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定神，陈曦凝视四方，依旧是那血红而布满血丝的双眼。若陈曦出自邪道，这可称之为死亡凝视。

他稍微一用力，绳子就断了开。血液已经漫延到他身前，渐渐泛红的双眼，陈曦梦醒所叫的那一声，​已经让沈零星注意到。

厮杀声不断，陈曦的脑子更是疼痛难忍，忽然又像在地宫中那样，不受控制。初霜所插之处地裂，血液渗到裂缝中，不曾想染红了初霜，呈现出暗红色。仿佛整个剑身都吸收了在浓浓的血腥。

陈曦站了起来，拔剑。动作缓慢沉稳，娴熟，一剑破笼。走出，又一剑，摧毁了关着沈零星的囚笼。

“还不快走。”​一句不加疑问的陈述。便挑开了爬来爬去的蜈蚣。

不知为何，沈零星好似没有了之前的崩溃，不过它并没有理会陈曦，只是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了？”

“你别问，只管走。”

陈曦定然向厮杀声之处走去;见死状惨烈，两人果断出手相助。在两人帮助下，不一会儿，众妖已尽数被灭，沈零星急忙找出口，这地方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跟着众人寻着被破坏的土墙出来。

“多谢两位侠侣出手相助。请原谅我们今日的莽撞。”

“呸呸呸，谁跟她侠侣。”

“鬼才和他侠侣。”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反驳道。

这可让这些道士们有略微尴尬。“今日多有得罪。”

“事不因你，对了，他本人去哪了？”陈曦问道。

“这说来也怪，进来之前就不见了踪影。你们有谁看到乐宁？”

此时多位道士也议论纷纷。

“对哦，我也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

“先出去再说。切记，所有人切勿走散。”陈曦正经道。

始终沈零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出了洞口，那个破旧的吊脚楼显现在眼前。

“你们来降妖，定非此被小妖，可知降的是何妖？”陈曦道。

“这……我们就是奉命行事，若是问有关这问题，就只有问领头乐宁了。”

陈曦只觉事有蹊跷，心里暗道“捉妖却不知捉何妖？带头的不见了踪影？有意思。”

沈零星有些纳闷，这陈曦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数倍，还有‘魏欣’是谁？

沈凌风带肖云逃出迷雾之际，一庞然大物从雾中穿梭，即使速度极快也逃不过沈凌风犀利的眼睛。他看到是条蜈蚣，巨大的蜈蚣，能在空间中自由穿梭。

若是比速度，沈凌风不会输，但现在加上肖云，难免会拖慢他的速度。

对此，沈凌风几番尝试，却还是没有多大把握，毕竟带着肖云不敢冒险。此时沈凌风不免有些担心沈零星的处境。

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杀回去，凭借自己的剑法，想保肖云不受伤害也不是不可能，他选择正面迎敌。

那外壳简直如同钢铁一般，坚不可摧，沈凌风疾风般的剑法打在蜈蚣的壳上，擦出道道火花，不见一丝损毁。像是穿了盔甲，刀枪不入。不仅如此，力量也打得惊人，锤在地上，地裂。

此等兽妖，虽力大无穷，却未能伤即沈凌风分毫，且沈凌风亦是在保证肖云不受伤害的情况下，一连几次拉动肖云调换位置。

自古天下武功，以快为尊，唯快不破。再强大的对手也会有弱点。

总算，沈凌风看透了蜈蚣弱点，身体坚硬，总会有软弱之处，而这个位置必然是触角。

沈凌风索性断其一触，顺其落地，千钧一发。果真，那蜈蚣像失了方向，四处乱撞。

此时陈曦等人刚好到达，正好撞见沈凌风再断其一触，一剑穿腹，将其打回人型。呕血不止。

“乐宁？”

“怎么会是乐宁？”

“那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

正是如此，那巨大的蜈蚣就是乐宁，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领头的竟然是妖？

陈曦不禁暗叹，“这是怎样一个世道？可怜天下为将为士，生死不由自主。”

“小曦，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肖云跑来问道。

“这个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我简单的给你说，我们一进洞去，没有任何妖怪敢近身，都给我好生伺候着……”陈曦这唠叨的毛病又犯了。

“行了行了，零零呢？”肖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不是在……”此时陈曦才后知后觉，“都说不要走散了，这狐狸，去哪了？”

沈凌风眼瞟像四周，察觉到沈零星的痕迹，心中自有定数。“走吧。”

肖云道:“师傅，你不找了？”

沈凌风答道:“她若要躲，没人能找得到。”

躲？为什么要躲？还有今日洞中，沈零星那样几近崩溃，有点不对劲。

三人刚要动身，那一群白衣道士也就此告别。“多谢诸位少侠。”

陈曦没有回头，边走边说道:“心存正义，到哪都一样。”

“谨记。”

三人到一处空地上原地休息，各自选择了最舒服的姿势。

夜深，陈曦彻夜辗转难眠，不知为何今日梦境会如此强烈？脑海中零零星星的记忆一点一滴在拼凑，仍是很乱。他未睡，独自起身走向一方静心。阴差阳错却见一袭熟悉的红色衣裳在眼前。

正常沈零星。她侧身靠在树角，双手抱膝，却未见合眼。

“不是让你别走散吗？”

她未回应，湿红的眼眶显然哭过。

“喂，狐狸，昨日你那般野蛮去哪了？”陈曦本想激怒她，试图探知。见其仍未做声，闲来无事，陈曦走到另一棵树，背靠而坐。他知道初霜有异样，于是拔出观察。

“杀戮。”原本刻着‘创国’二字，现在变成了杀戮。杀戮的一角？他又发现，创国和杀戮之间可以相互替换。总共六个面，那还有四个面呢，难不成有六总形态？

陈曦一夜昏昏沉沉，要睡不睡。直至破晓前夕——晨曦。

鸡鸣。

沈零星缓缓走来，噘着嘴道:“走吧。”                 这才将陈曦惊了个清醒。“你等会我。”

陈曦一直跟不上，走到驻扎之处，沈凌风和肖云已整装待发。只见沈凌风与沈零星对了下眼神，一脸憋屈，独自走在前方。

“沈兄，你妹这是怎么了？”陈曦问道，为破解心中疑虑。

“她……自幼怕蜈蚣。”沈凌风道。

这竟令陈曦忍俊不禁，原来如此，他立马追了上去，嘲笑道:“没……没想到你，你还会怕蜈蚣？”

“你找死……”

……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像是从未发生，却格外记忆犹新。

破幻之后，仅有那一座小城在山中。血迹斑斑，荒无人烟，寂静无声，阴气极重。这便是店小二所指的城，但这哪是失踪？是凭空消失，是屠城。

陈曦猛的推门而入，滴滴血液从房梁上滴落到桌上，地上。房内一片狼藉，城外鸦雀一两声。

血腥，杀戮，感知男女老少恐怖至极的尖叫，一下子充盈了陈曦的头脑。

“小曦，你的剑为何变了色？”肖云发现便问道。

陈曦这才被从中清醒，他自然也表示不知道。

沈凌风接过剑，细细观看了一番道:“杀戮之剑。想必是初霜的另一种形态，看样子，应有六种形态 ; 一阴一阳，一钢一柔，一正一邪，相生相克。我能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力量，是我等之辈不能驾驭的。”

“这么邪？”肖云道。

“别瞎起哄，不是一正一邪么。”陈曦辩解道。

“还尚未解封，静观其变。正则亦正，邪则亦邪。”沈凌风道。

“难怪世人追逐了一千年，若是被居心裹测之人得到，必定后患无穷。”沈零星道。

满城风雨，满城血腥，散发出恶臭，谁也不想多呆一会。走之前，肖云在一出角落发现一彩石，光鲜亮丽，格外显眼。

“你们看，这是什么？”肖云捡起便问道。

“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研究的？”陈曦道。

沈零星闻声而来，若有所思，“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零零，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来自龙之领域的标记石。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之领域，世人皆知，但却是可望而不可即。内有金银珠宝无数，应有尽有。有两大龙族，青龙族、白龙族。两大龙族常年内战，领域大门常年关闭，外界不能入内，这也避免了外界入侵，减少了不必要的纷争。龙族皇室血统具有护心龙鳞，仅有三片，具有增强修为，使重创之人恢复生机。

奇珍异宝重多，外界纷纷表示出了贪欲，露出丑恶的内心，这也是常年关闭的原因。若是不从里面开启，在外则无法进入。

内战之险，迫使内界臣民不惜抛开富贵，甘冒外界之险，逃离家园。

“并不是哪里都太平。”沈零星叹息道。

“看来，是应该珍惜在南灵夫子管教下的日子。”陈曦笑笑道。

“世道苍凉，若不一一化解 再坚固的堡垒也会随风破灭。”沈凌风道。“此地不宜久留。”

出城，陈曦噶然止步，“我想立个碑，纪念这些人界百姓。”

话中带有诚恳 ，固然没人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

‘祭全城百姓’刻于木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