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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辞刚来深林此处,便见到了倒地不起的一众天巡司旗官,在亲眼目睹夏紫檀深陷危机之际,他果断出手将其救下。

汹涌刚猛的掌风在山林来回呼啸间,除了将那一群行尸走肉给拍远了之后,也将夏紫檀脸上紧贴着的那张被鲜血浸透的面纱给吹飞到了天上。

此时,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宁辞一下子便呆住了。

那是一张初见便觉惊为天人的姣好相貌。

其五官之玲珑剔透,犹如出水芙蓉,皮肤白皙,双瞳剪水,明眸皓齿,楚楚可人。睫羽轻扇间,幽香扑面,宁辞觉得自己仿佛深陷进了那两只柔美的波光里,无法自拔。

仅此一面,世间再无女子能与之相较。

这是宁辞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垂眸望着夏紫檀温润的红唇微微开合,两边的脸颊甚至突然渲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光晕,如浅粉樱桃,这在宁辞的眼中看来,诱惑至极。

强压住内心的躁动之后,他将其扶将了起来。

“多谢姑娘救我天巡司一众旗官校尉的性命,宁辞在此谢过。”

见面前男子一本正经地对她躬身施礼,夏紫檀不禁有些羞涩。

“我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宁辞转身望向身受重伤的一干人等,脸色有些艰难。

这一战,真可谓是伤亡惨重。

原先与他一同出走长安的百余名天巡司旗官,不算将缥缈峰弟子的尸体运回缥缈峰的寥寥几人,此刻也只剩下了二十人不到。

可付出了这般沉痛的代价,居然还是没能揪出幕后布局之人。

宁辞很恼火。

“大人小心,那些血尸像是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一样,即便砍下了他们的手脚头颅,也还是会重新粘合在一起。”

左梁捂着胸口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力颓地提醒道。

“血尸?”

宁辞斜眸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一堆模糊血肉,右拳绷紧,低声道:

“你们先走。”

“大人!”

“走!”

望着宁辞十分决绝的背影,左梁及众人双眼含泪,咬了咬牙,互相搀扶着朝林外赶去。

夏紫檀站在他背后,始终默不作声。

“你明明可以独善其身的,这样做不值当。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姑娘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众毫不相干之人的性命,而做到这个份上。”

“大人也说了,死的人很多,所以也不差我一个。”

宁辞上前走出了一步。

“你长得很美。”

少女闻言,春心荡漾。

“可是却出奇的蠢。”

他又补上了一句,紧接着迎面走向了那群行尸走肉。

夏紫檀愣神之际,前方的黑影突然侧首回眸,言语听上去发自内心。

“但并不惹人讨厌。”

噗!!!

一掌劈出,宁辞的手掌宛如劲锰钢刀,将面前冲上来的一名血尸的头颅给应声截断。

头颅落地之后,身躯却依旧站在原地。

片刻后,那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同地面上站着的那尊无头血躯融为一体,并再度朝宁辞攻来。

后者曲臂格挡,没成想那血尸的拳头轰过来时的强横力道,竟硬生生地将其向后逼退数步。

宁辞脸色一沉。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

夏紫檀刚欲开口间,黑色身影已然大步一跨,爆冲了出去。

砰!砰!砰!

血肉相抗,拳拳到肉的声音在此间密林之中此起彼伏地响着,宁辞独立于一滩又一滩血肉之间,一掌下去,血尸立刻便会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水,紧接着又重塑起了肉身。

而此时林子里的血腥气味也变得越来越重。

宁辞眼见杀招对其身体毫无作用,于是便将目标放在了他们的头颅上。

黑色身影跃至空中,一个转身,天星腿的霸道力量完完整整地轰向了其中一尊血尸的头顶。

只听“噗”的一声,犹如瓜果破裂,下一刻血水四溅,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来自脑浆的恶臭气息。

宁辞死死地盯住地上那一滩腥黄的液体,不知不觉脑门已渗出汗水。

果然,一如先前一般,即便再怎么将其伤的面目全非,血尸还是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愈合复原。

眼瞅着面前的血尸成群结队地朝自己这里冲来,宁辞眉眼一紧。

若再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只怕今日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突然,他看到了近处的一只血尸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纵使血尸大军如何踩踏,他亦是纹丝不动。

宁辞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时将他给彻底打杀的,但其死后尸体还保存完好这便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他眼神一凝,看到了地上那具血尸的腰椎被砸的稀烂,瞬间便恍然大悟。

老太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此刻在他的脑海里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习武之人皆有命门,随着自身武道修为的逐步攀升,以及境界的突破,命门的位置也会跟着发生改变,但通常最为最常见的命门,为督脉经的穴位,在后正中线上,第二、三腰椎的棘突下凹陷中。

可以说白虹境修行者的三大命门里,除了眼目,右肾,这个位置便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一旦被人瞧准破绽并猛攻,提防不慎便会丧命,所以切记,保护好你的命门。

宁辞甩了甩手腕,一个箭步俯冲出去后,飞身探花将隐匿在袖子里的数十枚细如毛发的钢针尽数射了出去。

看似笔直前行,实则角度刁钻,防不胜防。

夏紫檀瞧见他操控暗器的力度与手法皆属上乘,再加之那钢针是千机门的独门暗器,蛇银针,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凌乱。

钢针一经脱手,“嗖嗖嗖”的破空声接连不断地响彻在空气里,在即将到达那群血尸跟前时,原本沿着一个轨道及方向爆射出去的数十枚袖珍之物,此刻互相摩擦碰撞,硬是将钢针的目标强行发生偏转。

血尸尚未意识到,蛇银针在须臾之间已绕过他们的手臂,大腿,甚至是颈侧,朝其右后腰处偏移。

呲!呲!呲!

钢针在扎入其右后腰的一瞬间,顺势钻入其体内。

虽说看不见命门破裂,但隔着身体,宁辞仿佛能够听到破裂之声。

于是便见最前方的一排排血尸,五窍流血,身体扭曲,在下一刻右后腰接连炸开,血花四溅之时,他们也如死物一般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反应。

有效!

宁辞心中暗自一喜。

即使变成了再怎么不人不鬼的怪物,人所具有的弱点,血尸身上也还是会存在的。

可当下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银蛇针用光之后,他还是要回到最开始那近身肉搏的状态。

不过这一次好歹是寻到了应对之法,有的放矢,总比做那无用功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儿。

至少他们的生机,不会被轻易地断绝了。

夏紫檀瞧见突如其来的一幕,正失神间,忽闻前方一道低沉的声音。

“借剑一用。”

少女愣了片刻,不做思考地急忙将剑抛给了他。

宁辞抬臂一接,随后长剑一横。

握在手中的那一刹那,他的两撇龙须被风吹的一阵摇曳,只见其转了转持剑的那只手腕,不急不慢地朝前走去,而他的身前,便是尸山血海。

少女的柔光里,衣袂飘飘,猎猎作响,是一整个的伟岸不羁。

此番风姿,她觉得这才是书中所描述的江湖侠客最真实的模样。

“原来,他还会使剑。”

宁辞并没有听见身后那细如蚊蝇的声音,此刻他已将全部身心精力都投入到了手中的三尺青峰之上。

嗖!

一个斜步猛冲,黑影在血尸间横行无忌。

剑势并非如其先前施展的拳脚功夫一般刚猛有力,但依旧杀伐果决,绝不拖泥带水,只是无形之中剑光所至,极为柔和,如同那濛濛细雨,绵绵密密,无孔不入。

宁辞侧身闪避血尸势大力沉的攻击时,都能够找准空隙,果断将剑给祭出去。每一剑,只瞧准要害,直奔其后腰命门而去。

夏紫檀自然见识到了此剑法之精妙高明,远胜寻常剑法,且看出其剑法多在于剑招变化,而剑意的运用则是少之又少。如此倒也像极了武道修行的惯用法门,重外不重里,重力不重气,但却到底不知这复杂多变,仿佛是以人血浇灌喂养的诡异剑招,究竟来自于何门何派。

思虑间,宁辞持剑横行,手腕不停翻转挥动,刹那间血光倾天,尸气弥漫,随着一个又一个血尸的身躯在其身旁爆裂开来,越来越多的血液也涌上了天空,血腥气息充斥着周遭空间里的一切。

那黑色身影在其中不管是平刺还是正撩,拦扫还是竖斩,凌冽的剑光所及之处,必有鲜血四溅。

伫立于血雨腥风之中,他便是那搅动着滚滚浪潮的水手。

随着最后一道劈山削岳,势如破竹的剑气一处,最后一具血尸的身躯也被拦腰截断,就此随其一众“同仁”们,消亡于此际山林之中。

宁辞将剑插在地上,躬下身子重重地喘息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上一次被逼到这份上,还是跟老太监纯以肉身比拼的时候,那天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模样,可比今日难看多了。虽然那日老太监并没有动用气海真气,可他依旧还是被揍得很惨。

宁辞回头看了一眼花容月貌的少女。

总之,眼下他这模样虽略有狼狈,倒也确实不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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