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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寻梦的对话显然影响着陈渚清,更何况雾谷的梦如今每天都在拜访他,但陈渚清反而相对平静了。既然寻梦知道自己所做的梦,那么他可能曾遭受着同样的困扰,说不定他知道如何解决这一问题。这样一想,陈渚清已轻松许多,能够把精力都投放到复习中去。

“没。你梦语很久都没上线了,不玩了吗?”陈渚清转而问道。

“嗯,不玩了。一开始还好,挺有意思的。越到后面就觉得很多人都是在编故事,骗赞。什么热门就跟风写,怎么猎奇怎么来,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都是梦。而且你没发现有很多黄……文吗?”庄尧说着向陈渚清投来一个略微猥琐的表情,“我反正就觉得当成一个看故事的地方可能好点。”

陈渚清对此深有同感,最近的热门上尽是些低俗猎奇甚至变态的梦,也不知是迎合了谁的胃口,梦语的敏感词设置对这些人而言丝毫没有阻碍。陈渚清对这种变味倍感叹息,也不知寻梦他们是如何管理的,竟是如此不上心。

而听到上课铃声响起,两人相视一眼,一脸厌恶地走进了教室。接下来是连着两堂的英语课。

陈渚清他们的讨厌的当然不会是这一门课,而是大家口中脾气火爆且毒舌的“吴老巫婆”。与老徐年龄相仿的英语老师吴芳执教他们已经两年了,虽然初识时也是直来直往,对学生的缺点错误也是不加遮掩地批评,但好在教学效果不错,一直担任着英语这一科的年级组长。

但高三下学期以来,吴芳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得火爆,在课上口无遮拦,极尽贬斥,即便是成绩优异且身为英语课代表的祝予也没少挨她的骂,而直接将一些在高压下心理防线薄弱的女学生当场骂哭的场景也并不少见;更无语的是,她常常是上课后发下一套卷子或习题便不管不问,课堂氛围死气沉沉。甚至当有人回答不上问题时,一通责骂后便甩下一句自习,接着在讲台上坐到下课。

祝予曾经在众人的鼓动下向老徐反映情况,希望能够让其他班的老师接替吴芳,得到的回应是,最后一学期更换老师对复习不利,再者她已经教学他们近两年之久了。

不利?这样压抑的教学环境也见不得有什么好处。至于感情,陈渚清也不觉得有谁会念着她的好。

不过好在他们班级向来团结,以祝予和罗婧为代表的一干人等在课后积极地为其他人查漏补缺,整理知识点,合作出题或是搜集网上和他校的试题分发向下。说来也怪,在这种自发而成的环境下陈渚清反而看到了更为蓬勃的学习热情。不说提高成绩,能够在最后一次联考中维持了以往的水平已经是属于他们班级的胜利。

话虽如此,但课上陈渚清他们还是不得不继续忍受着吴芳的脾气和脸色。老徐虽然一贯的不苟言笑,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不像吴芳绷着的一副生人勿近的脸,用面目可憎来形容她丝毫不为过。

“叶心柔,你来说一下这里为什么选B,语法是什么。”吴芳在讲解上堂课的卷子,是时点到了成绩靠后的叶心柔。她现在可是最爱干这一套了,回答不上来正好能让她数落一番。

陈渚清在这道题上的选择是正确的,但要让他说是考察的是哪一个语法却是有些为难。很多知识的掌握他都无法很好的阐明清楚,往往通过语感和语境自然而然地能够做对。他有些担忧,虽然有些失礼,但叶心柔确是十分努力却无甚进步的那一类人,不计上吴芳的“功劳”,此前她已经因为成绩提不上去哭过好几回。

“这里用的是……嗯…是……”叶心柔果然支支吾吾地无法解答。

“你学的东西学到哪去了!啊?”吴芳得其所愿,轻蔑地呵斥道,“还有十天了,你就拿这样的水平去高考是吧?你问一下你自己你考得上大学吗?考不上,回家,然后傍一个大款,仗着自己还有点姿色?”

为人师表十余载,同为女性,真不敢想象吴芳竟然说出这样过分的话来。叶心柔低着头,抽泣声,哽咽声,泪滴落在卷子上的清脆声都被听的一清二楚。

“哭!就知道哭!哭那么多题目就会做了吗?”吴芳不依不饶,完全没有要让叶心柔坐下的意思。

其他人无奈、怨愤的眼光对视,不知如何是好。

“老师,我觉得你今天说话过分了。”庄尧站起身说道。

“怎么过分了,庄尧?联考考好了有底气了是吗?你也给我站着!”看到有人出头,吴芳更是怒不可遏。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环视一周,庄尧又说道:“我不是,但是刚才你那样说就是侮辱人,你应该向她道歉。”

砰!讲台上的一声巨响惊住了所有人。

“给我上来!”吴芳大声命令道。

庄尧对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明显看不过去了,离位时故意用力拉出课椅,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满脸不屑地走了上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给我来一出英雄救美是吧?手给我伸出来。”受到刺激的吴芳转身拿起铁尺。

正当她下重手挥打下去时,铁尺却被庄尧的左手紧紧握住。

“放手!”吴芳气不打一处来,奋力地拔出铁尺,“我现在就把你家长喊过来,我还治不了你了!”

“不如我把你那个跟别的女人跑掉的老公喊来算了。”庄尧平静地说道。

此话一出,台下的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就在祝予反馈情况当天的晚自习,老徐有意无意地对他们说吴老师家里出了点事,希望他们能够体谅。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有八卦之人打探实情,也不知哪传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吴芳的丈夫丢下妻小和别的女人跑了,渐渐地也就在在学生中传开来。

有人见苦生悲,能忍则忍;亦有人幸灾乐祸,却也只在私下议论。可没想到,今日庄尧竟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个不算确切的流言

“你说什么!没家教的东西!”听到此话的吴芳气得话音哆嗦,随即挥起铁尺疯狂地往庄尧左臂拍打,“我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一道道尺痕出现在庄尧裸露的左臂上,而他却不作闪躲,依旧是一脸平静地看向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

陈渚清等人在下面不断的恳求也没能叫停这一虐罚,可要如何才能扑灭被引爆的火药桶呢……

“吴老师?”前门被打开,老徐熟悉的声音传来,而坐在最后一排的聂超正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座位上。

听到老同事的声音,吴芳总算是停下了。在转头望去的那一瞬,陈渚清能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不作一语,吴芳在老徐的避让下快步走出教室,继而抹着泪水朝洗手间方向小跑而去。

看着眼前这个画面,老徐只知前因,庄尧虽有些冒犯却也是出于好意,却不知是何引得吴芳下此狠手。在照看了庄尧的伤势并安抚过后,老徐示意祝予负责班上的氛围,“好好复习,我去看一下你们吴老师。”

可老徐一走远,教室里旋即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和掌声以彰扬庄尧挺身而出的胆量,庄尧回到座位的一小段路上可谓是沐浴在了凯旋的赞美中,而火辣的痛感使得他只能尽力挤出一丝笑容。而后,班上一拨人安慰着掩面趴在桌上抽泣的叶心柔,陈渚清等另一拨人围在庄尧身边关心他伤的如何,其余则是交头接耳,喧哗不已。

庄尧左手的第二指节在吴芳用力抽取铁尺时都破皮渗出了血,左手的大臂此刻已是发红发紫,疼痛可想而知。

“差不多可以了,前后桌帮忙就行,其他人先回到座位安静复习吧。我们宿舍有红花油,晚点会拿给他。”祝予已看不下去班上的乱状了。

从吴芳的反应看得出来,学生间的流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陈渚清虽然也同情她的遭遇,但实在无法原谅她今日的作为;他也幻想自己站出来会是怎样的表现,但他毕竟没有。

之后的情况是,庄尧被叫去办公室说明情况,商讨过后认为庄尧冒犯顶撞老师,记过,罚写检讨书与道歉信并全校通报批评。庄尧虽有些不服,可也欣然接受了处罚,可见老徐并没有为难于他,而实际上,老徐也没有给庄尧记下不利的行为记录,但总要做出一些表面性质的工作。

回到宿舍的当晚,陈渚清坐在床边说道:“我都没想到你会站出来,吾辈楷模啊。”其他舍友也是不吝褒扬。

“我就是单纯看不过去,总要有人要站出来吧?”庄尧反问道。

“现在都有人说你是因为喜欢叶了,是不是啊?”聂超从旁边的床位探出头来。

“兔子我不吃窝边草。见义勇为需要原因吗?”庄尧没好气地回应。

“还见义勇为呢。对了,你的手还痛不痛?”

“不痛才有鬼,打你几十下你试一下?”

“谁让你不躲,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吃个泡面!”

不安宁的一天在宿舍的欢声笑语中告一段落。

有的事,总归是要有人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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