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五味坐在望海阁的一个雅间，望海阁是金城最高的建筑，在这雅间他能看到城外的官道，他几乎能看到全城的风景，但是五味没有心情欣赏，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盼海楼的屋顶上。当五味回神时，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高高瘦瘦，微微佝偻的背，精致打理的八字胡和嘴角那怎么看都市侩的笑脸，这些合在一起让人一眼就能想到两个词：奸商，掌柜，但是对于掌柜来说他的袖子太长太长。

五味知道，他曾经是他师父墨先生的“小算盘”，曾经金城巨富黎家的打杂，被黎家的老爷子看重，赐名黎小油，跟在黎家的嫡孙身边。

金城千海楼，皆是黎家酒。金城黎家，不说富甲天下，但当时的金城，黎老爷子绝对是跺跺脚就能金城抖三抖的存在。黎老爷子和将皇是至交，十八年前文武之分，黎老爷子送了将皇百万石粮草，送了武朝以武立国的根本，黎老爷子是武朝的财神爷，可是黎老爷子没有跟着将皇去武朝，黎老爷子说:商人利弊多，难酿忠义酒，黎家酒没有粮食不再酿黎酒，最后黎老爷子卖了黎家的千座酒楼，有人说黎家要跑路，徽宗不会放过黎家，金城所有的人不会放过黎家，文朝上下不会放过黎家，但是黎家却那般平淡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师父说小算盘是黎家出海后三个月以后回来的，他是海上死了一回后回来的，随后他改名莫穷文，易容在金城开起了酒楼，常听师父说其的小算盘最多的就是那双很“贼”的小眼睛，不得不承认如今莫穷文易容术的高超，五味看不到那双很“贼”的眼睛，五味对现在莫穷文的印象中他的眼睛相对其他的“精明”则是略显平淡了。

看到莫穷文五味立马站起来，莫穷文已经合袖低头向五味道：“小先生好。”

五味立马低头回礼道：“莫叔，请勿如此，叫我五味就好。”看到莫穷文还是合袖垂头，五味只得强拉莫穷文坐下到：“师父可不喜欢我们这般，要是他在估计我们少不得被他嘲弄一番。”

“不错，都传言主人教出了一个拿着算盘的酸儒，百侠榜的孙山客，看你刚才看窗户的呆样，我还差点信了。”莫穷文抬起头半欣慰，半玩笑的笑道：“当时还想着要真如传言这般，小茉莉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载你手里。”

五味看到莫穷文眯起的双眼，五味终于知道师傅说的那个“贼”了，五味腼腆道：“我会尽全力照顾好墨莉的,刚才心忧书筒哥，如今看莫叔还能开小子玩笑，看来消息不至于让人难以接受。”

“阿味你从西荒回来，应该明白仙是存在的了。我曾名黎小油，做过黎家小厮，黎家当时是出东海去寻仙的，我曾经远远的看到过蓬莱的云烟，我见识了世间最美的风景，我也见识了天意的残酷。”莫穷文非常认真的看着五味，五味也看着莫穷文，总觉得莫穷文眼中有着一股魔性，莫穷文对五味的诧异不以为意继续道：“阿味，仙人高高在上的执掌我们凡人的命运，人穷只得盼天公，鬼富亦得求天通，说什么东海候候富甲天下，坐拥东海，年年把财宝放到东海，人穷只能盼天公，世人以为这话是可以去找那胖子，向他的钱袋子里掏钱，可笑！我至今记得最深的就是那胖子笑起来的样子，黎老爷子，虽然不是什么王侯般的人物，可是也没有在他手上走过三招，黎家的三百五十四口人可没有几个全尸的，那些海上的鲨鱼在哪胖子眼里只能算是可口的鱼虾，而这次关北军借兵就是他自编自演自己看的一场戏。”

“东海候应该没有这胆子拿给仙人的贡品给自己抓鱼做饵吧。”虽然很是相信莫穷文的话语可是五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疯子没有敢不敢只有够不够聪明，这些年他给仙人的贡品一年比一年多，主人谁会不喜欢会办事的狗，而这人间又与仙何干？”莫穷文感慨道：“这次江湖上都在传有海贼劫走了六条船，那胖子的饵越撒越多了，看看下面那个扮作豪商的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五味看顺着莫穷文的示意看到了那个豪商，现在能称作豪商的已不是金城曾经的绫罗绸缎金腰带了，最近这些年，仙人的贡品中有一样是不能或缺的，为了给仙人造一座琼楼玉宇，玉成了这时间的稀缺物品，而那个人一身绫罗绸缎，主要是腰间的那条玉腰带，虽然是比较低劣下等玉，但是却比什么金腰带都耀眼。粗犷幽黑的脸还有粗糙的手配上这般的奢豪装扮，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让人一下就能联想到海贼两字。但是五味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是东海候的人？”

“是的，各方面都是和海贼吻合的豪商已经是第五个了。”莫穷文认真的问道：“阿味，你是从哪里看他是东海候的人？”

“太刻意，海贼不会在劫了船后还这般愚蠢到黑脸糙手玉腰带的来金城，至少白嫩点过来，那个人豪商的眼神不够狠，他的背有点弯了，海上讨生活的汉子，敢向仙人的贡品伸手的人，腰不会这般的弯，配上他奸猾的眼神，又会在这个时候来唱这出戏的，估计也只有东海候了。”五味也感慨道：“虽然表演有点粗糙，世上还是会有足够的掌声！”

“不错。”莫穷文站起来作揖道：“谎言这种东西只要有人说，有的是人会信，小先生世事洞明。”

五味看到莫穷文又是开始这般，再想站起来却听莫穷文接着道：“这五个豪商被关北军抓了两个，昨天有一个重新又在街上晃荡。而真正的海贼各地出现有十七处，关北军三处地方抓了一批人就收手了，明显是外紧内松，关北军和那胖子的配合很默契，这次的关北军的确很惨烈，那三艘船上的关北军听说无一存活，但这应该是关北候的期望，三艘船上我们的探子就有十三，其他的船有负伤的，但无一人死亡。”

“关北候应该在帮书筒哥，他有目的但他绝对和东海候不是一路的。”五味听到这里心又是揪了起来和莫穷文的分析更像是自己对自己的安慰。

“的确，关北候对那胖子应该是合作和顾忌。关北候器重奎木小将军，奎木小将军也相信关北候。奎木小将军这些年骁勇于敌，严律于民，听说在东海也是很受那胖子欣赏，那胖子甚至有说奎木小将军很有天赋，只要奎木小将军愿意他可以引荐仙途。”

“仙途？”

“是的，仙途，这个黎老爷子赌上全部都没有争到的机会，那胖子却许诺给了奎木。”莫穷文抬头认真的看着五味道。

“我相信书筒哥正如师父相信莫叔你。”五味回答的也很认真，五味第一次经过金城没找莫穷文，如今莫穷人成了手头唯一的救命稻草。

“的确，否则就没接下来的事，关北军所有人虽然最后看到的都是奎木小将军上了去蓬莱的船养伤去了，要不然就不会有翻查石雅村和盗用军工纸的事。”莫穷文画风一转问到:“主人接下千海楼，这么些年经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小先生和小将军的身份除了主人后来知道的甚少，小人不明白小先生为何不用主人的荐信而冒险用小将军的军工纸。”

五味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也许是太久没见，不想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