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最后没有再说什么,五味只看到她走的时候有些蹒跚,五味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人了。帝姬走后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陆续离开了,然后就是一阵无声的压抑,压抑到所有的蚂蚁都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此刻五味也只能还是低着头,甚至把头低的更下去了一些。
良久······
“当年我还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家的庶子,三十年前,西荒十祖祭天之日也是文朝帝姬舞动汴都之时,所有的人都倾倒在殿下的舞姿之下,至今人们都相信是殿下的舞引来仙人的垂怜,让文朝免于战火的侵蚀,相信我,若看过帝姬跳舞你们也会相信的。”
“小人一直都相信。”莫穷文的声音很适宜的响了起来。
“好想再看仪珠姐跳一次,可惜从那以后仪珠姐就再也没跳了,要不然白眉山那一山的冰雪早就被踩的留不住一片雪花。老莫,知道我是怎么和改变我的人生的么?”
“小人惶恐。”看似玩笑,但是五味觉得莫穷文的声音中真的有惶恐,五味把头又低的下去了一些。
“老莫不用惶恐了,装的太不像了,都是生意人,你比我假太多了,想想当时还是够傻大胆,所有的人都送这送那,我强行挤到了仪珠姐的前头要卖我的绸缎。”
“好生意,若是小人的话,也只会是送,不敢卖。”
“是的,绚丽丝绸云涌动,霓裳歌舞美仙资,我扮成一个小商人去向帝姬卖一匹我认为最美的绸缎。当时仪珠姐问我:‘为何所有的人都是送东西的,你却是来卖东西的?’我说:‘美丽就是上天最好的馈赠。’‘上天都有馈赠,为什么你一个商人不馈赠?’‘但是舞姿却是殿下自己的努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欲也无求。蚕是馈赠,但蚕丝不是,绸缎不是,而且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求的是一本万利。’我们商人本该是这般巧舌如簧,舍本逐利和趋吉避凶的不是么?”
“侯爷,那只不过是我们商人的手段。”莫穷文这个时候有说不出肃穆。
“老莫,我很欣赏你,其实你比我更像个生意人。”
“小人真的惶恐。”莫穷文的惶恐中都带了俏皮这让五味的配合着头低的更下去了一点。
“好了,算了,老莫,你明白,若真要害你不至于用这手段。我的人生一半是仪珠姐给我的,但是今日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尽点微博之力,下面的事要麻烦你了。”
“小人一定尽所能,这些年世人对殿下太不公。”这世上最难做的本就是墙头的草,本身就落脚在尴尬上面,这个五味觉得他师父估计最有同感,而他这个鸿院呆过的书生也快有这份尴尬了。
“公平这样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有何物以报天?苍天都没有公平,也不需要公平。但是可气,可恨。都该杀,该杀,该杀!”五味感到东海候的深深的怒意。莫穷文没有把话说透,人心真的是可怕的东西,控制住了是愚蠢,控制不住会是疯狂,顺德帝姬在文朝和武朝都是一个敏感的人物,对于文朝来说,帝姬是个弃兄离国的叛徒,不识大义。武朝的人则对帝姬十八年居白眉山有不少微词,在江湖甚至有莽夫长挂在口头的话就是一个不利索的舞姬。忠义之分,人们的怒火无处发泄,太多太多压在了帝姬的身上,如今文武的冲突要起,人们还是会习惯性的找宣泄口,都是文明的野兽,所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当然对现在的五味来说,五味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看着自己眼下的蚂蚁慢慢在怒意下化为尘埃,五味全身都是撕裂的疼痛,一滴滴的血从嘴角流下,滴在了水石的裂缝中,五味能做的也就是把头再往下低一些,看似谦卑和可怜。
“侯爷,饶命。”莫穷文的声音甚是可怜。
“老莫,什么时候的私生子?若是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三次带他进来了。”东海侯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小子不错,演的是越来越差了,但是比你真多了,这般下去你莫家的虚伪要失传了。”
“侯爷说笑了,年轻人缺点灵性带出来见见世面,将来也终归是年轻人的天下。”莫穷文的话语中都带上了轻微的感慨。
“是啊,皇上已经着手准备要封月凰公主为这代的九凰帝姬,如公主般出色的年轻人不多了。还有那个憨小子,他的眼至少从我的头上划了三刀。小琴仙也是不错,看着娘了点,但是个倔强的主。终归要是年轻人的天下。”五味这话听的特腻味,东海侯的感慨完全没有老年人该有的迟暮和对年轻人的期盼,五味还是相信莫穷文说的,这胖子真是想看戏的,也真的很难相信这胖子是否是真心想回报帝姬的恩情,尤其是那胖子接着感慨:“马上就是一场大戏了,真是山雨欲来戏满楼,到时候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毕竟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错,小伙子你说是吗?”
“小子莫白生惶恐。”五味学了莫穷文的语调,可是腰真的再弯不下,头也真的再低不下了。
“不惶恐,哈哈哈,老莫,带上你儿子明天与我同去北冥关的城楼见识见识。”东海侯此刻却是如释重负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