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哥，小虫那小子越发出息了，挣了这满城的叫好，被白晟睿揍成那副惨样，还不忘装样，什么这百侠榜要由自己双拳实打实地打下来，嘴巴都歪了，还不忘三财楼。”埋怨归埋怨，毕竟是从小玩大的伴，墨莉看项小龙被揍那样，也免不了心疼。

“皆大欢喜，小龙现在已到气境，而且虽败犹荣。”五味看墨莉还是在那对从小到大的弟弟已长大的进步中感到不适应和迷茫，不由再说道，“今日这般逞强，你看他今晚还能不能咬得动三财楼的白玉豆腐。”

“噗嗤！”也许是画面太美，墨莉也不由笑道，“五味哥，你还是这般损他，可不要怪他以后不叫你姐夫。”

“师妹，听说你从小到大也不曾给他留面子吧，你确定以后他会认你这个嫂子？”五味笑着回道，声音干净，语气坚定。他曾经笑得很干净，声音也很纯粹，但是从未如此坚定。五味知道这话所带有的影响，看着墨莉的脸由不可置信慢慢转化为不可抑制的喜，眼泪从眼中涌出，五味的眼角也很是酸涩。说完这句话，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喉咙也哽得厉害，他只能尽量眯着眼，笑着看着墨莉。

良久……“对不起，我以前心中有太多解不开，放不下，拿不起的东西，当年在你家门口，他们要抢我的簪子，我怎么也不放手，是你救了我，问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掉了镀银的破簪子。”五味似在回忆，又似在感慨。

听到这，墨莉也不由娇媚白他一眼：“当年小乞丐可是傻傻的，说是他家娘子送他的。”想到当时，墨莉的心中还有不少醋味，当时她问小乞丐她和他家娘子谁漂亮，小乞丐可是立马就说他家娘子漂亮的。

“其实我只远远见过她一面，现在回忆起来只有白白胖胖的印象，说起来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像你。”看着墨莉的表情，五味也是会心一笑，再解释道，“我当年家破人亡，什么都没剩下，也只记得当时我接了木簪的时候，我父亲很高兴，是我看到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这簪子自然就成了我唯一能念想的东西，可以想家，更可以记恨。时间过太久，就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我已经想不起了，想不起隔壁王叔的脸长什么模样了，想不起门口张大娘的声音了，也想不起管家俞叔叮嘱唠叨了什么，但我还能记起王叔那拿书搂着背的样子，带着咳嗽的读书声，还能记起张大娘漏风的嘴老是夸她糖最甜了，还能记起俞叔看到我偷吃糖的时候的大笑声，以前我觉得我记得越多就会越恨，现在我知道，忘掉的多了，才会更恨。”

墨莉静静地听着五味揭开往事的伤疤细细道来，第一次看到五味那张一直在笑的脸上表现出恨这种东西，略微有点细长的双眉此时看着有点尖锐，那样有点刺眼，有点陌生，更多的是心疼。她想去揉一揉他的眉毛，但是五味却搂住了她，轻轻说道：“父亲死前叫我读书，他说书里有道理，我读了十年书，读懂了书，却越来越读不通我的道理。我不想再读书了，我觉得再读下去就只会讲道理了。虽然我也喜欢讲道理，可是武朝是个大江湖，师傅这些年一直在努力，不过我们素衣殿为武朝换了形还是很难换骨。我知道师傅说过，这个世界，有了实力就有了道理，去了文朝也是，我们武朝的道理方式直，文朝的道理方式弯。”

五味轻轻推开墨莉，看着墨莉一脸的迷茫，轻轻地笑了，有点苦涩，又有点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说点什么。我不懂接受，但看着今天小龙台上的劲，以前不觉什么，今天感觉不一样了，也许是时间沉淀出了什么，也许懂了什么，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了。”墨莉看不到五味收回放于背后的手，此时有点像小孩犯错的双手般紧张无措。因为五味的表情和声音越来越温和与坚定：“我想抱你，想去学文朝鸿院的浩然气，我想去找到那些大火中晃动的影子的主人，一个个地和他们讲讲道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我给不了你等我几年的承诺，也给不了回来娶你的承诺。我也说不出忘了我这样的话，我们是武朝的人，是江湖的人，江湖儿女随意随缘就好。”五味强行给自己的脸扯了一个潇洒的笑容，但是有点僵，也许是感觉自己笑得太僵硬，他只能一个潇洒地转身道：“师妹，麻烦你告诉师傅，不孝徒儿走了，师妹后会有期。”

看着五味越走越远的身影，墨莉刚想伸手去抓，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让他走吧，他有了自己的决定这很好，他有背负的东西，就不要再给他加担子了。”

“我想去帮他！”

“你是墨书生的女儿，文朝不适合你。放心吧，一年前我就给了他我老师的名刺，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两年内若是活着，他必定会回来的。”看着墨莉迷茫的眼神，墨书生笑着感慨道：“这小子嘴巴一直都紧，今天竟然还学会碎碎念了，看来小虫也对他的影响不小啊，若不是你喜欢，就这小子敢空口一句就让我宝贝女儿等她，老夫必然让他尝尝我戒尺的味道！”

“哼！”一听这个墨莉就不乐意了，“他从来不曾叫我等他，五味哥的担当和你这个师傅比起来高得可不是一点两点。我师父一城之隔等了你十年，也不见得你承诺什么，五味哥敢叫小虫叫我嫂子，你敢叫我叫师傅娘么？”

“额……”墨书生对自己回过神来的女儿只能一脸傻笑，对于女儿的彪悍他一直都是极其服气的。

“你们男人有男人的事，男人的情怀，我们女人也有女人的事，女人的情怀。”墨莉对自己父亲无奈地说道，只能假装对自己感慨，“就是五味哥都不留下点什么物件，也好让我睹物思人啊，哎，静云俺上太清苦啊！”

“乖女儿，这个好办，我托人找他要，你要什么？我觉得那簪子就不错。”墨书生非常狗腿地建议道。

“怎的，拿来膈应我啊？”墨莉眼一斜，眼看就要发飙，墨书生头一缩更狗腿地傻笑道：“嘿嘿，咱拿来烧掉也好。”

“哎……我那可怜的师父啊！”

“臭丫头！”墨书生对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宠溺地笑骂着，又不甘心地揉了揉头发，恨恨地骂了句：“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