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温滑的浴缸里整整四个小时。我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跟本什么也没在想。母亲的脸，铭钰的脸，朱辰的脸，她们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一些光和影，而没有完整的画面。有时又是完全陌生的人，是她们的混合搭配组合，完全变形为另外一个人。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发昏了，走出浴室，准备再次下楼确认母亲不在就去睡一觉。失望又一次击中我，又那么合乎情理，在我意料之中。我上楼来推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朱辰全身赤裸地坐在画板前，她的斜前方是一面镜子。满屋都是她的裸体画，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摆在桌上，还有的放在沙发和躺椅上……

我觉得刚才的沐浴把我全身烧灼了，现在我的头顶一定冒着白汽。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烧灼的脸上，使它更为通红。然后，门“哐”的一声关上了，我木讷地站在门口。

“你的房间在隔壁！”那个打扫阿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似笑非笑地向上望着我，又像在犹豫是否需要上来。我眨眨眼睛，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讪讪地离开了。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便被母亲叫了起来。吃早饭时我又看见了朱辰，她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喝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我的脸又烧灼了，我不知怎样来面对她。反倒是她的冷淡给了我很大的安慰，让我不至于尴尬。

当我刚刚入座，拿起一片面包放到嘴边时，朱辰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

“好，路上小心！”母亲也淡淡地说。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反而有种亲切感。她会不会是铭钰呢？另一个铭钰！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会不会是铭钰的脸？皱着眉向我说：“又糊了东西吗？”……

“黎解！待会妈妈带你去学校。”

“学校？”我从呆望里回过神来，惊奇地问。仿佛从未听过这个名词，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啊，学校，你总得念书吧！”我突然觉得有股暖流温暖了我冰冷的心，母亲还是那样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