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便来到五月中旬,天气渐热。
李盛与施小柔用过早饭,便在山间闲逛。
来到一株大柳树旁,两人席地而坐,头顶林荫,山风拂面,甚为快意。
李盛叹了口气,道:“这《地之书》上的武功真是太过难练了,我怎么也难以理解。”
施小柔道:“是啊,不过也正是难以练成,才威力大嘛,我刚刚习练的‘三阴指法’的效果,你又不是没瞧见。”
李盛想来,心中便是一寒,刚才两人对练,他以开阳掌力罩向施小柔背心,却被她反身一指点出,点中掌心。
他大叫一声,向后跃来,察看掌心,却见掌心多了一个黑点,好在并未伤到皮肉,只是那指力侵入了掌心,好在内功浑厚,及时将指力化消了。
李盛摇了摇头,道:“我虽练武不久,但也知道习武一途,要登到顶峰,务要勇猛精进,排除万难,这道士的心法似乎与我太过不合了……”
施小柔点点头,道:“说得也是,若非我爹的大仇未报,只怕我也难以理解这《地之书》之中这‘清静无为’的本意。既然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吧。”
临近午时,两人回到山洞之前,见施九娘与鸣儿正各自手持一柄木剑对舞。
鸣儿木剑斜挑,卷向施九娘的木剑。
李盛问道:“这是恒山剑法?”
“似是而非,应该是爹修改了几处。”施小柔道。
“裴前辈真是了不起,五岳五门派,立于江湖,剑法自然是千锤百炼,裴前辈能从其中修改,自然是天资绝顶的人物了。”
李盛说到此处,忽然后悔,不该提起她已逝世的父亲。
施小柔轻点螓首,笑容惆怅道:“是啊。”
施九娘连点数剑,避开攻势,轻笑一声,道:“这一招使得巧妙!”
师徒两人又拆了十来招,便一齐退开。
施九娘收剑而立,笑道:“鸣儿天资不差,人又勤奋,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
施小柔道:“娘还是第一次夸奖别人,看来鸣儿的资质必定是万中无一的了。”
李盛摇头苦笑:“我不及也。”
几人用过午饭之后,施九娘让鸣儿自去温习剑法,与李施两人说起那《地之书》的道门内功一事。
施九娘自然悟性颇高,虽说对于书中内功的部分含义,并不十分理解,但对于全书的脉络已经把握了大概,却是比李盛强了不少。
施家母女互相之间,一边解说,一边打坐运气。
李盛虽在身边,但两女说起某一个词汇,另一人便会立即点头,以示明了,这自然是难以及上的了。
李盛百无聊赖,为这两人护法。
心中胡思乱想,突然想起之前在峻极峰顶观看五岳派与黑潮的比武,心道:“介老说这黑潮转轮王与那黄沙帮帮主各自习练道佛两大武学,却被他轻易接下,自身根基自然是深不可测,只是那两人武学劲力,一刚一柔,介老又是如何化解的呢?”
想到此处,见母女两人正在揣测《地之书》中的一处深意,便问道:“施前辈,那日在峻极峰上……”
施九娘反问道:“对了,那黑潮是如何胜的?”
李盛便将母女两人离开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施九娘点点头,感慨道:“五岳派散了,江湖上只怕又要掀起惊涛了。你刚才想问什么?”
李盛道:“小子想问,介老接下那两人两式绝学,难道便是功力深厚的原因吗?”
“这嘛……”
施九娘沉吟一阵,道:“如你所说,若介老真能如此轻易便化解两人一刚一柔的内劲,只怕是已经将武学练到了随心所欲,劲随意转的顶尖境界。这《地之书》中也有记载,不过却将此境界改为了‘水火既济’一词。”
“原来如此!”李盛恍然。
施家母女见他低下头去,似在沉思,便不再打扰,继续解读《地之书》的内功要领。
李盛低下头去,却是在心中畅想,他也练到介老那般境界,天下无敌,成了武林盟主,风光无限。
出神一阵,陡然苦笑,喃喃道:“师父啊,你去得也太过早了……”
正在此时,忽听山洞那边响起一阵喧哗,似有人喝骂。
三人连忙起身,向山洞奔去。
片刻之后,三人见山洞之前,站住数人,分成两方。
一方自然是齐老与鸣儿,一方五人,其中有四名少年,最后一人是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僧人,两道浓眉,双眼却细长如刀,威势不凡。
三人施展轻功,跃至两方之中。
施九娘虽然如今性情不少,却向来不愿与人交谈。
李盛拱手道:“这位大师,不知法号为何?”
那黄袍僧人见状,拱手道:“大师不敢当,贫僧少林静空,阁下何人?”
李盛一怔,心道这少林派门人久不现世,怎的就让他遇上了?
“在下是江湖上的无名小辈,姓李名盛,不知静空师傅,来此有何贵干?”李盛道。
静空哼了一声,伸手一指,道:“你看!”
李盛见他指向一名少年,见他正是数日之前的那名锦衣少年,此时见他正扶着一条右臂,面目痛苦,正冷汗直流,双眼之中,射出怒火,盯住鸣儿。
而鸣儿则手持长剑,皱起眉头,略显惊慌,低声道:“李大哥,他要将我带到衙门里去,我不去,就用木剑刺了他的手臂,我不是故意的……”
施九娘伸手将他搂在怀中,连忙安慰。
李盛心知鸣儿绝不会说谎,微微点头,拱手道:“静空师傅,这不过是小孩之间的打闹,需要多少医药费用,我赔给你。”
静空双眼一睁,目光照在李盛脸上,李盛心头一凛。
只听他道:“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只能怪贫僧这徒儿不争气,但若这少年是五岳派门下,便不能就此甘休。”
李盛心中一沉,忙解释道:“师傅大概看错了,这少年只是胡乱地练了几手剑法,并非五岳派的。”
静空呵呵冷笑,一字一顿道:“胡乱练了几手剑法,哼!”
李盛尴尬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施九娘淡淡道:“那和尚,这少年练与不练五岳派剑法,与你有何关系?”
静空斜睨了她一眼,道:“五岳派鼎立江湖三十年,可是将风光全占了去,我门中长辈常说五岳派剑法超群,今日倒要领教一二。不知,哪一位是这少年的师父?”
他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视三人,跃跃欲试,挑衅之情溢于言表。
李盛虽并非五岳派弟子,闻言,也不禁怒火填胸。
施九娘踏前一步,道:“我便是这少年的师父,若要较量,尽管出手吧!”
静空道:“好!”
说罢,便从背后的布囊之中,取出一柄长剑,道:“亮剑吧。”
施九娘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道:“请!”
静空喝道:“怎敢辱我!”
话音未落,锵地拔出长剑,纵身攻上。
众人连忙跃开,观看场中比武。
两人纵起跃下,身法灵巧,剑法高明。
拆了数十招,施九娘渐落下风。
一则她并不常于剑法,二则她运使短剑,比之那静空和尚长剑更为凶险。
施九娘心道:“这秃驴虽然口气大,但这少林剑法倒是有几分高明。”
静空嘴角突然狞笑,一式“慧眼穿云”,扫向施九娘手中短剑。
劲力到处,施九娘手腕一震,短剑斜飞而出,噗的一声,插进一株小树树干,剑柄仍自颤动不已。
施九娘正要以拳掌相对,身旁一支木剑闪出,与静空长剑剑脊向碰。
鸣儿见师父短剑被对手磕飞,心中焦急,随手一式剑招使出。
鸣儿只觉对方剑锋之上的劲力,如海潮般沿着木剑剑身传来,忙手腕一翻,偏转剑势。
他这几天以来,一心练剑,偏转剑势,无意之下,下一招顺手用出。
这连续两招,乃是裴轩从恒山与嵩山两堂剑法中摘取而出,演化而来的,自是精妙非常。
静空欲要连忙变招,只是此剑招,却是他平生从未见过,径直攻向他的胸前破绽之处。
霎时之间,他冷汗涔涔而下,竟呆住了。
木剑轻轻点在他的左胸,随即收回。
鸣儿木剑收回,低声道:“抱歉,无礼了。”
静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随后缓缓收回长剑,转身便走。
锦衣少年等人,见静空远走,连忙追赶而去。
李盛哈哈大笑,走到鸣儿身边,道:“好巧妙的剑招,我现在还在想这招该如何化解呢!”
鸣儿听得赞扬,小脸一红,道:“我只是无意之间用了出来,巧合罢了。”
施九娘揉着鸣儿的头发,道:“师父瞧在眼里的,这怎是巧合呢?”
“我总觉得这少林和尚出现的古怪,不是说少林派早在数十年前,便关闭山门,隔绝武林世事了吗?”
李盛疑道。
施小柔道:“少林派隐遁一事,确实十分古怪,娘,你知道其中有什么辛秘吗?”
施九娘思索一阵,道:“不只是少林派,武当、峨眉等的名门大派,也与少林一般,闭门隐世,其中只怕与五岳派的迅速崛起有关。”
“五岳派么……”
李盛低低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