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样的男人太熟悉了。他们追求起她来,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复制品:极为困难的扮演着绅士,只为了尽快还原为下流人。
什么雅宴、小巧玲珑的礼物、随手抛撒的金钱,目的都是为了遮盖他们那种不堪入目的肮脏欲望。
而这个家伙有点儿过分的是:他声称为了她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县城住了下来。他想在下榻处设一个小型的宴会,结识她这位“高妙的、令人过目不忘的美女”。
“太过分了!”她骂了一句话,把这张纸片扔在垃圾桶里。但是想一想,却又捡回来,她要把这一封信函交给董事长,让他看看这个人是多么的肮脏。
傍晚的时候小红向她报告:董事长回来了。并且要在家里用餐。江姗想都没想,径直地往餐厅走去。
她生气的把那一封信函呈上,怕对方嫌脏,又抽回展开,说:“太欺负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的,纯粹一个令人恶心的小丑!”
她原以为他会随着她骂上几句话,但是,他看了那一封信函却严肃的对她说:“我从来不会在家接待小丑的。这个……能怨他么?”
“如果不怨他,那就是怨我自己抛头露面了。”她有点儿生气的抱怨着他。
“那怎么办?这样的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啊!”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接着他就问她:“你想怎么样?”
“我当然不能理他。”她态度坚定的说道。
“那就是我们失礼了。”他摇摇头,勾起了心事:“你知道么?我们汗王岭的森林别墅遇到了大麻烦。
“市、县两级政府‘不开发区’的决定像是拦路虎挡了我们的道。目前,只有他才能接触到能够推翻这个决定的省长大人。”董事长终于道出了恭敬这个小丑的原委。
“即使是那样,我也只能和他周旋,不能让他得手!”她用了一句很愚蠢的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哼!”一丝冷笑凝在了他的嘴角,然后伸出筷子夹住一块红烧肉,说道:“那个人不可能失手的。只要你敢上前凑。”
她差一点儿急得跳起来,问道:“啊,凭什么我就得让他……”
“因为,他打的是诗人、艺术家的旗号。对你们这样的女主持人很有迷惑性。”
江姗原以为老马克会和她一起,共同对抗那个小平头男人的。没有想到,慢慢地,她似乎是觉得,老马克倒是有怂恿、撮合他们的意思。
第二天,小平头男人发来的信函不再是那样风格的话语,而是一张本县诗歌协会发来的请柬,
说是几个艺术家在一起聚会一下,邀请省委宣传部老领导和美女主持人江姗共同参加。而老马克极力主张前去参加。这样,江姗就不能拒绝了。
黄昏时分,司机把老马克和江姗送到诗歌协会定好的一个海鲜馆。小店不大,装修的却是很雅致。
进到包厢里,那些诗人早早儿到了,见到老部长,一个个自然是恭敬起立握手。那个平头男人,坐在会长旁边的位置。
他没有那天那么牛B的样子了,见到老马克,显得十分的恭敬。只是,看到江姗出现,那一双眼睛就分外闪亮起来。
不大一会儿菜上齐了,姓高的会长首先举杯,欢迎老部长和平头先生光临。他还解释了一下,他说的平头与发型无关。
因为省城来的这位诗人姓平,而且是省作协下属诗歌学会的头头儿,故称平头。
这个幽默的开场白活跃了酒桌上的气氛。众人就开始敬酒,敬酒之间不免聊天儿谈论起了当下诗歌的创作与评论。
有的诗人把自己刚刚出版的诗集拿出来送给大家,说是请大家批评指正。其实就是想显摆一下。
“诸位,今天我们既然是以诗会友,何不趁着酒兴,各自朗诵一下自己的诗作好不好?”叮噹的撞杯之中,平头先生提了一个建议。
“这个建议好。”老马克立即响应了,这一阵子诗人们高谈阔论,有点儿冷淡了他这个老部长,就说道:
“平头刚刚发表了新诗《童话》,读者反映热烈,下面,就请我的贴身秘书、美女主持人江姗朗诵好不好?来,大家欢迎!”
这是怎么回事?江姗一下子懵了,这个老马克,为了讨好平头,竟然会让自己朗诵他的诗。他那个《童话》,自己根本不曾读过。
“辛苦美女!”听到老马克建议,平头先生巴不得的,将自己的一本薄薄诗集小册子递上来。
江姗就在人们的掌声中站立起来,走到座椅后面的宽敞处,把老马克给她配置的交际场上的新装完整的暴露在人们的目光之下。
“能够朗诵平头先生的诗作,非常荣幸。”江姗的金口一开,现场顿时肃静了下来。平头也将自己伸开的双腿收回,与江姗面对面地平视着,以示尊重和感谢。
江姗调整了自己身体的姿势,用那极富磁性的女声朗读起来:
滴水成冰,
我们不盖楼房,
不除草,
不驾马车,
也不飞。
我们不是神仙,
也不羡慕。
只作两只松鼠,
悄悄说话。
读到这里,她闭上眼睛,假装陶醉其中,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朗读:
我们不念来生,
只有一颗心,只交出去一次。
并且
不拿回。
直到变成星星,
变成……星星的眼泪。
朗读结束了,江姗听到了礼貌的掌声,看到面前平头先生的眼光缭乱起来。
“既然平头先生对星星如此的钟情,让我们出去仰望天空,欣赏那些美丽的星星好不好?”老马克见到江姗的朗读起到了如此好的效果,就提醒大家,宴会该结束了。
人们纷纷起身,互相告别。出来之后,立即看到外面的街道上高楼大厦林立,霓虹灯闪烁着光芒,天空黑呼呼的,哪儿看得到星星。
江姗从饭馆出来,忽然真的想看看星星了,但是她抬起头向天空张望,却只看到了一层灰蒙蒙的帘幕。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迎春园里的那个夜晚,那个曾经为她写了滚烫的爱情诗的小马克,当时,他紧紧的握了她的手,在空旷的天幕下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