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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一夜春雨,道不尽人世间的繁华与兴衰,掩不住红尘中悲欢与沉浮。清晨里的大街小巷,经过雨水的滋润,处处弥漫着一丝婀娜的风韵,如同刚刚出嫁的新娘,妩媚中带着一丝羞涩,纯情中透着一缕火热,散漫中蕴含一段温馨。

西雍门,是长安城靠西北的一座城门,紧挨着东西两市,平时大多为平民商贩过往之处,甚是热闹。

此时,数十个守城士卒才刚刚打开厚重的城门,在城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便蜂拥而入,想早些入城办事,而那些想出城的人们只好退避两旁。

站在城头之上,号称鹰眼的苏嘉庆手扶垛口向下俯视,目光快速掠过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见无异状,尤其是看到那两队城门士卒都在一丝不苟地盘查路引,当下甚感满意。

苏嘉庆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一旦发现情况,便会用特殊信号通知手下弟兄,几乎每次都有所收获,抓住了不少敌方斥候,套出了不少情报,很是立了些功劳。

做为平阳公主的门客,苏嘉庆此刻却想得更加长远。他知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路引,乃是官府下发的重要凭证。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是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规律,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被束缚在土地上,出门远游的机会极少。

除了寻医问药、探亲访友、外出赶考等少数情况,百姓大都是安分守己,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春种秋收,夏耘冬藏,再养点鸡鸭猪养,买上一台纺车,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基本上都解决了,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更别说进出长安城了。

能够常年持有路引在外行走的人,大部分是商旅走卒、僧道医儒,还有一些人身份极为特殊,那就是所谓的间谍斥候,这些人都夹杂在平民百姓之中,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如今汉匈大战正酣,西雍门又是往来胡商的必经之地,过往人员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作为官居四品手握重权的城门校尉,苏嘉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即视感。这种感觉让人心情愉悦,唯一的遗憾是不能跟随那位少年冠军候去漠北大杀四方,说不定也能博得一个马上封候的不世奇功。

想到冠军候,苏嘉庆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西北方向。暗中道了一声可惜,随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欲转身坐下喝杯醒茶,眼睛却随意瞄了一眼官道上过往的行人,突然噫了一声,身体扭着一个奇怪的麻花形状,眼睛直直地盯住前方,再也挪不动半分脚步。

那是一位红衣锦袍的妙龄女子,手里却牵着一位身着胡服的小男孩,一路旖旎地走向城门。

不出所料,长安城终于在意料之中地迎来了她的第一批重要的客人。

在苏嘉庆眼里,那名红衣女子实在是太美了,简直堪比当朝的卫皇后和李夫人。不,如果让苏嘉庆用自己的良心去评判,他敢保证,那女子绝对不输两位当世大美人,甚至更胜一筹。

若说卫皇后当年是风华绝代,那李夫人就是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但比起眼前这位大美女,娇柔中少了一丝风韵,顾盼中多了些许风尘。

眼前这位才算得上真正的倾城倾国!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远远的仅凭一眼,便让天下间无数男儿魂不守舍,忘而却步。

门客!说起来好听,其实只不过是主人豢养的一条狗,能够忠心护主尽心尽力的才会被主人赏口饭吃,那些只会狗仗人势、为非做歹的早晚会被主人弄死了,不是当了替罪羊,就是被扔到阴山脚下喂了牲口。

苏嘉庆自认属于前者,还有些才能,又善于揣摩上位者的心思,能够得到主人赏识,做到四品城门校尉,也算是平步青云

眼前这位红衣女子,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都可称天人之姿,绝不输于宫里的那两位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种级别的女人,见多识广的苏嘉庆知道,那绝不是自己所能觊觎的,但若能进献给平阳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说不定又是会成就一段千古美谈的佳话。

早年做门客的时候,苏嘉庆很清楚平阳府内部的一些秘闻。他知道卫皇后和李夫人,以前也经常照面。知道两位美人都是从平阳公主府走出去的。

深宫里的那位似乎非常喜欢到公主府做客,好的就是这一口。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如果把这红衣女子收入平阳府中,日后多加调教,有朝一日美人也能获得恩宠。到时自己这进献之功肯定是跑不了的,假以时日飞黄腾达,位列三公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比起上战场拼死命要强上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老天赐给自己的机会。

此时的苏嘉庆眼睛死死盯着那位大美女,内心却是思绪几转,恨不得立马跳将下去,随便安个罪名,将其收入府中,成就将来功名大业。

至于那个小男孩,一看就不是母子,倒像是一对姐弟,如果姐姐表现的好就收入府中为奴,表现不好的话,再找个理由轰走,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姐姐~姐姐!城上有位将军,一直盯着你,看样子不怀好意!”小胖子扯了扯红衣女子的衣袖,惦起脚尖悄声说道。

不用过多解释,这红衣女子就是凤依寒和小胖子东方无忌了。

“多嘴!”一直专心走路的红衣女子脸上有些不自然,最近几天被这小畜生一会儿姐姐一会儿阿姨的叫烦了,也没了脾气,爱叫什么就随他去吧。

不知不觉中,凤依寒竟然着了这小胖子的道儿,成了这贱人的实验小白鼠。一路上仔细观察凤依寒的一举一动,暗自分析和判断着她的喜怒哀乐,通过一些特定的语气和亲腻行为悄悄影响着凤依寒。

哪怕不时被女人打上几拳,踹上几脚,小胖子也是乐此不疲。

用胖子的流行话讲,这叫痛并快乐着。

反正这具身体老大特意改造过,皮实还扛凑,恢复能力超强,于是乎打着打着就习惯了,一天不挨揍,浑身不得劲儿。

虽然挨揍的滋味确实不好受,疼得有些过于真实,但小胖子还是很喜欢犯贱,时不时地往女人身上贴,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嘴里就甜甜地叫着姐姐疼,回过头就嘲笑凤依寒只会吃不会做,将来肯定嫁不出去,把个女人折磨的心神俱疲,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好好的神灵不做,非要做人,何苦呢?

起初凤依寒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的情绪和反应总是变得有些奇奇怪怪,她开始关心起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事情,清晨的露珠、林中的小鸟、新开的野花都会让她感到心情愉悦,当看到某只受伤的小兔子被胖子熟练的开膛破肚,自己会觉得有些伤心忧郁,但美味吃起来又是快乐无比、又开心又满足。

胖子让她去烧水拾柴,她觉得愤怒又无奈。胖子教育她饭前要洗手讲卫生,正抓着鸡腿大快朵颐的她,又感到有些害羞甚至无地自容。

总之……一切都是美食惹得祸。

这该死的小胖子,简直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粘上了就扯不下去。不仅每天变着花样做好东西给她吃,还给她讲什么睡前故事。

什么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还有小狐狸和小孔雀的故事,听的让她入迷,但每次都是讲到故事高潮的时候,就戛然而止,让人欲罢不能。

以前习惯的餐风饮露早忘到九天云外,每到一到饭点儿她都习惯地停下来休息,为的就是想吃上一口美食,再听听那些新奇好玩的小故事。

这一路走走停停,不经意间已过了半个多月,若是在平时,坐在火儿背上,三两天就能抵达。若是动用神力,还是算了,自己想都没想过。

食材火儿早就准备好了,就放在玉如意里面,想吃什么就拿什么,但偏偏总会缺那么一两样,最后被小胖子以各种理由抓了壮丁,不是干这就是干那,偏偏还没处发脾气。

自己没有照顾小孩的习惯,虽然对白若曦羡慕嫉妒恨,觉得将来自己肯定不比那个女人差。但这一路上十几天,反倒是这小胖子在处处照顾自己,这让她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自从劫持了小胖子,凤依寒也渐渐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起伏很大,突然变得很敏感,不再是以前心如止水的她,甚至连修炼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让她有些惶恐。

难道是自己历经生死劫、刚刚破除心魔的后遗症?

直到昨天晚上夜宿山洞,在享受了胖子做好的一顿美味大餐后,凤依寒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小胖子一个她始终困扰纠结的问题。

她很想知道,白姐姐是不是也有过像她这样的情况,有没有同样的问题。

篝火中映红了凤依寒绝美的俏脸,看不出她是因为羞涩早已红透的脸颊,只知道自己的心在突突乱跳,内心似乎还很纠结。

胖子给出的回答是: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当时的凤依寒听到答案,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双手抱拢,生怕自己会是小胖子说的那种情况。等到她反应过来,立马恼羞成怒,对着小胖子又是一顿狂风暴雨。

凤依寒哪里不知道女人每个月那么几天是什么意思,只是这种情况,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去考虑过这种问题,自己活了几千年的大妖,竟然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懂得清楚。难道自己才刚刚正式成为了女人?这种事说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这该死的小胖子,挨了打还在那哼哼唧唧,还一脸瞧不起的样子,不知道本尊很没面子吗?

嘿嘿,看到凤依寒窘迫的样子,小胖子莫名其妙地感觉很有成就感。知识就是力量,自己的大脑就是一个知识宝库,虽然为了避免天道察觉,只学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皮毛的东西,但千百年的积累对当今这个世界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别看你是大神兽,武力值再高,在胖爷面前,就是一只弱鸡。

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期间女人不知受过多少委屈,红过多少次脸,最后彻底败下阵来。

发誓一到了长安城,就把这混蛋丢给那个狠心的负心汉,再也不让这个狗皮膏药贴在身上。

其实凤依寒有些错怪了小胖子,以胖子千百年后世游历的学识,他哪里看不出凤依寒在经历过生死劫后,道心根基还尚未完全稳固。

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在帮助凤依寒适应破动后的心理过程,妖的心思一般比较单纯,没有人心那么复杂,必须有一个适应过程,另一方面,他也在适应环境,毕竟这次回归,一时半会不会再回到以前的社会,他也同样需要适应。

回归后接触的人太少,老大又跑出去浪了,自己只能拿凤依寒做试金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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