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正在将暗堕者驱逐出最肥沃的地带，定居点不断地增加扩散。但广袤的野外仍然能够提供足够的资源供暗堕者增殖，我怀疑它们正在逐渐适应不宜居地带的环境。暗堕者正在积蓄力量，也许有一天它们会再次大规模冲击定居点。——《对暗堕者的半科学性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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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鲁埃尔城曾经修筑了一条通往昆卡的石板路，但由于年久失修，它已经变成了碎石路。车队的车轮碾过，不断地发出很大的响声。

“我们要花多少天才能到昆卡？”白星问。

“咦？你不知道吗？”西尔维亚疑惑地问。

白星耸耸肩。“我是坐汽车来的。”

“有钱人呐……”西尔维亚感慨，“不出意外的话要走八天的路程。”

“八天……这是古代人过的生活，而在这个时代人们仍然要过这样的生活……”白星自言自语道。

西尔维亚轻笑一声。“这种生活根本没多少人经历过，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远离出生的城市。世家垄断了贸易，会做长途旅行的一般也就只有佣兵、使者了。当然，还有避乱者。说起来，当年我们也是为了保命逃离雷阿尔城的，也是在冬天。现在又在冬天回去，真像是轮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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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马车停在路边摆成圆阵，在路边的图里亚（Turia）河打好水后，众人开始生火做饭。

“白星。”艾琳坐在马车前座上叫了一声。

“唔？”正在走来走去活动身体的白星停下来转过头。

“你是婆罗门养子，后来又当过婆罗门的侍从，应该多少了解这个时代的隐秘吧？所有人都知道，门阀掩盖了历史的真相。”

“历史呀……我虽然婆罗门养子，但我义父地位不高；我虽然在图书馆里长大，但它收藏的几乎都是灾前的文献。梅利亚小姐在族内的地位也不高，所以我接触不到真正的隐秘。不过要说比较接近真相的历史，我应该比绝大部分刹帝利更了解。”白星踱到取暖的篝火旁边，坐到小凳子上。“我就在晚餐前后讲讲历史吧。”

有故事听，众人纷纷靠过来，就算是放哨的队员也侧耳聆听；而车夫们看了一眼白星的刹帝利标识，决定躲回自己休息的马车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别说隐秘的历史了，绝大部分人根本没学过历史。”佩雷斯摇摇头说。

“略微了解历史的人，不是小时候听老人讲述，就是在酒馆里听知识分子显摆。”帕斯库亚尔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那么，卢西塔尼亚联邦百年罕见的历史大揭秘马上开始咯！”白星闭上左眼，竖起右手食指道。

将手放在双腿上，抬头看天略微回忆了一下，白星开口了：“众所周知，辉煌的灾前时代终结于黑雾降临，为了纪念美好的过去，铭记苦难，激励人类致力于重建文明，灾后各国采用新纪元纪年，以黑雾降临那年为元年，是为暗临纪元。‘黑气’、‘黑雾’、‘暗霾’、‘暗尘’等各种指称说的都是同一个事物，由其造成的后来的一系列灾难被称为‘黑灾’或‘暗灾’。

“黑雾，是突然出现在人类的观测视线之中的，关于其出现原因，主要有三种科学的说法。1.未知原理突然生成说，黑气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原理尚不明，地球不过是不幸恰巧撞进来而已。2.异界连通散逸说，我们的宇宙与一个充满黑雾的世界在地球附近融合起来，于是黑气就扩散到地球上了。3.外星人投放说，外星人由于某种目的将黑气投放到地球上。但这都只是假说而已，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现任何依据支持一种假说。总之黑气的来源不明。

“在当时，黑气可不是像现在这种灰蒙蒙的状态。它是真的浓厚到可以看出黑色。不过后来绝大部分黑气只是流过地球又再次散逸到太空中去了。

“黑雾的组成成分是暗堕子，它是一种会吸收能量的粒子，因此黑雾显黑色。暗堕子会导致生物有概率发生异变，变得能够生成新的暗堕子，出现攻击正常生物的倾向性。因其散发出黑气且对人类怀有恶意，我们命名这类生物为暗堕种，暗堕的人类就是暗堕者。暗堕子密度越大，生物暗堕的概率越高。

“在高浓度黑雾的袭击下，很快就产生了第一批暗堕者。虽然它们变得更加强壮，但似乎被恶意摧毁了理智。就算手里拿着可以当武器的物品的暗堕者也会抛下它们，赤手空拳地袭击人类。但一些疯狂的野兽对整个社会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危害，只是使人心惶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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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白星继续讲述。

“暗堕子在液体、固体中的传播速度极低，人类一开始以为封闭空间可以隔绝黑雾，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当时人们以为，即使长期暴露在空气中，人类也不会很快全体异变。但没想到的是，从未接触过黑雾的人类受暗堕子影响逐渐暴躁、疯狂，有些人甚至过度亢奋器官衰竭而死。渗透进封闭空间的黑气使各国决策层丧失理智，最终爆发了世界大战。这段历史被称之为‘大狂乱’或‘大昏乱’。嘛，现在的人类已经适应了黑气，不会丧失理智了。

“等全人类恢复理智时，世界大战已经瓦解了所有的国家，人类丧失了跨区域协调组织的能力。更糟糕的是因为大量的核弹爆炸与黑雾共同作用，导致了超级核冬天的出现。阳光被隔绝，气温大幅度下降，空气湿度急剧降低，水循环被破坏，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因而死亡。

“而暗堕种还在不断突变，它们似乎又能从暗堕子中获取能量，很难渴死、饿死。最糟糕的，是暗堕者变得更聪明了。从最初的赤手空拳，到光复者诞生前已经重新学会使用枪械。几乎全方位处于劣势，被暗堕者猎杀、又不断发生暗堕、越来越缺乏生存物资的人类，逐渐濒临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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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白星又开始讲述。

“正当人类蜷缩在各地，被暗堕种围攻，完全绝望的时候，第一批光复者出现了。他们周身散发出光芒，从暗堕种手中夺回了人类的地盘，因此被呼为‘光复者’。光复者能将暗堕子转化为光复子，产生的光复子又会与暗堕子逐渐湮灭。

“不断出现的光复者，凝聚人众在世界各地广泛建立了定居点或形成了游牧部落。只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光复者诞生的概率不足以支持将游牧部落周围的黑气浓度降低到安全线以下，所以游牧部落逐渐都消失了。

“卢西塔尼亚第一批光复者被民众推戴为领袖，在各地重新建立了国家。由于北方物资更加缺乏，社会退化更加严重，于是北方政权的建立者们复辟了世袭制度，建立起诸公国、侯国；南方更受民□理念影响，普遍建立起共和国；尼塞托·阿萨尼亚奔走努力，将卢西塔尼亚中南部诸小政权联合起来组建了托莱多联邦。然后，各国领袖们经过商议，在暗临纪元58年组成了联邦，是为卢西塔尼亚联邦。组建联邦的领袖们，在当时被称之为‘四十三建国者’。

“然而，在当时，财阀仍然有部分组织幸存下来。光复者领袖们为了获取财阀保有、封存的物资和信息载体，姑息了财阀的复苏与壮大。转让、发掘的物资使社会秩序更加稳定，借鉴全面的政治历史资料得以构建更加完善的政体，完整的科学技术扭转了社会生产力的倒退。虽然以尼塞托·阿萨尼亚为首的左派强烈反对这种政治交易，但其他首脑选择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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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建国者们的不断凋零，财阀们通过联姻、入赘、过继之类的手段，逐渐与建国者家族完全结合，甚至在一些成员国最终篡夺了政权，财阀一跃摇身变为门阀，都将自己粉饰成高贵、荣耀的救世主——建国者后裔。

“民□自由的奉行者自然不会容忍联邦的逐渐蜕变，财阀们也想消灭夺取政权、攫取财富的阻碍。于是，在暗临106年，卢西塔尼亚内战爆发。结果不到4年，民□派就战败，丧失了全部执政权，逃亡到财阀影响较少的乡野。

“106年诸财阀已经如同人体内的晚期癌细胞一样了，民□派的失败是必然的。但民□派战败如此之快是由于一个异数——阿尔梅里亚城邦。至少在灾后，阿尔梅里亚市就一直被奥特加家族完全控制。哪怕尼塞托·阿萨尼亚组建了托莱多联邦，阿尔梅里亚也一直与之对抗，拒绝加入托莱多联邦。直到卢西塔尼亚联邦建立，阿尔梅里亚市才不得已申请加入卢西塔尼亚联邦，但坚持以独立城邦的身份加入。

“106年那年，阿尔梅里亚城邦率先发难，表现十分猖獗，吸引了托莱多联邦派遣重兵南下，意图推翻奥特加家族对阿尔梅里亚的统治，合并入托莱多联邦。阿尔梅里亚战役爆发后，各财阀暗中支援奥特加家族，使得战局一时陷入僵持。随后，各财阀偷偷集结私军，一举袭破托莱多联邦首都。本来就政治结构不稳又遭到渗透的托莱多联邦开始瓦解，以托莱多联邦为首的民□阵营群龙无首，各自为战，最终被各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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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夜，众人继续围在篝火边倾听白星的讲述。

“门阀们将自己继承法统以外的建国者剔除，又加入了奥特加家族当时的家主米格尔·奥特加，是为‘三十五建国者’。后来除托莱多联邦以外的十个加盟国最终都有一个门阀掌控了该国，压制了其他门阀，于是‘三十五建国者’就变成了今天的‘十一建国者’。

“随着门阀的壮大，它们逐渐架空了国家权力机构，将地盘私有化。同时，随着国家政权的瓦解，各门阀相互渗透，致力于在大城市牟取更多利益，无意加强对荒僻地区的控制力，可又困扰于反抗势力的反复出没。于是，它们合谋通过伪造文献，收买、刺杀科研人员、城市官员，窃取、焚烧技术资料，收购企业等一系列手段，收拢了绝大部分地区的科学技术后，利用傀儡中央政府发布了一系列法令：十一个家族拥有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科学技术的专利权，任何城市要购买高科技产品都要支付高昂的专利费；各城市之间只能由门阀代理贸易；各城市必须独立自治；除了自研技术与购买技术产物以外获取的一切科技产物都是非法技术，运用者将会被各门阀彻底毁灭。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强力镇压后，反抗势力彻底瓦解消失；残余的中小城市生产力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倒退，陷入孤立；变得更倾向于投入资源自研技术，而不是资助反抗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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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阀控制各加盟国首都之后，它们开始建设封闭城市，是为第一批钢城，其后剩下的发达城市也被改造成钢城。当灾后文明形成稳定形态后，为了维持对这片土地的统治，在长期暗中推波助澜后，门阀以促进与菩提教徒和谐共处的名义，强制推行种姓制度，以城市科技水平划分等级为钢城、砼城、砖城、土城四级，按阶级种姓分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旃陀罗、达利特五种。通过激化阶级矛盾，使得反抗势力无法凝聚壮大；通过等级森严，刺激各城市自研科技；通过漫长的发展时间，来消磨城市的反抗意志。当砼城人口增长到1万以上时，早已渗透的门阀势力就会降临，接管这座城市，将其改造为钢城。

“而外国的门阀世家政权也纷纷学习引进这些‘先进’制度，于是我们现在熟悉的世界就完全出现了。对于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仿佛自灾后，人类社会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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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白星继续讲述灾后的历史。

“对卢西塔尼亚具有重大影响的外界实体有三教一国：黑铁教、菩提教、水晶教和塔拉格尼西斯教宗国。

“在灾前，三教都并不存在。古时，犹太教派生出基督教，基督教又派生出伊斯兰教，基督教分裂为三个主要派别，伊斯兰教分裂为两个主要派别。在‘大狂乱’中，犹太教主体被彻底消灭，伊斯兰教也由于内战与当地环境更加恶化而衰弱。在‘暗灾’愈发严重，人心惶惶之时，保存了更多实力的基督教分支天主教教皇主导统一了所有教派，成立了现在的黑铁教。虽说现在教皇的命令越过沙漠对星月派还有多少号召力难说。

“黑铁教鼓吹‘暗灾’是因为人类罪孽深重才降临，只有信奉黑铁教才能获救。并教唆信徒以武力迫使人皈依，杀死顽固的不信者。人类势力愈发衰落，而黑铁教规模却愈发膨胀。

“但光复者的出现戳破了他们的谎言，因为没有一个光复者是黑铁教徒。于是，随着光复者的不断胜利，黑铁教急剧衰落。直到统治者们需要宗教愚弄平民，黑铁教才开始复苏。

“菩提教起源于大陆正南之地，由两个宗教糅合而成。其中之一的佛教在当地已经衰落，只存在于边缘地区，另一个则是印度教。在暗临后正南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暗临之后有两名僧人远行至远西之地传教。菩提教敬奉印度教诸神，推崇种姓制度，认为人应当安分守己，接受不同种姓该有的差别待遇；又引入了佛教的成佛与轮回教义，声称信徒只要坚持修行，终有一日会修成正果，最终成为非神而有神力的罗汉、菩萨、佛陀，脱离苦海，救济世人。人死后会依据生前功德投胎转世，世人忍受今世的苦难，来世就有福报；今世忍受苦难，是因为前世造孽。这个麻痹民众的宗教更是受到各国统治阶级的喜爱，被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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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教则是统治阶级为了对其腐朽的生活方式作出解释而创造的。该教认为纵情享乐，是顺应自然循环；积蓄备灾，是忤逆天理。越是纵情享乐，就算因为没有积蓄而导致凄凉的下场，也会转世获得更好的纵情享乐的条件；越是积蓄节俭，转世后反而会更加困厄；暗临发生就是因为灾前全社会都提倡节俭、节制导致的。所以人应该无视未来，今日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喝凉水。该教通过诱惑，消耗不安定分子的精力与反抗者的定力，引导平民浪费自己积蓄的财富，来弱化被统治阶级的力量。因此也被广泛宣传。

“在水晶教诞生后，由于卡斯蒂利亚公国统治者波旁家族对公国北部的占主导地位的蒙塔达斯家族过分压迫，蒙塔达斯家族请求莱昂公国与纳瓦拉侯国帮助其对抗波旁家族，但两国反而趁火打劫。于是，陷入绝境的蒙塔达斯家族被迫引入外国势力干涉，击败了联邦军，成功独立；又迎入水晶教提高凝聚力与扩大影响力，建立了教权国家塔拉格尼西斯教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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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今天讲什么呢？白星？”

“哎，你不会想让我连讲七夜吧？卢西塔尼亚灾后简史已经被我讲完啦。”

“噫，我们小队相处了一千多个日夜，没有什么新鲜事可聊啦。白星，你住了那么久图书馆，肯定看过其他有意思的事吧？讲讲消磨时光啦。”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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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动车辆出租盈利主体禁止设置砼城至更低级城市的运营路线。——《卢西塔尼亚联邦机动车辆运营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