法律上可酌情轻判。我观鉴他神色凄凉,似怀着天大的苦衷,应不是为恶之人。侯老,请随我一道进去,咱们与他谈谈。”

殷侯二人进入密室,与那人一桌之隔坐下。那人只微微瞥了一眼,目光萧索。殷铭玺拉过来桌上的审问簿,看姓名一栏写着“江煜”。说:“你叫江煜?”

那人点了点头。殷铭玺见出生日期一栏还未填写,又问:“你的年龄是?”那人一愣,愣了好久,最后却说:“我忘了。”殷铭玺一怔,道:“忘了?”那人道:“我,算不出来。”

殷铭玺大疑,道:“算不出来?那么你的出生日期是?”那人淡淡地道:“宣和四年,惊蛰那一天,亥时。”

殷铭玺没弄懂他的话,却看到一旁的侯博士已是满面震惊。他询问侯博士是何意。侯博士失魂般道:“宣和是北宋徽宗使用的年号,宣和四年即是西元1122年,距今九百多年。”

殷铭玺骇然惊立起,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觉得不可思议之极,道:“你……你胆敢口供作伪!”

那人仿佛没听到殷的质问,抬头看玻璃屋顶,天花板般的镜面印出自己潦倒的面容。他的寂寞似乎也被四周的镜面反射而无限放大,后来他说话了,空旷无一物的密室只有他渺渺的自语声在缓缓回响。

“打春说的对,我一路受难来到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殷侯相视一眼,都露出茫然的神色。殷铭玺慢慢又坐下,侯博士道:“江先生……江公子,真是从宋朝来的吗?”

那人苦笑道:“是啊,我受刑八百年,辗转着跟她来,没料到江山已改,故人已非,这原本就是我的宿命。”

他将双手放到桌面上,握起了盛水的玻璃杯,冰凉的手铐响起寂寞的锒铛声。

殷铭玺注意到他的眼眸,眸中一抹忧郁的书卷气,而似乎隐着生机勃勃的潜能,让人一见便觉得蕴藏了无穷之体魄。说:“如此说来,你是遭际了极深的情伤吧?”

那人沉默了,可紧握水杯的双手却暴露了他不安的心。等到他释怀后放开了手,水杯内滋滋冒着寒气,原来杯内的水全已结成了冰。一道裂纹从杯底延伸到杯口,玻璃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殷铭玺愕然道:“你这是什么妖法?”那人沉郁地道:“抱歉,是我心乱如麻,难以自持,才不自觉施了天山派的寒爪功。”

殷铭玺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说:“寒爪功?天山派?原来古时候真的有江湖啊。”那人道:“江湖,无非是虚妄的战场,红妆待白马,浮名趁年华,到头还是免不了一场白发。”殷铭玺没兴趣听他的书生牢骚,说:“若说你是北宋生人,又是凭了何种机缘,一身渡千年的呢?”

那人道:“那就说来话长了。”殷铭玺道:“幸好我这个人的耐心还算不错。”那人忽然略带嘲讽的一笑,说:“这也算审讯内容吗?”

殷铭玺道:“不,你有沉默的权利。今天我们只是私人会晤,所谈的一切内容,绝不会向外界透露只言片语。”

那人这才放轻了敌意,侧脸看起了镜面墙。他很爱照镜子,似乎他只信任镜中那个虚假的人。

然后他说:

八百多年以前,宋朝战乱,中原板荡,江山仅剩半壁。

我,一介书生,青衫一袖,茕茕孑立,为避烽火而拂衣去,隐姓埋名,在青旗梨花的江南小镇,沽酒学瓷。

我叫江煜,字摇月,祖籍是山东人,自诩是年少倜傥,曾经于岁暮时悄立泰山顶峰,貂裘轻,大雪寒,江山一望;也曾在夏至那天,弄箫散发,人倚垂柳,趵突泉畔。

年华若锦,奈何山河沦丧,宋室南渡。在我十七岁那年,金兵肆虐,家乡战火,我无家可归,就此亡命天涯,一人折扇方巾,远走高飞。

后来我一筏浪迹,路过那处处拱桥流水的江南。春风三月,烟花易冷,五湖飘渺,七十二峰峻立,而后归隐闹市,混迹于窑烧之中,烧冶白瓷。

在每个月涌入中天的良辰,午夜如古井,我总是心潮波涌怅惘不已。偶尔则穿上那袭金线绣蝶的青衫,散落了长发,清风协翼,展开我的绝世轻功。飞走在江南小镇叠叠不休的尖锐的青檐之上,身轻若风。偶尔一抬头,圆月如白玉盘。

除了烧瓷之外,我也会如此地夜色独行,但不是为了一俯古城的雅趣,而是为了杀人。我讨厌血腥味,即使我的青衫之上也陆续会喋上血,美丽如梅花,可依旧让我作呕。恰似春分那一夜,月光很好,我用“雁字回首掌”击杀了那个人,在回来的途中,我落到一家屋顶上,终于就吐了。

我杀的这个人他叫辽杀,外号“杀人不眨眼”,在天下高手排名榜上排名第五十九位,排名第一位的是烟雨山庄的九少爷,许子裳。

但是江湖传闻,在天下所有的一流高手里,却有一个人没有排名,因为他的武功已然神而明之,高深莫测,而又从来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传说,他风流潇洒,剑眉星目。

传说,他会优雅如水的剑法,绝美如云的轻功,以及悲歌抑郁的轻唱。

传说,他时而会独身出现在破落的城墙上,白衣如雪,背对着芸芸众生,抚琴而哭,自作多情。而江南城郭外,夕阳宛如血。

传说,他叫蝶恋花。

。。。

素胚初成,我捉笔描绘,手法优美,流线含蓄,宛然婉约词派的骚雅风韵。一时间,牡丹肥腴,苏堤围柳,墨痕偶尔带过,烟雨商略。釉色新染,一村梨花,又几行苔藓。而后即兴泼墨,留言江南小诗。入窑烧冶,九九八十一天,釉质转白,瓷色清丽,润而不腻,婷婷然有如隔世佳人,一尘不染。千古宋瓷,如此奢华,而待求传世,蛹化成蝶。

明月如玉,清风诱人。烧冶瓷器后,我单衫一箫,独自儿坐在屋顶上,奏箫散发,黯然消魂。

冉冉飘散的海棠花,纷纷落满在我的脸,落满在我的衣裳,落满在我的身边,落满在青砖白瓦的屋脊。花瓣飒沓,有如去年此时我在故城月下的一场泪落。

我低头,箫孔就唇,引宫按商,箫声缕缕,犹似剪不断。

偶尔斜睨,唯见万里廓清的星空,有一尾纸鸢逸然漾在轻风中。

但见几里之外,曲桥静谧,流水哽咽,有一个紫衫少女坐在乌篷船头,拉着线放风筝,嘴里哼着采莲小令,而赤着纤足轻轻荡水。船身兀自缓缓流动,船头堆满了莲蓬荷叶,那女孩一边放着风筝,一边剥开莲蓬,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浑似个顾玩不归的渔家女孩。

我微微一笑,拂去了衣上海棠,自顾抚箫。一曲还未终,却忽然听见远处有人伊伊呀呀哭了。

我起身望去,只见那个紫衫少女抱头伏膝,素足乱踢水花,竟然怨恼起来。我不禁哑然失笑,抬头看见风筝断了线,迅速往云霄处飞去。

我寻思着风筝可追,将玉箫在衣领后一插,轻步一点,登时从屋脊上飞身而起。纵势略减,空中已无处借力,即在海棠斜枝上一滞,借势向上,展开‘蝉不惊’的轻功,身骨轻盈,乘风而直上,双足相踩,互为借力,袍袖灌满了风,青丝飞乱。我运功又踩上去一步,风筝已在眼前,出手欲挟,手势淡然,中指及食指微微一拢,即时就夹住了。

风筝在手,我一个转身,凌虚一溜,已然顺风滑落。落到近处,手指在一座冲天而起的青檐边缘一勾,消去了坠力,袍飞带舞,气度矫矫,和身一荡,轻轻落在了青石板路上。

我又几步纵飞,来到岸边,只见那少女犹在抱头大哭。我心中不忍,说:“姑娘,你的风筝已经飘回来了,你倒不必伤心了。”

那少女抬起头来,泪痕微带,嗔道:“我爱哭就哭,你管得着吗?”一转眼看见了我手中的风筝,登时蹙起了眉,气冲冲地瞪着我,叱道:“臭小子,你敢打落我的风筝!”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辨解。

那女孩忽作恍然大悟状,道:“哎呀,怪不得他总也收不到我为他放生的风筝,哼!肯定是你在中间捣鬼,把我放去的每一面风筝都给打落了下来!”

我说:“姑娘莫怪,我事前实在不知,这是姑娘故意放生的风筝。”

那少女气愤不已,把莲蓬荷叶一股脑乱踢,全散落水中,大声道:“什么姑娘莫怪?本姑娘又怎会不怪?本姑娘却偏偏要怪,而且要大怪特怪。”

我侧头苦笑,说:“姑娘冤枉我了,以前的风筝可不是我打下来的。”

那少女倔强着嘴哼了一声,说:“本姑娘不高兴,偏偏要冤枉你一下,怎么样啊?”

我无可奈何,只能一笑,低头却见手中的风筝纸上画有一个美少年,只见画中人面如冠玉,丰神都雅,身着一袭白袍子,衣折飘逸,手引如月的长剑,而剑尖指地。丹青画像旁,却有人以描眉碳笔留写了一行簪花小字,笔致娟秀,柔若无骨,见写得是:‘蝶恋花,我会在江南小镇等你一生一世。’一十六个字。

我心头一震,紫府惘然,说:“你又怎会识得蝶恋花?”

那少女好似被人看穿了心事,双颊飞红,低下头去,轻嗔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我黯然无神,摇头而叹,说道:“对不起了。”又小心翼翼把风筝升起,放脱了线,让它在风中飘远。

那少女噙着泪,轻声道:“其实不必了,他是不会收到的,我都已经放生了九百九十九面风筝了,还不是一样了无音讯。”

我说:“这一个,是第一千只放生天涯的风筝,他肯定可以看到的。”

那少女轻叹道:“以前我也是这般天真,为了那传说中的绝代骄子蝶恋花,每天都是一个人放风筝。我总是执着的以为,他一定可以看见我为他苦苦放生的每一面风筝,等到第一千只的时候,他就会到江南来找我,会与我一起放风筝,会让我陪他聊会天。可是今天,当我放飞了这最后一只风筝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这一切的幻想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他,是不会来看我的。”

我说:“所以刚才你才会抱头痛哭?”

那少女点点头,目光中噙着微微的泪,宛如碎了的星光。

我一叹,说道:“你们从未相识,你又何必这般迷恋着他?”

那少女憧憬着星空,说话如同呓语:“因为他---”突然醒过神来,脸又一红,嗔道:“这又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我微微一笑,说:“我就怕,你将蝶恋花画得这般秀气,他就算捡到你的风筝,也未必识得那画中人就是他自己。”

那少女很不服气,嘟囔着嘴道:“你又不是他,又怎会知道他不会识得?怎么,你嫉妒他比你长得俊吗?”

我一笑,说:“当然,我又怎会不嫉妒,我却偏偏要嫉妒一下,而且是大妒特妒。”

那少女噗嗤笑了起来,道:“学人说话,你羞也不羞?---喂,风筝都已经放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一怔,过了很久,才说:“我想---陪你说会话。”

那少女显得很是高兴,转过脸去,低声道:“谢谢你啦。”声若细蚊,几不可闻。

隔了一会,那少女说:“那画中人,就是我想象当中那个抑郁不群的蝶恋花。我相信,他也一定是这般模样,因为我预感到我们之间肯定存在着一种默契。我一直还坚信,他注定是我的良人,我愿意为他等待一生一世,直到天长地久,直到我会老去的那一天。”

我有点想哭了,眼睑灼热,我说:“但愿他今生有知,不要辜负了你的脉脉情意。”

那少女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是他的话,就这样陪我一起聊天,陪我一起呼吸,该有多好啊。”

我心中一冲动,我说:“我---”那少女突然说道:“你陪我去山的那边看月亮,好不好?”

我一笑,说:“好啊,明天就是十五,月白风清,我会在山的那一边,等你。”

那少女低下了头,低声道:“那,我走了。”兰桨略荡,如镜水面漾起了碧绿色的涟漪,人随船动,拂柳徐行,已然溜出了一段水程。

我突然想起了一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女回眸一笑,说:“你呢?”

我说:“我叫江摇月。”

那少女又拂过一株绿柳,柳掩其面,吟道:“移舟采莲女,江南正谷雨。”说完,划桨远去,终于不见。

我一阵惆怅茫然,弄箫在手,吹吟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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