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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诡异的、不能露出一丝马脚的水上拼杀!”这是梵垞对他的下手说。

另一个深邃巷子高墙拱门后院子里。梵垞躺在竹椅上,看着面前争执不休的手下,脸肃然得吓人。他此时对卷子说出的话有些不满了,这点子是卷子出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却成了缩头乌龟。

梵垞板着脸朝卷子问:“哎哎,卷子这到底是怎回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上午你是怎么说的?”

卷子心里打着自己的小小九九。梵垞这一问把他问住了,他事先就没想好怎么才能应付梵垞地追问。他含含糊糊的“哦哦”半天,装着自己说话十分吃力的样子,故意把脸憋得通红,嘴也张开很大,就是不吐出半个字。身边的另一位急了,提腿向卷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卷子不防,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弄得满堂的帮会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卷子爬起,愤怒地瞪着踹他的那个汉子,举手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爬满筷子粗的青筋,通红的脸一会变得铁青。他用拳头在那汉子的面前晃了晃,最后还是忍下,坐在了原地。

卷子刚坐下,不知人群里是哪一个喊了一声:“卷子,说不出就唱,上午不是给梵爷唱得很好嘛,唱好了梵爷又得赏你银圆呢!”

人群里又是一阵笑声。卷子不理,他斜视了对面的梵垞。梵垞正眯着眼,对刚才有人调侃卷子的事不追究,当着他们相互间的玩笑。卷子的自尊受到严重侵犯,他呼地站起,抓起地上的一张小板凳,朝刚才调侃他的那个人砸去,那人躲得及时,板凳落在了地上。卷子的愤怒制止了嘈杂的人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梵垞这时睁开了眼,朝院子里的所有人大吼:“闹够了没有?明天水上你们要有这样的神气,何愁杀不了一个滕紫轩?”

院子里的人见梵垞火了,个个面面相觑。卷子想,梵垞是下了决心要杀滕紫轩的,自己惹了天祸,怎样才能平了这事?这即要不让梵垞识破他的把戏,又不能真杀了紫轩,这事很难。好在他还留了个心眼,他把从高老板那里打听到的紫轩明天下午开船消息告诉了梵垞,而又将梵垞要杀紫轩的消息告诉了高老板。他想高老板不傻,紫轩定能从高老板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他想赌一把,他赌滕紫轩今天晚上开船。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麻阳船今晚开船离开洪江码头,顺水而下,滩多水急,要不了明天天亮就过了洪江地界进入了沅水江面,那里江面宽阔,麻阳排佬众多,就是梵垞赶到也不敢轻易下手。

卷子正想着,梵垞又朝他问话了:“卷子,麻阳船开船的时间准不准?”

卷子听到梵垞叫他,慌忙回过神,但没听清梵垞问他的是什么,忙答非所问朝梵垞:“正—正在——想呢?”

“你想个㞗呢!”梵垞此时真是怒了,他冲傻愣的卷子吼。

梵垞这一吼倒把卷子吼清醒了。卷子伸了伸脖子,看样子他是想说话,他的这个动作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几十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他再唱一出阳戏。

卷子顿了顿脖子,像似他的脖子防碍了他说话,然后又瞧了眼周围的人。人群里有人实在忍受不住卷子的磨蹭,朝卷子吼:“卷子你磨蹭个鸡巴,老子等了半天你他妈屁都不放一个,看你个㞗样!”

卷子此时并不在意骂他的人,张嘴“哦哦”两声,朝梵垞一笑:“梵梵梵爷,麻阳阳阳船明天中中午开开开,我们就就就在在洪江出出出口把他堵住,那里江面窄窄……”

梵垞听不下去了,朝非常吃力的卷子:“窄个屌,唱!”

卷子说得正起劲,梵垞的突然一声吓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像听到指挥官命令一样一下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拖着长腔唱了起来。这一唱把院子里弄得沸腾起来,院子里唱戏声和笑声就像天均戏院的戏班子……

高老板问紫轩,麻阳船如是在一更天后开船离开码头,明天天亮前否离开洪江地界到达沅水的江面。紫轩沉思了一小会,对高老板点头。高老板还是不放心,要紫轩再仔细算一算,按这个水季和往日顺水船速度,必需在赶在天亮前进入沅水水面,并且还要到达沅水的河中心,才能保证梵垞不会在那对他动手。紫轩掐着手指算了又算,对高老板一笑,说应该没有问题。高老板才点头,同意晚一个时晨拔锚开船。

按照高老板的意思,准备加派更多的搬运工加快装船的速度。紫轩想了后觉得这太张扬了,梵垞是有备而来,会派人盯着麻阳船的,此种作法会引起梵垞的警觉。推迟一个时晨,装运的民工就不用那么赶,给梵垞造成明天中午开船的假像,等他明天天亮赶到舞水与沅水交汇处时,麻阳船已到达了沅水中心。

高老板心思重重地问紫轩:“滕船头,你几时得罪了梵垞?”

紫轩摇头,朝漆黑的天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兴许是高村的刘驼子那狗日的收络了他吧!”

“你是说高村的那个保长刘堂庵吧?”高老板的脸沉了下来。

“嗯!”紫轩一笑:“这不稀奇,他们是远房的表亲!”

“怪不得前几天从巡检那里传出风声,说高村的刘驼子全买了巡检大人的烟土,说是用他的全部良田和院子作抵押呢!这就对了,我想梵垞与你无冤无仇怎就与你过不去呢!”高老板料理了一下长衫,在紫轩的对面坐下。

“老爷,老爷,码头上说船已经装好了,艄公带人捎话,要滕船头早点上船呢!”门外一个搬运工模样的人站在门口对高老板说。

高老板一看紫轩,然后冲门前的来人:“嗯,知道了!”挥手要来人下去,来人退了下去。

紫轩起身,高老板一把拉住紫轩,问:“麻阳船深夜看与别的船有何不同?”

紫轩疑惑看着高老板:“您……”

“别问,回答我有啥不同?”高老板急了催着。

“深夜看不出二样!”紫轩还是不解。

高老板朝门外喊:“来人,告诉码头上的搬运工不要停下,让他们继续装般!”

门外一个汉子的回声:“好勒!”

紫轩明白了,拱手对着高老板:“高老板,紫轩今生永世不会忘记您的大恩!”然后朝高老板一拜。

高老板忙扶住紫轩:“你这是干嘛,快去!”

紫轩离开了油行,向高墙窄小的青石巷子里匆忙走去。

热闹了一天的深邃巷子里沉寂了下来,天均戏院的方向不再响着清脆的戏声。码头上的船泊熄了灯,从巷子窄小弄子透过昏暗灯光。十几个搬运工正在忙碌的向另一艘大船上装桐油,紫轩明白了高老板的用意,他是借另一艘船给麻阳船做掩护。紫轩站在码头,朝油号的方向望了眼,深深鞠了一躬,迅速上船,朝艄公问:“准备好了吗?”

艄公:“就等你发话!”

“开船!”紫轩一挥手。

船离开了码头,在深暗江面向远离去。

就在麻阳船离开码头后不久,一个墩实的男子站在码头上的暗处,朝码头搬运油桶的搬运工看了许久后,匆忙离开码头奔向窄巷。

高墙拱门后的院子里,一个浑沉的男声向梵垞报告:“梵爷,看来麻阳船今晚是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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