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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道士正靠在墙根,软弱无力地休息着,小腿处血肉模糊。看到母子俩,他摆摆手,“不要紧,先把那只死老鹰捡回来,我看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辛怀英跑过去捡回了老鹰。这鹰的头颈部位是白色的,个头比家里的公鸡还要大一些,辛怀英从未见过这种鹰。男子顾不得伤势,抢过老鹰,在其爪子部位摸索着取下一截竹管,掏出把小匕首轻轻地从管中刮出一张羊皮纸。展开细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放松下来。“总算有点收获,只是可惜,让这个叛徒内奸给逃跑了。打草惊蛇,以后不好抓他了。”他自言自语。

“这伙强盗被我杀光,村子暂时安全了。麻烦你们给我找根棍子当拐杖。再帮我烧点柴火,弄点盐水温一温,如果有能止血的草药和干净的布条更好。”“您是我们村的恩人,我们自当鼎力相助。您去我们家养伤吧。”说罢,妈妈也不管老道士同意与否,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背在身上,迈步就走。“儿子,你先跑回家,收拾间房出来,找床干净被子,拿条新毛巾,然后去地里拔点刺儿菜,止血用得上。”

到得家中,妈妈把老道士放下,辛怀英给他端来一盆清水,又从柴锅里舀了一壶刚烧好的热水。“您先歇息,让孩子照看您,我得叫上人去那里料理一下后事。”挂念着丈夫的尸体,妈妈急匆匆离开了。老道士将一把匕首递给辛怀英,“拿去在火上烤一烤,能起到消毒作用,再帮我抓把盐扔到盆里,用热水化开。”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地上的刺儿菜,忽又想起了什么,“我看你们房后有一棵老桑树,你爬上去仔细找找,树干上有没有黄色的蘑菇伞一样的东西。这棵桑树看样子年代久远,应该有的。那叫桑黄,可是难得的药材。有了它,我这伤就不算什么了。”辛怀英立即跑了出去。真是善有善报,天遂人愿,辛怀英竟然真的找到了桑黄,而且一下子就是三片。

回到屋里,男子已经把伤口处理好了,正闭目休息,盆里的水成了血红色,包扎伤口的毛巾上渗出了刺儿菜的汁液。见到辛怀英手里的桑黄,他大喜过望,即用匕首切下一小块,一并交还辛怀英。“我用这一小块就足够了,你帮我烧点开水泡在杯子里。剩下的,你抽空去药铺卖了吧,这点至少能卖十几辆银子呢。”辛怀英亦是兴奋,这些钱足够全家人一年的开销了。“孩子,那个逃跑的叛徒奸细用火铳袭击我,铁砂伤到我骨头了,看来得在你家养几个月了。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那个叛徒有可能还会寻到这里来。他是个外乡人,比我高一头,身体也比我壮实。虽是内奸,但容貌清秀,讲话斯文,很有欺骗性,我会简单画一张他的肖像给你,只要见到他的身影就马上通知我。”“好嘞。”

通过几天的观察,辛怀英发现老道士不仅身怀武林绝技,而且医术也很高明,常常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进行呼吸吐纳,气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于是,辛怀英起了拜师学艺的念头。待老道士能够一瘸一拐地散步后,辛怀英鼓起勇气在他面前练了一套爸爸教的五禽戏,请他指点。男子眼前一亮,微微笑了笑,“没想到,你居然与我道门还有点缘。这五禽戏,是谁教你的?”“是我爸爸。他精通形意拳,但说我身子骨太弱,暂时不适合练形意拳,就教了我这个。”“不错,你的体质适合走轻灵的路子,而且看得出来,你有一定悟性,日后可让我小师妹传授你咏春拳。我且先教你一些道家的呼吸吐纳之法,同时指导你学习一些中医的经络、针灸之道。自古医武不分家,这些底子打好了,将来什么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之类的,就容易了,再练咏春拳也是事半功倍。”一番话后,辛怀英的眼里简直放出了光,立即倒头跪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好好好,也是咱俩有缘。”

老道士本姓苏,名景天,在景福山拜入全真教下的龙门道派。自幼深受道派创始人长春子丘处机的济世理念影响,学成后脱下道服,参军入伍,很快便以一身高超武艺和精湛医术成为军营里的干将。但他淡泊名利,始终不愿谋得一官半职,不愿被官场束缚手脚,只求脚踏实地干实事,几年时间在桑园村建了一所道观,招收聪慧有志之士,力求将道家精华传承下去,为国家培养栋梁。国家也感其精诚,特别授予他军务部外敌司要职,可独立行动,并享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先斩后奏”等特殊职权。几年前,西北境外寇来犯,他毅然率领弟子奔赴沙场。怎奈外寇竟从另一滨海大陆购得火铳,弟子们全军覆灭,尽数为国捐躯,唯有老道士凭借高超武艺侥幸存活。养好伤后,他再次穿起道服,担负起暗中侦查敌寇动向、清缴叛徒内奸的重任。这次便是追击一名奸细,恰巧遭遇外敌入侵,遂出手相助。

“这种老鹰俗名秃鹰,是敌国特有的品种,用于窥探和传递情报。翻过连绵的大山是汪洋大海,坐轮船航行两个月,有一片大陆,像秃鹰一样凶狠阴毒、嗜血吃肉、毫无人性和信誉的敌国就在那里。既然奸细已出现,以它们的贪婪本性和既往的侵略战争,估计它们已经着手布局了。它们擅长用阴谋诡计对目标国家搞分裂,然后用卑劣手段通过傀儡内奸遥控战争,从而以最小的代价大发战争财。为一击得手和利益最大化,它们往往不惜耗时数年之久。我们现在就应该开始备战了,因为这帮强盗的攻击常常是一环扣一环,险恶至极,越早对敌损失越小。因此,学武术、医术的同时也要学习杀敌技能,尤其要学会这种火铳武器的使用,研究应对之策。有机会就再好好学一学他们的语言,打入他们内部,把他们的机密技术搞到手,研究透。只有师夷长技以制夷,我们才能最终打败他们。”

自此,师徒二人开始了“闻鸡起舞”的勤学日子。为了提升辛怀英的领悟能力,师傅让他卖了桑黄去书肆买回《道德经》与《黄帝内经》这两本书,指导他进行自学。师傅将两本书的精髓进行了全面而扼要的阐述,辛怀英顿时茅塞顿开,顿感如获至宝。追根溯源,辛怀英原是辛弃疾家族的旁系后裔,本就聪慧,是以师傅一点就透。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带着对天人合一思想的崇敬和对大自然、人体奥妙的探索,辛怀英常常挑灯夜读,孜孜不倦。当读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等语句时,辛怀英对天地人、对整个世界都有了全新的认识。特别是当他爬上桑树采摘桑叶时,吟诵“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这一句时,他对五禽戏刚柔并济、动静相兼的内涵瞬间有了开悟,习练下来愈发纯熟,渐达行云流水之境。

这时,师傅也看出了辛怀英的可喜进步,遂乘势传授他道家的呼吸吐纳之法,以及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等修炼之道,让他在五禽戏中深入揣摩。待他熟悉掌握了基本套路之后,便指导他站立或打坐于桑树之上进行呼吸吐纳的专项练习。“桑树自古被视作神树,桑叶频摘频发,桑枝频剪频生,蚕食桑叶后吐丝结茧、破茧成蝶,其生生之气视而可见。这棵桑树为千年古桑,灵气浓郁,十分难得,在枝叶间呼吸吐纳,感悟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都事半功倍。而且,桑椹有滋阴补血、安魂镇神之功效,亦是难得的养生果实,你尽可采摘来吃。”过了些时日,师傅可以丢开木杖在院里做些不费气力的武术动作了,便将易筋经一招一式地教授给辛怀英,并从中讲解黄帝内经中的经络知识与针灸技艺。《易筋经》原为明末天台紫凝道人所创,实系道家导引之术,讲究“内练精气神,外练筋骨皮”“内壮外强、内坚外勇”,与经络针灸之术相互印证实践。经此相辅相成的学习修炼,辛怀英的基本功突飞猛进,看似柔弱的身体,已经能够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闪转腾挪快似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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