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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玉跟着柳青青出了祥云酒楼之后,一路上尾随其后,不成想后者总在一个阴暗的拐角处,就失了踪迹。

形迹可疑,他愈发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一开始本是想着分头找寻赵瑞和与图小山两人的下落,可如今天色已暗,再盲目寻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孔玉还是沿着夏紫檀沿途留下的记号,想着与她先行汇合。

然而当他顺着缥缈峰的固定记号摸着黑赶过去时,不出意外地被天巡司临时指挥处遍地可见的血泊给猛的一惊,以至于在快步往林子里赶的时候,已是百爪挠心,惴惴不安。

终于,前方出现一抹光亮,孔玉拨开草丛,白日里的那些个天巡司一众人等赫然出现在眼前。

当然,夏紫檀也在。

宁辞自然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看到来者之后,用眼神示意近处的夏紫檀。

后者转身注目一望,发现果真是自己的师弟。

“师姐,你没事吧!沿路我见到了诸多血迹,一片狼藉,仿佛大战将歇,恰好都在你所留的记号附近!”

“我一切安好,多亏了宁大哥。

来,过来坐。”

夏紫檀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树桩。

“宁大哥?”

这个时候,孔玉也见到了其身后的宁辞,当下连忙施礼道:

“还未来得及与大人互通姓名,在下孔玉,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

“天巡司,宁辞。

白日里不过举手之劳,不必铭记。”

孔玉看向近处的少女,问道:

“师姐怎会与宁大人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在找人的过程中恰巧碰见了天巡司的诸位大人。”

夏紫檀一改与宁辞聊天时的羞涩惬意,脸上难得多了些严肃。

“怎么样,可曾找到他们的下落。”

孔玉低头叹息一声。

“我一路打听,向行人描述他们的样貌,最终找进了一家酒楼里。”

“酒楼?”

宁辞不禁有些感兴趣了,撑着脑袋认真地听着。

“听行人所言,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明明就是此处,而且并没有走出酒楼的大门,但我将酒楼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他二人。”

“这就奇了怪了,两个大活人总不会凭空消失。”

就在夏紫檀顿感疑惑不解之时,一旁倍显慵懒的声音响起。

“孔兄弟口中所说的酒楼,可是在钱塘江畔?”

闻言,孔玉一怔,点头应道:

“不错,正是祥云酒楼。”

“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怎么,宁大人很了解这家酒楼。”

宁辞摆了摆手,语气随意。

“并不是,只不过我怀疑这家酒楼与赈灾银两失窃一事有着莫大的关联。

祥云酒楼的老板姓沈,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或许你们那两位同门的下落,真的与他脱不开干系。”

左梁从始至终一直缄口不言,但听到自家大人的话语之后,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安排行动。

“待明日,属下派几个兄弟盯紧祥云酒楼。”

宁辞挑了挑眉,随口说道: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倒觉得监视他并没有什么用罢了,毕竟姓沈的也知道我已经怀疑到他的头上了。能将转移赈灾银两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想来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即便他不擅伪装与遮掩,但私底下也绝对不会轻易地露出马脚。”

左梁闻言,深思熟虑一番之后,觉得宁辞所言颇有道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安排了下去,只能说自己还是心存侥幸吧。

夏紫檀轻叹一声,抱紧双膝,面带忧愁,看上去气色不佳。

“此次下山,不仅没有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反而害得一众同门丢掉了性命,如今队伍更是被搞的人心涣散。

都是我这个师姐没有尽到责任,待回归师门,我定要自领罪责。”

宁辞见状,并没有急着去安慰,反而开口谈论起她的任务。

“白天我曾说过,咱们两家的目的或许是一样的,缥缈峰身为江南六大派之一,自然将除魔卫道视作己任,而今日天狗的出现,也正好是你们出手的理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此次负剑下山,离开太湖,最终辗转至此,是为了探究那钱塘江浮上来的一百二十七具无头尸体的死因,究竟是否是妖兽所为,对吧?”

闻听此言,夏紫檀与孔玉深深地对视了一眼,皆面面相觑。

“你们不要太过惊讶,这一点很容易被人猜到,能惊动缥缈峰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而遍观钱塘,最近发生的大事,除了鲜为人知的赈灾银两失窃一事,也就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七具无头尸体一案。”

“不愧是天子直属的天巡司,论查案办案的高明手段,也就只有长安城的大理寺能与之分庭抗礼了。”

孔玉毫不吝惜对他们的赞赏,在他看来,天巡司一干人等比那些动不动就两人捉押起来的无用地方官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儿。

“无头尸体一案的真相早晚都要浮出水面,我不妨现在就告知你们,总也好过你们无的放矢。”

夏紫檀听后,确实震惊了一下,但她也知道,天巡司所了解的信息,自然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多方打听都难以探听出来的。

“自打你们进了钱塘县起,可曾听闻过县令携一家老小弃县而逃,不知所踪的传闻?或者说,你们是否见过钱塘县的县令?”

“今日所到之处,街头巷尾众人议论纷纷,言谈之事大多是与此传闻有关。似乎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一件传闻,而是有人亲眼所见的事实,毕竟县令的府邸一片死寂不是吗?”

此话一出,宁辞有些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冷言冷语。

“想来这消息的广泛传播,必有人在背后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

但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他脸色逐渐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县令一家早就死绝了,弃县而逃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毫无疑问,夏紫檀与孔玉此刻惊愕失色,这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二位可曾打听过县令一家共有多少口人?”

闻言,二者纷纷摇头。

“算上丫鬟家丁,门卫仆从,正正好好也是一百二十七口人,一个人头都不差。”

到底是师姐,仅在须臾之间她便立刻反应过来了背后的真相。

“从钱塘江浮上来的那一百二十七具无头尸体,就是县令一家!”

望着夏紫檀脸上的坚定不移,孔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据我所知,钱塘县县令为官十多载,清正廉明,也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若此次钱塘水患并非那般严重,他确也是一方为人所赞颂的父母官啊!”

宁辞感慨一声,不禁言语道:

“我可从来没说是他的仇家所为,归根结底,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但这件事情巧就巧在,县令一家彻底失踪后的第二天,朝廷拨付下来的五百万两赈灾金银,也随之一同消失不见了。”

孔玉一愣,眼底明显多了一抹不敢置信的色彩。

“县令一家,只是挡箭牌,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是赈灾银两!”

“那大人可查到了银两的下落?”

夏紫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才逐渐反应过来言语之中略有不妥,继而追悔莫及,毕竟是朝廷的事情,她一外人妄加询问无异于触了禁忌。

这时候,左梁也在一旁用眼神示意自家大人,想着让他多加提防,不要轻信于人,不成想宁辞根本不管这些,干脆了当地说道:

“夏姑娘今日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我再遮遮掩掩,未免也显得我天巡司太过小人了。”

此话一出,最惊讶的莫过于孔玉,因为他实在不知师姐为何要出手相助,一路走过来,无需亲眼目睹,他也知道战况之惨烈。观那场面,即便不幸丢掉性命,也在情理之中。

“在钱塘县的这些时日,虽说收获不多,但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或者说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听着宁辞的话,孔玉急忙问道:

“何处?”

“祥云酒楼。”

又是祥云酒楼!

这下子令孔玉有些不淡定了,他现在开始觉得这个地方,或许真的藏着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钱塘江经鬼王潮肆无忌惮的冲毁过后,满目狼藉,江畔边上所有的商家大户破产的破产,辗转迁徙别处的也大有人在,可唯有祥云酒楼一家仍旧如往常般兴盛,丝毫不见衰败。

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之前在这家酒楼里,曾经流出过一锭刻有大楚国库私印的白银。”

毫无疑问,祥云酒楼与赈灾银两失窃一案,定是脱不开干系了,可接下来宁辞所说的话,更是令夏紫檀瞠目结舌,心生骇然。

“还有一事,祥云酒楼曾在赈灾银两丢失的第三日,进了一大批天材地宝,全是真心白银才能换的珍稀药植。特别巧的是,天狗被人豢养之时,也曾服食过大量的灵植,以至于如今体内药力仍有遗留,未见溃散。”

说到这里,宁辞有意观察少女的神情,发现后者脸上果然怒意丛生。

“说起来,你师弟还没尝过这狗肉吧?”

话罢,撕下两块朝孔玉抛了过去,后者见状,连忙伸手接过。

“也就是说,操控天狗这等庞然大物的幕后之人,就在祥云酒楼对吧!”

孔玉往嘴里塞了一口之后,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爆开,吞入腹中之后,他只觉浑身燥热,但却并不难受。

他总觉得这种感觉特别熟悉。

“感觉就像是吃了一枚灵丹妙药!”

宁辞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待孔玉将狗肉中的药力尽数吸收之后,心胸畅快地吐出了一口气。

“多谢宁大人!”

一瞅见面前这头被烤得十分软烂的天狗,孔玉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在酒楼看到的那道窈窕的身影。

“师姐,宁大人,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

闻言,夏紫檀抬起头来。

先前我在祥云酒楼时,曾看到一个女子,来时她虽然将身上的气息遮掩得极好,但临走之际情绪却极为低落,所以有失防备,在那时我便很轻易地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些许妖气。不过在跟踪她的时候,她似乎是知道了我的存在,便将我给甩开了。

不过有一点我非常确定,她的道行,绝对不低!”

“那妖,可是一袭青绿色的衣衫?”

孔玉点头肯定:

“不错!”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望着宁辞脸上坚定的神色,夏紫檀逐渐有些凌乱。

“钱塘县一天当中为何会出现两只妖,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若是我说豢养天狗的,就是这只妖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再度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罢,等天一亮就带你们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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