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提出来的代理制模式，让方沛然有些伤脑筋。为了避免公司落入传销的歧途，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沛然在网上仔细研究起了《刑法》。

方沛然注意到，《刑法》在第二百二十四条后增加一条，作为第二百二十四条之一：“组织、领导以传销商品、提供服务等经营活动为名，要求参加者以缴纳费用或者购买商品、服务等方式获得加入资格，并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级，直接或者间接以发展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者返利依据，引诱、胁迫参加者继续发展他人参加，骗取财物，扰乱经济社会秩序的传销活动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方沛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不是靠拉人头计酬获利，纯粹的代理制，并不属于传销。想到这里，她稍微松了一口气。连日来，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一个新创公司千头万绪，方沛然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着手。

酷暑刚过，天气已经转凉；方沛然打开了窗户，空气中传来了一丝凉意。方沛然喜欢这寂静的夜，众人皆睡，自己独醒；这个时候，自己的思维可以不和其它任何人的联网，在一个独立空间内运行。方沛然可以让思绪不停的翻转，从二维向三维，甚至更高的维度上面去飘；方沛然无法掌握自己思绪的运行速度，只能任由它胡闯乱撞。往事重现，像电影画面一样清晰的在眼前一幕幕展现；方沛然进入到了迷失自我的空想状态。

等方沛然有些感觉的时候，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方沛然发现自己是在床上，处在打坐的姿势。她赶紧伸直了腿，仰面朝天躺直，让血液充分流淌到身体的每一处。

工作后的方沛然，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公园里拜了一个教太极拳的师傅；每天跟着师傅练练八段锦和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方沛然觉得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而打坐，更是可以让方沛然从繁琐的事物中，找到喘息的机会，可以重建自己的生态圈。

昨晚，方沛然是如何从窗户前的迷失，进入到床上的打坐状态，她实在想不起来了，也许就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吧。直到关上了窗户，方沛然的思绪才从万里之外，回到自己的躯体内；方沛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灵魂出窍了一次。

“幼稚！”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方沛然毫不犹豫的加以否定。以她现在的知识储备和阅历，她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灵异”事件；对这些个看起来很扯淡的事情，从来都是一笑而过。

一个晚上的打坐，让方沛然的身体充满了电。她洗漱之后，简单吃了一个早餐，就匆匆的赶往公司。坐在了总经理的座舱式椅子上时，时针指向了7点钟。方沛然拿出笔记本，把当天需要做的事项一一列上，同时，也为自己理清一下工作思路。

7点30分，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方沛然吃了一惊，上班时间是8点半，谁会这么早就来了？

“请进！”

方沛然话音刚落，阿达就推门进来了。

“姐姐，老板来了，叫你去开会！”

“上师大人来了？！”

方沛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早，上师大人跑过来干啥？

阿达用力的点了点头，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方沛然实在摸不透这个上师大人的做派，她赶紧起身拿起了笔记本，跟着阿达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上师大人、阿紫、咕咚、于国栋已经就座，看来就缺自己了。方沛然刚想找个角落坐下，被上师大人叫住。

“来来来，方总，坐我旁边来！”

上师大人好像情绪很高，嘴角都带着笑。

方沛然只好遵命坐在上师大人的旁边。

“方总，今天这个会，是公司成立之后的第一个高管会议！我特意交代了所有人，不许通知方总这件事情，既不能说要开会，更不能说具体的开会时间！否则，我会重重处罚这个泄密者！”

上师大人语气语调并不高，但是透露出的威严，气场强烈。

“这是为什么？”

方沛然大惑不解。这样的安排，很可能让她错过今天早上的晨会。

“我是想看看你，我亲自挑选的CEO，对公司，对这份工作，是一个怎样的态度！态度决定一切！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

上师大人毫不隐晦自己的意图，两句话就把情况说的清清楚楚。

方沛然终于明白，上师大人这是还在考验自己！毕竟，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一个外人来统筹，他是要冒极大的风险的。方沛然换位思考一下，对上师大人的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反而有点敬重起来。

方沛然点了点头，算是对上师大人这番话的回应。咕咚面带微笑，带头鼓起掌来；方沛然抬头一看，所有人都面带微笑，跟着鼓掌。方沛然赶紧站了起来，给大家深深一鞠躬；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公司终于接纳了自己，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了。

接下来的工作，用顺风顺水来形容并不为过。方沛然每天坚持着早起，总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咕咚也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方沛然没有看错。如果说新成立的公司就是一个军队，那咕咚就是一名横刀立马，冲锋陷阵的大将。雅典娜项目在咕咚手上，没几天就成形了。三级代理制度让各路人马井井有条，预期的上市计划让每个人信心满满；经常是代币的额度刚一放出来，就被一抢而空。先是公司内部抢，然后是各级代理商抢，社会资金面也闻风而动。公募、私募基金经理轮番上阵，天天到公司蹲点，就是为了要点额度；这景象，让方沛然觉得雅典娜不仅仅是代币，更像是一个摇钱树，让大家把对比特币的暴富心态全都投射到了雅典娜上。

而海外的发行上市，把这一致富信息再次膨胀到最大。阿紫的人脉在这次海外发行上起到了关键作用。海外市场对额度的积极认购，超出了方沛然的预料；本来对雅典娜项目还有些怀疑的方沛然，被海外账户源源不断涌进来的现金直接吓傻了。海外市场的追捧让国内的认购更加狂热，人们把代币当成了原始股，都想在面值价格上买进，等上市的那一天再翻上几十倍卖出。于是，一些私募基金变成了二道贩子，在私下偷偷建立起了一级半市场，专门交易雅典娜代币；而一些黄牛、倒爷也开始纠缠起公司的员工了。在花城，仿佛一夜之间，雅典娜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榜的头条，热度始终不散。

方沛然，公司的CEO，更是成为了各路媒体追踪报道的对象。最夸张的是，方沛然在机场上个卫生间，门口都有几名记者蹲守。让方沛然即恼火，又无可奈何。

当方沛然女扮男装，跟康明生见面的时候，康明生差点笑岔了气。在确定没有媒体跟踪之后，方沛然才舒了一口气，把男生的行头彻底扔到了一旁。康明生这次是到花城出差，方沛然特意预定了餐馆，为康明生接风。

餐馆位于市郊的一栋别墅内，以做私房菜出名。包间内只有方沛然和康明生。

康明生并没有和方沛然客套，也没有说一些恭维的话；方沛然知道，如果康明生说了这些话，反而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了。

康明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来，递给了方沛然。方沛然刚想打开，却被康明生制止了。

“沛然，你还是回去再看吧，我是来吃饭的，我可不想一边吃饭，还要一边回答你的问题！”

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还有刚开封的茅台散发出来的酒香，方沛然也笑了。她张罗这顿饭，就是为了让康明生吃好，总不能还没吃，就又和人家扯工作了。

方沛然放下了公文袋，举起了酒杯。

“明生，来，我敬你一杯！”

说完，方沛然就把杯中酒干了下去。方沛然心中，对康明生虽然没有爱恋，但是敬重之情更加深厚。

康明生也毫不犹疑的一饮而尽。

晚上这桌子菜，都是当地的特色菜。对于菜品，方沛然还是略知一二的，她也是竭尽所能，把肚子里的这点知识全都倒了出来；她要营造出轻松、愉悦的聚餐气氛出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康明生不经意的问起了雅典娜项目，方沛然知道，敲黑板划重点的地方来了；她一五一十的把公司最近的国内国外情况详详细细的说给康明生听。

康明生就是静静的听，认真的吃着菜、喝着酒，没有发表一丝意见和建议。就在方沛然汇报完毕，笑嘻嘻的看着他的时候，康明生突然问了一句。

“沛然，现在雅典娜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谁？”

“是我！”

方沛然的回答出乎了康明生的意料。康明生剥着虾壳的手停止了动作。

“这好像不合常理！你是CEO，是个外聘人员！出资方并不是你！”

“师兄，是这样，我虽然不是出资方，但是上师大人把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无偿赠送给了我，公司的股东目前是我，上师大人，还有阿紫！”

方沛然赶紧解释。

“阿紫？！”

康明生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对，阿紫，上师大人的干女儿！真名叫什么，我还不清楚！”

方沛然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沛然，这样看来，你做为股东之一，担任公司法人，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作为公司法人，你的责任重大，公司将来如果有什么不测，你是要扛责任的！”

康明生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觉得不把这话说出来，对不起今晚这顿不菲的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