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层层的人海，偶尔有人对着我这个当代统领的女儿打个招呼，其他大多数人无视了我。...我或许更希望被无视吧。然后，眼前有个高大的熟悉身影。

“爸爸，”

“来。带你看看这艘船。”

跟上了他以后，我边看着那艘船的方向一边走着，注意着和他的距离。因为我的脚步总是很容易被落下。我在他的左后方走，看着船。

“今天，学校里有教什么吗？”

他腰上佩的大刀在走路的时候，不断地发出着碰撞声，和他腰上的金属配件碰撞了。这样的声音还不错，很清脆。学校里.....印象深刻的事有那么几件。

“老师教我们金钱观念。”

“哦？...那是怎么说的？”

我回想起老师的话。在那之前浮现的是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的样子。老师在让大家安静下来以后，说了.....我快步走到他边上。

“控制每天的花钱数，比如说每天一百......”

“恩？每天一百？”

“恩。如果今天多用了十块，明天就少用十块这样的。”

“.......”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他严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他经常摆出这幅表情。

“那，你当时的想法是？”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哈哈哈哈....不，不用管那个老师。你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恩.......”

但是尽管这样，还是觉得我有点浪费。但是，我并不喜欢老师的那种办法。总觉得如果那样买东西，心里有种甩不开的烦闷。朝前看去的时候，我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个季节，天黑得好快。

“还有别的吗？课后呢？”

“......同学吗？....很吵...”

“他们聊些什么？”

很多很多。但是其中有一些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聚在一起的他们....

“他们经常会聊自己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

“你明天开始不用去了。”

“...？”

明天开始不用去.....？是什么意思？他没等我反应过来，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会给你准备很多书籍，你就挑自己喜欢的看吧。有想看的书也跟我说好了。”

“.....不用上学...了吗？”

“哈哈哈.....没有那个必要，小洛。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

“恩？如果你是问为什么不用去的话，本来我就只是打算试探的。看来连学校也是.......不过，你没有必要理解这些。现在的话。”

“.....”

我的脚步变慢了，他走到了我前面。然后，他转过身来。

“如果你是问，这和你是我的女儿有什么关系.....这是你其他同学和那些老师们，都不曾有过的荣耀。”

“啊.......”

“他们大概连羡慕你的时间都没有吧。哈哈哈哈.....”

这么说完，他又回身继续走起来。....我还在想着我用钱的方式。不知道为什么，白天我也不会在意的这些事情，到了天黑时很在意。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果然是我太幼稚了吗？

“好了，这就是这次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船上面放着很多蜡烛，有点幽暗地点亮了它。

“看那里最顶上。你今后就住在那里了。我已经把你的家具都放进去了。”

他从身边一个人手里接过一盏蜡烛，然后带着我小心地走上船。...是原来的家里搬过来的吗？....楼梯有点难爬。手抓着绳子有点痛。但是，爸爸他单手托着蜡烛也能轻松地爬上去，他抓着边上的长绳，不是一条条的横着的绳。在三层，有一块阳台一样的空地。....这样的布置很不错......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一想到以后一直都能在这里看到远处的风景，海景，我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还中意吧？”

“恩！”

“看这个房子。有什么需要加的东西吗？”

烛光下，看见的是很普通的木头房间。好像太简陋了一点.....

“太简单。”

“恩？具体哪方面？”

“.....全是木头，容易看腻。”

“.........恩....我叫人往棱角上钉钢板？”

“......恩。”

“好了。那么你进去看看。”

拉开门，我走进去。里面的烛台还没有被点亮。他很快就走过来，把桌子上的烛台点亮了。火光不是很稳，一直在闪。就像星星那样。

“在这种氛围下看书，还可以吧？”

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往桌子上一放。....在这里看书.....想象着，觉得有一股温馨的感觉.....就像，这种有点冷的天气里，坐在烛台边上一样....

“那，今晚你就开始住在这里吧。”

说完，他就走出去了。把门关上了。然后，这里变得很安静。一下子从吵闹的外面，来到这里，安静得就像一切都是假的一样。四面的窗，看出去都是黑黑的天和一点点的星星。在书架上，放着一个望远镜。如果我想仔细看，只要拿起那个望远镜就行了。.....床的边上有个柜子，里面放着很多备用的蜡烛。桌子上的用完了以后，随时都可以换成新的。....每个窗口下面都放着木板，想看风景和吹风的时候，只要把木板放下来。睡觉的时候，可以关上去。天热的时候，大概也不用关。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三面的窗的关上了，只留下桌子前的一个窗口。有淡淡的浪声，但是海风吹不进来了。只是有一点冷。但是只要坐在烛台边上，就不会觉得太冷了。我撑着下巴，随意地翻起书。是讲历史故事的书，字很多，我会看累的。所以，我用着这个很舒服的坐姿，看着窗外。还有眼睛余光瞄到的，书架上面随着火光一直跳动的影子。

时间到底在过还是在静止呢？

.........

...............

...................

在天亮的时候，我在床上醒来。....但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的了。学校....啊，对了。今天不用去学校了......我刚用力要竖起来的头，一下子放松了又睡回去。...但是，我总感觉自己和大家一样的年纪，如果不去上学的话....会有罪恶感。如果我现在跟爸爸要求的话，他应该会同意我回去上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怎么想起来，然后迅速投入到那种忙碌生活里面的感觉。还有对用作息表规定作息的一点抗拒感.....是我太幼稚了吗？我把手背放上眼睛，遮着没关的窗口那边传来的光。余光能看到桌脚。我逐渐把手臂移开，像是偷窥一样往桌脚上面瞄，逐渐地看见了桌面，还有放在上面翻开着的书。白天，我并不想看。不过，即使不上学，也差不多是时候洗漱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头发肯定很乱。

.....洗漱完了以后，我走到了甲板上。外面的海风还是一样的冷。不过天空看上去蓝白分明，很清澈。甲板上已经有很多人了，这里几个那里几个。不过似乎因为是清晨，所以没什么特别吵的声音。有些人注意到我了，远远地挥手打招呼，然后笑着继续聊天。

“终于起来了？”

“爸爸....”

从不知道哪堆人那里，爸爸走了出来，遮住了太阳光，我看不太清。他见状又走两步换了个位置。

“他们将来归你麾下。”

他头往后面撇了撇。那些人吗.....没什么他们为我效劳的实感。

“不过.....在那之前。我今天抓到了一个叛徒。”

“？”

“跟我过来。”

我跟着他走出了船。立刻就发现，前面有几个人架着一个人。那个被架着的人看上去被殴打过。我只能对这个表示疑惑。

“我等等会审问他。你就随便去哪里玩玩吧。今天晚上回到这里来。”

“.....”

“他是你将来的部下。所以要交给你处置。”

“....大统领，这”

爸爸伸手阻拦了旁边的人继续说下去。那个人在向爸爸开口之前看了我一眼。他想要说什么呢？点了点头之后，我就按他说的去玩了。不过说要玩，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我只能往船的反方向走着。

.......

我认识的路不多，而且这里的路本来就不多。沿着海向陆地里延伸的一条运河，有一条很高的路。隔一段距离还会有桥。这里这样的河和路还有几条。路河中间，是一段草地的坡。在我很小的时候来过这样的地方。但是具体做过什么....想不起来。我的记忆里最多的，还是爸爸在我面前处罚叛徒，就像刚才那个一样。他是怎么殴打他们来逼供教训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每一次看到那场面都会很害怕。就好像爸爸等等也会一拳往我身上打一样.....不过，现在已经对那种场面有点习惯了。

我走下了道路，走到了草地上。有点高度差的这种地方很有安全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经过这里。一下子就有了很强的自由感。.....不去上学的现在，我终于对这种自由的感觉开始有深刻的实感。虽然很突然，但是....很不错。是会让我不经意间微笑出来的感觉。如果今后也能一直这样到处散步度日，那我仿佛就在天堂一样....这么想的我可能有点幼稚吧。但是不是错觉，这是我真实的感觉。

如果头发被发饰压住，风不会轻易吹乱。但是这样有时候会莫名地有拘束感。就像现在。总之，既然周围没有人，我就拿下来吧。.......拿下来之后果然轻松多了。我不喜欢在意发型，所以剪了短发，到嘴巴的长度。清凉的风吹着我有点柔滑的头发，扑到脸颊上，感觉还不错。我不想久站。于是，原地坐了下来。发饰也往边上一丢。反正风不会吹跑吧。坐在坡上的感觉....看着低很多的河流会觉得自己坐在很高的地方。但是后面更高所以有安全感，真是完美。两手直接撑在两边，为了不被泥土弄脏而先把草压了下去。草被我一压，原本的绿色下面显出了一点嫩白。不过，其实被风一吹，所有这里的草都是这样的。

.........

..............

夜晚，天已经完全黑了的时候，我朝着我的新家走去。不过，在我到家里之前需要到另一个地方.....在船坞边，爸爸站在一间房子门口看着我。....我有一种，这间简陋的房子是新的处刑室的感觉。是一个砖块制的房子，顶是涂漆的铁尖顶。不小的一个房子。里面非常亮。然后，他转身走了进去。我跟进去时出于习惯把门关上了。

“我已经审问过一遍了。他不肯开口。”

“......”

“那么，你的决定是？”

爸爸站在我边上严肃地看着我。而我，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被捆绑在椅子上，被打地奄奄一息的人。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这并不需要你想太久。我就给你一分钟吧。”

“？.......太短了，”

“不，不短。你要知道做出决定只需要一秒钟。”

“.......”

我反复地想着，所有处置的办法和那样做了之后一切会怎么变化。.....但是，我这种时候总觉得自己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什么都想不出来。但是确实给多了时间也没有意义......

“好了。时间到了。那么，你的决定是？”

“.......”

我只能摇一摇低下的头。

“那就我来替你做决定吧。”

这么说完，他把随身携带的大刀抽了出来。....那把我有点拿不动的大刀，发出着安静的这间房子内显得很响亮的声音。那个人有力气呆呆地看着那白色的反着光的东西，但是应该不明白爸爸想做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明白.....我难掩疑惑。

“不懂吗？”

“......是....那个吗？”

“....没错。那个。”

他知道我说的那个是指什么吗？他仍然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疑惑的我。....啊。仔细想想，已经被打成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样的处罚呢....而且是用刀。想通之后，想到接下来会在我眼前发生什么，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慌张了。

“你来动手还是我来？”

“.......”

这句话的意思，我花了几秒才理解。只是仅仅的选择题。但是我理解了也不想回答.....只是低着头，就像犯了错一样.....

“那就我来吧。”

他提着刀走到那人面前，然后走到他身边的位置，举起刀来，把弯曲的刀身对准他的脖子......眼看着要砍下去，我本能地闭上了眼别开了头.....

“这是要成为你部下的人。你必须见证。”

“......不，不要....”

“女儿。”

“.......”

“....我很少会有机会，像这样拜托自己的女儿。”

“哎？”

我没有听错吗？爸爸说他现在正要拜托我。我看向了他，刚放下了刀的他的表情很普通，是普通的请求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一样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开口。

“我大概只有这次会请求你了。小洛。”

“.......”

他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我这样做。.....我只好看着他。咽下了一口口水，我等待他手起刀落。然后.....他重新提起刀，迅速往下砍。

呜...

我强忍着在喉咙口准备爆发的喊声，但是还是不可能完全忍住。....然后，看到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血源源不断地从一个异样的东西上面涌出来......那像怪物一样的，被绑在椅子上的东西....好像感觉到了痛一样抽搐了几下.....

“.....”

爸爸那里一句话也听不到，他应该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接受这一切.....刚刚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无限重演着，即使闭上眼睛也逃不开.....然后，我本能地按住自己的后颈......就好像被砍的是我一样，我感觉那里很痛......那一瞬间劈断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就好像我的血管和神经被劈断了一样.....然后是骨头....现在那里很难受....即使用力摇晃着头也甩不开那种感觉.......

.........

“冷静下来了吗。”

“......”

“接下来，我要你拿着他的头颅，走到你的部下那边。”

“....？”

头颅是....那边地上那个.....惨白的东西吗？.....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传了上来....

“然后，你回家换身衣服，好好洗个澡。”

啊，我身上全是血......好脏......露着皮肤的一些地方也沾上了....黏黏的，在动的时候很难受....但是，没有给我表达这些厌恶的空余。爸爸拿着地上捡起来的东西走到我面前。...就好像雕像一样的，这个头颅.....

“我相信作为我的女儿的你能做到的。”

“......”

我双手接过了这个头颅。...很重。越看越有恶心的感觉，我移开了视线。但是里面血淌下来的感觉.....

“好了，去吧。向他们展示战功。”

“......”

.........

................

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我抛开了一切，跑向了我的房间。....是为了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吗.....但是根本忘不掉。

就算翻开书.....有一种，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改变了的感觉.....是很讨厌的感觉。是让我想要赶快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感觉.....是想要逃避的感觉。但是这里没有那种东西.....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已经翻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但是里面的内容我一点也看不进去.....有一种，非常非常焦躁的感觉......

心跳好快....而且好安静。我捏着书页发着呆，无力地任凭刚才的一切在脑中反复。好熟悉的感觉.....以前，爸爸在我面前处罚那些人的时候，我很多次有这种感觉了。但是这一次特别让我抗拒......

.......

回过神来，有点累了。我趴上了桌子。另一个画面浮了上来。......刚才，我把人头在他们中间举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反应。他们沉默了，然后欢呼了一阵。在那喧闹中，我从强烈的厌恶感中逃走了。

我把垫在头下的手臂移开一点，让贴着头发的前额直接顶在书页上。稍微往左侧一点头，....看见了一点书上的文字。....我不想就这样睡着。今天晚上....想多看一点时间的书。.....但是，不能全神贯注。我有点感觉到了自己之前的天真.....即使冷静下来了，还是有什么很消沉的东西让我心不在焉.....

.......

.............

...................

早晨。今天起来得很早，还不是吃早点的时间。在洗漱完之后，我就跑回了露台。在船头的前方，很远的地方能隐约看到山峰形状的东西。实在太淡了，如果说是雾我也会相信。但是相比雾，形状有点过于整齐了，棱角分明。围栏对我来说有点高，手臂放上去正好能把下巴贴上去。这个围栏是方形的，手臂放上去也不会痛。这样撑着很轻松。

现在虽然已经完全忘记了，但是刚刚醒来的时候的那种踏入异境一样的感觉.....好像自己失忆了一样。虽然事实上，一切都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那，今天要怎么度过呢。就这样站着吹风的话，不可能度过整整一天。那可是很长的.....到处散步昨天也做过了.....看书吗？......这么说来，我可以看学校里学不到的书了......也就是说可以学同学们学不到的东西了。....只按我的喜好学到的，只属于我的知识吗.....好像有点期待了。

打了个哈欠之后，我重新感觉到了早晨海风的寒冷。在船头的位置，有一面旗子随着风摆动.....甲板上也是一如往常的很多人，这里几个那里几个。像这样看着他们发呆似乎也挺不错....突然，耳边传来了不属于这种景色的声音。

“你在这里啊。小洛。”

“爸爸......”

他看到我转回头之后，爬到一半就停下了。似乎没有准备上来。

“不过你精神还可以吧？”

“......普通....”

“普通就好。等等下来吃早饭，我要跟你说点事情。.....尽快。”

不忘在最后加上一句尽快，他下去了。要说的事情是......应该不会是又抓到叛徒了什么的吧。眼角瞟到了房间上的反光，这把我的视线往那里吸引。.....做的人审美还不错，在顶角的地方贴上了不长也不短的金属。而且看上去也有足够厚度，圆圆的钉子和它很契合，看上去更精致了。而且每一条金属条的两个面都有细长弯曲的纹路。我原本没有想到能做到这一步。摸上去，因为季节的关系很冰冷。我的手指移开之后，金属片上面就留下了雾气一样的印记。几秒后逐渐消失。不过，整体看来这样的装饰有点少。其他地方都是木头，有点造作。等等吃早饭说一下吧。

........

一楼的大桌子似乎被爸爸用作饭桌了。他拿了两把椅子放到桌子靠墙的两边。他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大门被关上了，也没有其他人在。两个窗口都半开着，虽然有风吹进来但是光线被削弱了很多。显得有一点昏暗。他在那里安心地吃着餐盘里的牛肉。不用问，我当然是要坐在他对面了。我们边上的墙上有其中一个半开窗，正好在桌子中间的位置。他看上去专心地吃着东西，金属制的叉子碰撞着洁白的餐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当然不用问，我也只要直接开始吃就行了。

“小洛，”

“？”

他一边吃着一边说。他已经快吃完了，我却才刚刚开始慢慢把叉子叉上去。

“我们有一阵子，没吃家族团聚的饭了吧？”

“.......”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呢.....最近我一直是一个人去吃的。....虽然很奇怪为什么事到如今会说这种话，但是我还是要先等他说完。....我把叉起的一块肉慢慢放进嘴里。....我不太喜欢被人看着吃。不知道他是不是顾及这点，很专心地看着他自己的餐盘。

“本来，....这样的团圆饭我们应该是六个人在吃的。”

“？”

咽下之后，我只顾着疑惑地看着他。他也正好吃完了，拿布擦了擦嘴。然后也看着我，把手臂放上了桌子。....他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这种感觉让我把叉子放在了盘子上，暂时不吃了。

“你的母亲我没有算进去。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太多了。而且早就没一个人能找到了。”

“.......很光荣吗.....”

“你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

我才叹完气，他就表情认真地继续说着。听语气，这才是重点。

“你的姐姐，很早和她生母离开我了。和我断绝了联系。”

“.....”

“.....稍微发生过一点事情，”

“不想听。”

“......好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结束这个话题，然后把身体往前倾继续说下去。

“你的三个哥哥，各自手上都有一些部下。”

“......”

“最年长的年纪是你的两倍还多，利斯汀。”

是我的年纪的两倍还多吗.....

“他早早地就表现出了他的战术天赋。当时我非常信任他.....所以给了他一点人。但是那之后，他跑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占山为王。...他完全对我想要他继承的事业没有兴趣。”

“事业？”

“没错。那之后，我第二个儿子杰诞生了。但是....他是个蠢材。”

他看向了窗外。

“他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里。也跟着他母亲和我这边断绝了联系。”

“.......”

“我当时考虑过原因，我想那是因为我太害怕他会成为利斯汀那样的人了，从小什么都没有教他。但是他长大后很快就对四处奔波的生活厌倦了。”

他脸颊往上用一点力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

“说实话，那时候我对自己的教育能力大失所望。也就是那段时期里，你的姐姐也离开我了。不过我当时，本来就没对女儿抱有过希望。”

他这么说着，逐渐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看着外面回想着。.....原来我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让我忘记吃饭了。....现在我也不怎么想吃。

“......几年之后，我的最后一个儿子奥格里艾诞生了。对待他我很谨慎。.....我花了大力气给他找了个教书的教师，还找了教他剑术的师傅。....但是他太自大了。自己建了一个小军队以后离开了我，打算自立。”

“....”

“他在被当地的正规军队追捕的时候，幸好被我知道了，出手救了他。但是....那之后他仍然我行我素。现在和你大哥一样在什么地方待着。”

说完之后，隔了几秒他转回头看着我。....我才注意到他的苍老。原来曾经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什么的感慨涌了上来。

“....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我跟一般的父母没有什么区别。”

一边说着他一边垂下了视线。.....然后他沉默了一段时间。

“....，小洛。你应该是我最后一个子嗣了。....我对你将来怎么做就不做要求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解决你哥哥们的事情。”

“？”

为什么这么急？不等我表达完疑惑他就说了下去。

“你可以取走他们的项上人头。”

“......”

“说老实话，我的心脏有点疾病，现在我自己无法这么做了.....”

然后，他把声音压低，看着外面又说了一句....

“...如果你能理解我的事业，我至今拥有的人和财就全是你的。......”

“......”

我也看向了对面的海。....要理解他的事业什么的，有一种麻烦的感觉。而且我也不喜欢和那种，....吵闹的家伙待在一起。钱的话，我并不需要特别多......所以.....

“我并不想要......”

.......在沉默中我听了一段时间的海浪声之后，突然注意到爸爸他眼眶竟然有点湿润了。看着他时他就像没注意到我视线一样。.....我等着他开口。

“用我的刀，小洛。用我的刀，让我的两个笨儿子知道是谁下的手。”

“....举不动.....”

然后，他起身离开了餐桌，往门口走去。.....啊，我好像也有话要说。

“爸爸，”

“.....”

“我的房间，....我想在外面多加点装饰。”

“....我去叫利维坦来，要怎么布置跟他说吧。”

这么说完，他就离开了。短暂的强光照进来，又随着门被关上而结束。......餐盘上的食物早就冷了，在这种天还真是想吃到温暖一点的.....

.....回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那时候他放下大刀以后对我的请求。.....那也是和这些有关的吗.....为了防止塞到牙缝，我小心翼翼地嚼着。.....毕竟很闲，等等吃完以后我来收拾一下餐具吧。平时一直交给别人，今天有点不想让别人来。.....吃完以后，回去看一段时间的书，然后再随便出去走走吧。

........

..............

今天出来，我并没有带发饰。反正，路人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刻意留意我这么小的孩子。不过，看历史书的时候不知不觉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点了。没有人来叫我所以不知道，吃完午饭顺便走出来，才发现已经是没有多少人为了吃午饭在路上来往的时间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目的不明地在路上走。.....双手放在两侧走路有点不自然的感觉。...总感觉，那样的走路方式比较适合微笑着走路的人.....我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这么走着走着，就走到桥上了。...顺水推舟地，我走到桥的中间，想看看流动的河水。栏杆有点高，为了站得舒服我就踩在了底下高出来的台阶上。这样，把手臂放上去果然舒服多了。然后，我把下巴埋进手臂后面。我的影子倒在河水上，不停地波动。这样发着呆，我逐渐开始回想起刚刚看的书了。

我看的是伊尔国的一段历史。中间有一段分裂战争时期的故事很精彩，但是那复杂的经过我只能想起个大概。有几个人物让我印象深刻。....比如说有一个来自斯特兰斯王国的人，名字不记得了，年代也不记得了。但是他来到伊尔国帮助过那里的人们认识自然界的各种生物。...伊尔国是个历史并不悠久的国家，对大自然的认识很浅显，更看重其他方面的国家发展。这之后，伊尔国阶层战争开始了。

.....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历史书上从来不会解答这种问题。.......啊。我这种站在这里看着河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装模作样了。....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喜欢假装成熟的人.....我把一只脚放回到桥面上，两只手也收了回来。....不过好像是我多虑了。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我。.....这么容易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是我太不够自信了吗？记得学校里，老师说过要对自己有信心什么的。

....但是，我无论如何就是会忘记那种话语。....也许是我有点不懂事吧。要驻足的话，就在没有人的地方驻足....我又把双手背在身后，沿着桥走了起来。

.........

啊，不知不觉就走到靠近学校的地方了。学校门口边上有个小店。我想去买点饮料....以前在这里上学的时候，经常在放学的时候来买吃的喝的。....稍微有点浪费钱。但是既然爸爸说了不要紧.....我也没必要弄得像是没钱的一样。啊，说起来，傍晚了。是放学时间了.....学校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人逐个走出来。应该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柠檬糖水。”

把钱放在柜台上，我对着熟悉的老板这么说着熟悉的短语。他熟识我，所以就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就把饮料递给我。然后，他笑着看着我转身离开。....是很亲切的老板。可能因为我举动和别人不太一样，所以他对我很熟悉。

走出店外，我突然有点期待起了人都走完了的学校会是什么样子的。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边上，我假装等人地站着。基本上，不会有人觉得我不是在等人。然后，喝着拿在右手的柠檬糖水。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举起杯子喝，所以就把杯子捏扁了让饮料升高了，凑在嘴边喝。

“然后呢，妈妈，明天我打算做一个木飞机！”

“是吗是吗....呵呵....”

“同学们会佩服我吧？”

“当然咯。只要你认真做的话.....”

一个母亲摸着一个男同学的头，往道路上走着。木飞机？.....总觉得懒得做那种东西。又飞不了......这么想着，我不经意就垂下了视线。

“喂，小同学，”

抬头看，是一个看守在门口的人走过来了。他走过来弯下腰跟我说话。

“没人来接你吗？”

“.....”

我摇了摇头。

“再等等就会来了。”

“.....是吗。不过你平时不是一直没人接的吗？”

“....”

他知道吗......啊。谎话暴露了.....我别开了视线。余光看见了他直起身子。

“....好吧，你是等同学吧？”

“....恩。”

“.....哈。我如果认识你那同学，我肯定给他一脚。哈哈.....”

“.....”

开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那个大叔走回了自己看守的地方。....说起来，最初我就没有考虑过被这种一直待在这里的人留意的情况。....是我的水平问题....而且还说那么明显的谎话，.....我这种样子，不是根本没办法跟两个哥哥作对吗。想到这里，我呼地短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喝着酸甜的柠檬糖水。.....柠檬的自然的酸味和糖水的甜蜜味道，结合起来很不错。可能这样的味觉喜好有点孩子气.....但是，反正是真心感受。.....但是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不知道谁说过的好孩子不能说谎。.....

下一次，话说出口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我趁着看守没有注意我这边在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偷偷地溜走了。晚上的学校什么的，下次再来看看吧。

........

...........

吃完晚饭以后，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省去走不想走的路的时间。还有吃晚饭......其实并不怎么想吃，终究还是稍微吃了几口。学校里的大家平时总是表现出期待午饭的样子，....那是真心的感觉吗？我总觉得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会期待午饭.....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今后，我不去上学，那个老板和看守会心生疑惑吗？.....总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一声....这么想着，我把早上没看完的书又翻了开来。觉得放回书架这个动作有点麻烦所以放在桌上放了一整天。.....反正多一本书桌子又不会乱多少。本来东西就少......总之，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我懒得做了。

翻到前面看到的伊尔国分裂后的状况，那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副插画。画着两个版块里面的地形地势。说起来，这里还有地理方面的书。这么想着，我顺手把世界地形图书拿了过来。.....然后翻到了伊尔国的版块地形，我开始比对起两张图。

......看着地图，我自然地伸出了手指摸着图，就好像这图有起伏一样。在版块外面有一片海域。我往那里摸去，一瞬间有一种比其他地方低一点的错觉。....很快我就要出征了吧。但是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当然不可能把重要的工作给我做，我很清楚我的“部下”们会跟随我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大概，我只负责在最后说一句“动手”吧。这点程度的话，我连激励他们都根本做不到。

然而烛光还是不停，不变地摇曳着。烛火和窗外的星星有时会转移掉我不经意间分散了的注意力。每次，我都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注意到。

.......

...........

.....

战车队的领导车，是爸爸专用的指挥车。这一次出征让我第一次见到了这辆车。....比起其他战车大很多。里面装饰华美精良，有很多金银打造的东西。当然，这么重的车要由很多马匹来拉。现在马匹们正在步行，因为我不急着赶路。从马塔其斯山的南坡也就是这里，翻过去，对面就是马塔其斯盆地。过了盆地就是奥格里艾——我三哥的领地了。即使车很大，我也希望一个人待着，所以让其他人离开了。他们有些人甚至被迫在地面上行走。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稍微辛苦一点没什么关系的吧。这么想着，我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车内的光线都来自于窗外的阳光，看起白纸黑字的书来很舒服，不是特别强又不弱的，春天的太阳光。因为此行是在蒙特亚王国，这个整个大陆最西边的国家，所以我顺其自然地从出征开始就阅读起了和这个国家有关的一切书籍。现在读到世界海港发展史的下篇，其中的西岸篇。车身稍微有点晃动，但是比起行进中的小型船要一点。

现在对我来说，最舒服的坐姿就是靠在左边的窗边了。捧着书的手往前放以便阳光照得更充分。不过手举着会酸，所以我坐在桌子上，并且把腿屈起来，手臂就放在膝盖上。我又不穿裙子。没什么不雅的吧。

“喂老大！”

“？”

窗外，一个在地面上行走的人透过窗口，仰着头跟我搭话。.....这个称呼有点贬低我的感觉。

“叫统领吧。”

“啊....统领阁下，”

阁下是什么。.....算了。无所谓。比起这些，我希望他能尽快说完。因为为了说话把她往前伸，腰弯得那么深可是很累的。

“去侦查的回来了，阁下有什么想听的吗？”

“...我没让你们去。”

“啊，....但是这是我们的习惯.....出征之前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书合了起来。出征时应该有的习惯是听从指挥.....原本出征之前，我还挺信赖这些身经百战的家伙们的。但是实际上，像这样的情况，我发现他们和我的想法总是有分歧。关键是，他们靠的是经验。我有点难以信任这种经验。比起经验，我更喜欢精心计划好每一步。

“全队暂停行进。”

“哎？.....啊，知道了。”

....他们归爸爸手下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有种自说自话的感觉，总觉得很讨厌。我跳下桌子，走出了主战车。

“侦查的人呢。”

“啊啊在这里，统领。”

前面敬着礼，从人群中向我走过来的人就是侦查小队的指挥官吗.....我站在原地等他逐步走过来。

“阁下，我们翻过了山侦查了对面的盆地。不过并没有深入他们的领地。”

“是吗。”

“似乎没有埋伏的样子。只有两三个人在巡逻，沿着盆地周围。”

“....是吗。”

“.....冒昧请问，阁下又为什么要让车队停止行进呢？”

只是谨慎起见而已，没有别的想法。我怕侦查小队被发现了.....现在全队在山头的下面，看不见对面，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反手侦查。知道了我们这边的兵力，就容易应对了。虽然我三哥可能会蠢一点，但是他身边可能有高手。....这些话对他说也没有意义，我转身看向山头。

“今晚在这里露营。找几个人埋伏在山头那里看情况。”

“露营？.....明明这么接近了？”

“听我的。我有我的安排。”

“......好吧。”

然后，我走回了车内，直接坐上椅子。.....晚上在这里露营，也就是说他们能看见这里升起的烟。....到时候部下他们肯定会对此不满。我拿出了叫人准备好的柠檬糖水，喝了起来。....春天喝这个口感很不错。如果到了天热的时候，就减少一点糖的分量吧。

“阁下！”

但是窗外又有人喊我了。.....好忙。

“刚刚战船那里的信来了。请过目，”

我伸手出窗接过了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按我的要求，船队已经到达了利斯汀所待的地方附近的海域了，在那里按兵不动等我指挥。....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点。

.......

.............

夜晚，我仍然坐在车里，不过这次不坐在桌子上了。桌上放着烛台，我要凑着它看书。....是一本历史书，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关于斯特兰斯王国的历史。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期待....可能是因为这个国家很特别吧。在这里的夜晚和海边不一样，很宁静。除了一些部下的交谈声以外，就是虫子的叫声。....他们多数人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在干什么。

“咚咚”

左边窗口传来了声音。是一个部下。我对着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开口。他却直接把身子凑过来，手臂搭上了窗台。

“请问阁下，这里升起的烟会被察觉，不要紧吗？”

“...”

果然是为了这种事情。我没有理他，把头转了回来，继续看书。

“阁下，如果可以的话....在下能稍微听一听阁下的想法吗？”

“.....”

我翻了一页纸。在没人说话的时候，很安静，翻书的声音就变得特别响亮。本来，就是很清脆的声音。他见我不理他，把身体收了回去。

“阁下？”

“.....你太烦了。”

“....”

为了不表现出厌恶情感，我这句话说得很轻，很平。就像现在的风一样。他就那样站了一段时间，自顾自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不是因为他烦所以才不想告诉他。而是因为，告诉他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发现......我又翻了一页。前面一页插画有点多所以看得快。

我发现，有很多人，即使跟他认真讲明了道理，根本听不懂。虽然他们有时候对我表现地很谦恭，姿态也放得很低，但是事实上他们就是听不懂......我叹了一口气。书上的这些历史上的人民也会是这样的吗......

一段历史结束，我抬起头，闭上了眼，在脑子里重新梳理了一遍那段历史。所有能记得的事件，在我一遍遍的回想之中越来越清晰，总结起来也变得越来越快。这种时候，我经常会很想给那段故事添上一个标题。书上的标题只是简单的罗列人物和事件，但是我每次都在精挑细选，能概括这段故事的风格和内涵的词语。不知道为什么，做这种事让我很有成就感。

......然后，在我再次把目光放到书上之前，听见了外面，他们谈论家乡之类的事情的声音。.....家乡吗。我现在像这样在宁静的地方看书，感觉很不错。所以并不会特别想念什么东西....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出他们的伤感。他们表面上在欢快地谈笑着。但是我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们四处奔波这么多年了，还会想念家乡呢。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习惯这种生活的吧。

....书上也常常写到思乡的人们，但是......我有点理解不了那种情感。....我把视线转移向了另一边的窗口外边。然后突然想起，还有好多这样的事情我理解不了。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之前在各种书上看到了很多。......是因为我年纪太小了吗？等我长大到了他们那个岁数，就能理解了吗......这让我嘴角稍稍地放松了一下。....期待的感觉我经常有。说起来，好多文学作品里面.....在最后会有赞美那些情感的地方。但是每次读到那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有一种作者不想这么写的感觉。这也是因为我年纪太小了吗？

每次读到那种地方，就会感觉很难受。.....以后，我也打算少读文学作品，多看历史地理天文数理这样的......有时候阅读文学，会有另一种让我很难受的感觉。......那就是和以前经常会有的一样，身处异境一般的异样感。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内心，有一个地方警告着我回到原本的生活里。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我看着星星，但是始终想不出来。

“阁下！打扰了，侦查小队那边，”

“恩。”

来者很急，但是我不认识他。他跑到我的窗口直接就这么冲着我说着。

“有人来了！”

“对方领地的？”

“是！好像是来侦查的，应该没有注意到我们，”

他一边指着山头一边说着。.....果然不傻，至少不会对这边升起的烟坐视不理。不过，他们行动地比我预想的要晚.....从这一点似乎能判断出什么东西。这种，某事似乎能成为线索的直觉，是我经常会出现的。但是在这里，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就先忽略了吧。

“几个人？”

“好像有三四个！”

“现在呢。”

“正在往这里赶！”

“是吗。让他们过来吧。”

“啊，啊好.....”

“然后，全军听令。”

“啊，请说。”

我“啪”地合上书本，放到桌子上，烛台边。然后轻轻转头，对他传令。

“把事先准备好的正规军军旗装上，八成的兵力绕道潜入对方领地附近待命。”

“明白！.....哎？”

“照做。”

“啊好。”

他挠着头离开了。......接下来，我们这边留下的两成极少的兵力，加上正规军的军旗，好好地来嘲讽嘲讽三哥。我走出了战车，看向山头那边。旁边，行动力不低的部下们忙着把军旗装上战车。

“接下来呢？统领阁下？”

“....继续聊天。”

我不相信自大的人会忘记曾经的失败。站在山坡下，我看着山头那里摇晃着一堆堆树叶。

........

...............

...................

回程，是战车开到港口，然后从那里上我的战船。航行了一天之后的今天，现在，我站在甲板上的船边看着海景。....也就是看了无数遍的风景了，我其实不是为了看这样的风景。

“听见了吗！！”

身后，有一个非常吵闹的家伙被绑在了一根竖着的木头上。这就是我久仰大名的三哥。

“你从那老东西那里了解到了我，但是我对你一无所知，那种交战太卑鄙了！”

是吗。不过我连这两个字也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那里，能看到离大陆越来越远了。有很多海鸟在乱飞着。

“喂！听见了吗！我问你敢不敢跟我单挑！”

那片悠闲宁静的景象，是身后的吵闹声无法覆盖的。不管他再怎么对我放出杀气，他不可能离开那根木头。周围，其他船员都不在，我让他们去其他船上了。我不想让任何人影响他的发挥。

“啧，这兔崽子就会耍小聪明.....”

.....骂我就太过分了吧。兄长。我只不过打算做个兄妹交流而已。....不过这些话我也没有打算说出来。我想看看他能说到哪个地步。

“喂！聋子吗！？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五厘米长的伤口啊！”

......腿有点酸了。为了不让他以为是因为他的话而有反应，我趁他沉默的时候换了个站姿，把手臂撑在了栏杆上。

“我啊，经历了那么多战场看过了那么多的流血牺牲.....你有吗？啊？”

是吗....在你这样挑衅我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完全暴露了吧。所以我才不怎么反感别人挑衅我。是骂累了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冷静了。

“.....那种辛苦啊，你明白吗。小妹妹？你不明白啊....”

什么辛苦？刚刚一不小心开小差了，没有注意到.....接下来我稍微认真点听吧。

“像你这种不懂事的年纪，肯定一切都有别人帮你安排好，计划好的吧？然后功劳和荣耀都是你的....这就是你们盗贼军啊。我就不一样.....”

啊......我伸手捂着口，很轻声地打了个哈欠。因为我不想打断他或者影响到他说下去。也不想让他以为我是故意气他。只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从老家伙那里继承了财产，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器，战船，战车，.....还真是相当的舒服嘛？”

....是吗。果然你的着眼点是这里吗.....

“你是女孩子嘛，那老东西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亲自上战场呢。.....啧。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切.....”

...他说完这句话，好像是因为一时找不到话说了，沉默了下来。海浪声变响了。这种掀来翻去的水声早就习惯了。

“....说点什么啊，你。为什么一动不动啊？.....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吗？”

我脑子.....还真是让我火大的话语。....不过我还是保持不动。

“原本以为你是聋哑人，现在看来，是脑子有问题吗？”

....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待吧。不过....突然有种感觉。他好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可爱？不，我完全不觉得是可爱。

“喂！！......真的一句话都不打算说吗？那你想干什么啊！.....”

恩？终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情上了。

“喂，我肩膀都有点酸了啊！你又完全不说你要干什么......喂！”

我转过站得有点累的身体，慢慢地，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走到他后面。他虽然想看着我但是很遗憾头转不动了。我在他身后抽出刀。然后把刀身往他前面展示着。....由于高度差，他低着头看着膝盖的位置。

“！？”

看来是认出来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身后，利维坦走了过来。我事先告诉他看到我这个动作就来动手。

“利维坦，”

“恩。”

“带到其他船上去做。”

.....虽然我有点不想让他听见我的声音，但是就这两句话就算了吧。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和预想中的一样，听见我第一次开口的他更加焦躁了。再加上，听到了那种字眼。

“喂！....喂！！！”

他被利维坦带走了，直到他的视线被遮住之前一直看得到我的背影吧。在这期间，我一直站着吹风。

.........

..............

在我房间里，我把刚刚写好的信放进了信封。等等要托部下把这封信交给爸爸。另外，还有另一个东西要一起送过去。那就是三哥的头颅。.....我差不多，能感觉出他看到这些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的疾病恶化了，我不想等到回去了之后再交给他。

.....

.....没有人的甲板，很吸引我。平时一直会这里那里都是人的这个甲板.....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这种宽阔的感觉，就好像船身无限大一样。我走到了船头，旗帜的边上。

接下来要对付利斯汀，我的大哥。....好像比三哥聪明一点。总之，到了那里先看看情况。啊，还有三哥的部下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部下了。我想让他们去做危险的事。....偏袒自己的原部下不是少见的事情吧。

然后，是今天的度过方法。.....当然是看书了。夜晚，吹着海风的时候，还是坐在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可能稍微有点摇晃，但是很宁静的氛围....今天晚上看什么呢。历史还是地理，还是天文，或者是其他？

.....对了，我还有另一件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把所有国家的大致历史和大致地理状况，以及其他各种相关的东西整理成册。....没有必要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就是想这样。甚至，还有点期待起来了。

......保持着平衡，我向天上看去。好亮.....风吹动我的衣服，还有背上的披风。披风想必和那旗帜一样地摆动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