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峰双手虚按,堂中立时安静下来。
他自然早便听闻黑潮首领武艺超绝武林,但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这黑潮潜伏三十年,如今又要兴起波涛吗?
微微沉吟,他道:“两位门主是否可以给出更为确切的细节,以证实那人正是黑潮首领,毕竟那黑潮为暗杀组织,如此行事实在大违常理。”
左化极与罗慎对视一眼,同声苦笑。
罗慎见他不愿多说,只好将那夜突袭一事说了出来,当然,话语之中,对与己方多有遮掩。
堂中众人闻言,尽皆骇然。
石青峰面沉似水,沉吟不语。
一旁的泰山堂项不同哈哈大笑,道:“数招之间,败退当世两位武林名宿,如此武功,实在难寻,看来项某还是一只井底之蛙。”
“听罗门主所说,那黑潮首领是年纪甚轻,难道是是真有长生不老之人?”
恒山的空如师太疑道。
石青峰摇了摇头,道:“易容变声并非难事,何况黑潮也未必不能再出一名年轻的顶尖高手,来人!”
“在!”
堂外奔入一名华山堂弟子,大步走入堂中,俯身下拜。
“去!向恒山、泰山两堂传信,齐聚嵩山,迎敌黑潮。”
石青峰声调铿锵,掷地有声。
“是!”
那名弟子答应一声,转身走出正堂。
石青峰缓缓站起,余下众人跟着离开座位。
他微微一笑,道:“既然这黑潮首领如此小看我五岳派,那咱们便在五月端阳与他斗上一斗,分个高下!”
李盛见他忽然意气风发,倒像年轻的十多岁,不禁升起佩服之情。
众人走出正堂,石青峰命人将华山堂下的弟子尽数招来,聚集与正堂前的空地之上。
片刻之后,三十余名弟子齐聚场中。
石青峰道:“我与这几位堂主与门主,现下要前往嵩山,抵御强敌。”
随后叫道:“通玄!此行凶险,便由你这当大师兄的暂代堂主之位。”
“是!师父。”
华山堂弟子之中,走出一名青年,躬身下拜。
石青峰转身吩咐了一名仆从,让他备下马匹以及路上干粮饮水,却是要即刻启程了。
李盛见他瞥了自己一眼,微微点头,似乎有话要说,却是不解其意。
马匹牵来,石青峰让众人先行上马,又与华山的众多弟子嘱咐了一番。
众人一路东行,数日之后,便来到嵩山。
登上峻极峰,早有弟子回山,报上来人。
片刻之后,数人从长阶而下相迎。
为首一人正是执法长老,申屠信。
他见来人众多,为首的便是华山石青峰,脸色一沉,道:“石堂主,有何要事?”
两人怨隙甚大,自然无好脸色。石青峰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左化极踏步上前,朗声说道:“在下左化极,忝为赤阳门门主,这位是罗慎贤弟,为形意门新任掌门。”
“哦?”申屠信脸色一正,连忙拱手,上下打量两人,果然神态不凡,遂道:“诸位请!”
众人来到峻极峰顶,石青峰说要去瞧山间风景,径自离开。
李盛拉了阿蛮道:“石前辈,在下对这风景也极感兴趣,一同前往吧。”
罗慎脸色微变,却并未说什么。
三人来到一处山坡之上。
李盛问道:“石堂主,是否有话要说?”
石青峰转过身来,盯住阿蛮,哼了一声,道:“满身邪气。”
李盛见他面色冰寒,担心他突然出手,忙道:“前辈有何事相告?”
“五岳派嵩山门下崇俊与叶映红数日前叛门而出,现在已不知所踪了。”
“什么!”
李盛吃了一惊,道:“那误会……”
“你那位义兄现在应该离开了吧……”
石青峰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大吼。
“好兄弟!”
众人转头,却见一名黑瘦汉子飞奔而来。
“薛兄!”李盛大喜。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欣喜万分,双臂相抱,齐声大笑。
石青峰道:“你这小子,竟真在这峰顶赖着不走。”
薛冲笑道:“那是自然,他们囚禁了我数天,自然要好吃好喝舒服地呆上几天。”
顿了一顿,续道:“哎,可惜,叶美人竟与那小白脸一同叛门而出。”
“那崔前辈就是……”
薛冲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是被这两人毒死的。崇俊杀你不成,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又要下毒暗害申屠信,却未成功,他自知早晚露出破绽,只得逃了。”
李盛突然哎吆一声,转身便向峰顶奔去。
众人不解,他只得解释道:“裴前辈的尸身仍在峰顶呢!”
“什么裴前辈?”薛冲问道。
石青峰双眼精光一闪,道:“裴……”
李盛脸色黯然,大步上峰而去。
石青峰瞧他脸色,众人眼前青影一晃,以在李盛之前,窜上峰去。
众人来至峰顶囚室,李盛钻入荆棘丛中,将裴轩的尸身拖出,好在峰顶终年寒冷,尸身面貌并非如何损坏。
石青峰见这尸身,蓬头垢面,灰白长发散乱,哪里有半点有“惊天一剑”的气派?不禁心疑。
李盛跪在尸身之前,将他头上的乱发收拢,露出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面容,他虽然身亡,但眉心仍挤成一个“川”字。
“轩儿!”
石青峰大叫一声,全身颤抖,显然心神极为激动。
众人听得他深含深沉感情的喊声,皆心中感叹。
李盛心中伤感,道:“石堂主既为裴前辈的授业恩师,这后事便由您来主持吧。”
他心知这石青峰对这裴前辈的感情,亲如父子,必定对那施九娘母子恨之入骨,自然也不敢提出要将裴轩尸体带离嵩山,送至江苏千丈岩下的幽谷,让母子两人瞧这最后一面。
“嗯。”
石青峰双眼微红,却强自忍住眼泪,长叹了一口气,俯身将尸身抱起,向一旁的茅屋之中走去。
他道:“轩儿,你先在这里吧,现今黑潮要覆灭五岳派,此事结束,再将你带回华山,寻处好地方。”
默然良久,众人下峰。
石青峰了却一桩心事,大步步入五岳派正堂之中,李盛等人自然跟随其后。
申屠信见他神情之间,已没了之前的怨气,心中生疑,但也不好询问。
左化极道:“石堂主来的正是时候,之前,我们众人协商,要推举一名主事者,如今五岳派汲掌门不在,崔师兄又已身死……”
李盛立时发觉,这左化极野心勃勃,有心要压五岳派一头。
申屠信摇头叹息,道:“如今五岳派只剩下南岳衡山堂堂主未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也好。”左化极道。
此时正当四月初,尚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申屠信命一名执法堂弟子,将这众多客人,分别引入各处客房之中,安排食宿。
李盛被洗清嫌疑,心头自然放松下来。用过晚饭后,自在房中打坐,却始终难以定下心神。
虽说他与这罗慎、左化极各有仇怨,但此时这两人身在嵩山,自然不会对自己如何,正是逃走的好机会。
转念又想,就算自己逃走,又能去哪里呢?自己这段时间离开母亲,闯荡江湖,有心要建立一番功业,如今就要回去吗?
他缓缓摇了摇头。
“五月端阳节,很快便到,就在这里瞧瞧热闹也好。”
想罢,他深深吐息,正要闭目行功。
只听一声叩门声响,只听门外有人说道:“盛郎休息了吗?”
“没有,请进。”
阿蛮走进房中,问道:“盛郎你要离开这里吗?”
李盛摇了摇头,听出她语气中的意思,道:“你若是想离开,便尽快离开吧,只是别再去寻那施九娘了。”
阿蛮苦笑一声,道:“如今我寒冰蛊已失,可斗不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