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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机虽被女人使用和保养得很好,却依旧出现裂口。女人身穿白灰色的朴素棉衣,里面有两件防寒的单薄衣物,却仍然半露手臂,任周遭的寒气刺骨,只为了能够伸进机器内快一点干完这些活儿。

朴素的屋内并不能见得几样家具,一大一小两张桌,大桌旁的两把椅子和两张结实一点的木床,上面的被褥早已整齐叠好,还有一摞新衣服,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的都有,床下还有一双新鞋子。大桌上面的碗筷倒是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另有一个深棕色的布口袋对着一旁倒着。整个屋子简单,也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旁边连着的屋子也是她家的,只是个存放物资的伙房。再往外就不是她家了,周围的邻居们都是这样在这方寸之地立足生存。

屋中央小桌子靠墙正中央有一块牌位,上面写着“亡夫刘氏熠昆之位”,牌位前面一只小香炉站立,女人的经济条件支撑不起每天的香火,亡夫的灵位只有在过节得到过香火的供奉。

女人的技术非常干练,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赖以维生的本事。可是,木梭伤不到的细手时光却可以轻易做到,就像即便充满希望的眼睛周围,也有皱纹侵蚀的痕迹。

“娘!我回来了!”听到屋外洪亮的声音,女人最后擦干了脸上的热汗,其余的都顺着头发连结成绺。又急忙从织布机内把手收回,连忙走到门口,这才发现屋外的天色已经透过窗子让屋内也明亮起来,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一高大伟岸的少年身穿深色棉服,身后还背着一把精致的剑。

剑鞘和剑柄做工非常细致,刻有云化银龙的图案。上面的金属如同镜面一般倒映不知谁家的屋顶。这剑别说是和屋内的修葺,就是和剑的主人放在一起也是格格不入的。

少年的眉毛上还有冻硬了的霜雪,口中呼出浓厚的白气,脸上被冻住的汗水又融化顺着脸颊流进脖子。

“啪嗒!啪嗒!”少年左手提起一条接近他躯干长的大鱼,大鱼还在他手上做最后的挣扎。大鱼的精力早已在少年这一路上耗尽,还因为用力过猛挨了好几脚外加剑鞘的一拍。

“阿浪回来了!”少年的娘也不顾手上什么都没有,上去就要拍掉儿子身上“莫须有”的尘土,还想接过那条比她躯干还大的鱼,也忘了去年没听儿子的话被鱼摔倒三次。

女人见儿子不愿交出,双眼转动开始抖机灵问道:“都卖出去了?”儿子打鱼、自己织布,这便是这个两口之家的全部收入,有的时候还会收到一些亲朋的救助,可母子俩尽可能的都拒绝了。

阿浪扔下猎物,取下棉手套,竖起大拇指,“那是肯定的,你儿子捕的鱼是最好的。我现在在咱们蓬莱是最厉害的渔夫。儿子特意留下一条咱们自己享用。”

刘母眼中骄傲之色更甚,说着就准备解下儿子身上厚重的衣物。看到剑的时候似有些埋怨道:“捕个鱼你还戴着它,让它做你媳妇儿得了!!”

解下来的佩剑转瞬就被阿浪抱住,叫苦一般:“我要是能让这把剑给你生个孙子,也不是不行。”还没等说完,刘母的手掌就迎着面而来,若不是最厚最硬的衣服快脱下身手灵敏些,这打肯定是逃不过。

“胡说八道。”刘母继续解下儿子身上的衣衫,满眼都是欣喜。还深情地回头看向身后小桌上的牌位。自己的丈夫死在战场的时候儿子才两岁,没想到这一晃十五年过去了。

“娘,你就放心吧!二叔说了,我以后的媳妇要是寻常女子就靠你去说,要也是练武的他都能帮我安排。”

“咱们小家的事儿不麻烦你二叔。”刘母心里是不希望儿子过多参与小叔家的事情。小叔家里的人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是非也随名望纷至沓来。

阿浪脱下层层之后只留了一件最贴身的内衣,此时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汗水还滚烫,在身体周围升起滚滚热气。他也突然收起之前耍滑的态度,严肃问道:

“娘,今年应该是天顺七年(1464)了吧?没人送来消息吧?”

“没有!你二叔没说,你那几个师兄也没说。皇帝应该那个皇帝,那就是天顺七年(1464)呗!”刘母的语气也转而带着些不悦。

阿浪整理着衣带,深沉平静道:“不急,三师叔推算他没几年的命。”

刘母似乎已经厌烦了仇恨,“皇帝的命不是我们这些穷人比得了的。”一转眼就把儿子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又冷不丁想起一件事。

“记住,到你二叔家什么都不要说。”刘母伸出食指责令。

阿浪利落穿上新衣裳,“放心吧!我到二叔家不说话,只管听。”可语气中还透露着不满。

刘母脸上重新洋溢笑容,拍着阿浪坚实的胸膛,“我儿真棒!!”

阿浪背上心爱的宝剑。摆正位置,捡起之前扔在门口的鱼就朝着伙房走。

刘母看向即将离开的儿子高声唤道:“记得早点回来!”

“天黑之前就回来!”阿浪对着母亲挥手,大步流星地向城外的方向跑去。身边的风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亮。这一路上两侧的家门间距也是越来越大。身边走过人的间距却是越来越小。

阿浪家在城里最偏僻的地方,也是最穷的地方,不过母子俩并不在乎。

几乎每一个走过阿浪身边的百姓全都会满怀笑容地问候。所有人都知道阿浪母子的为人,以及阿浪的英雄父亲和盖世二叔。不仅如此,蓬莱城前些年最有威望的两位老人还在二叔的引荐下成为了阿浪的师父。

“臭小子,干什么去?”蓬莱城门口一位成年武将笑着对阿浪问道。武将全身被铠甲覆盖,气宇轩昂。手中长枪高过头顶,尽显霸气。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士兵在一旁交谈着,此时也随着武将的目光看去。

一溜烟的功夫,阿浪已经跑过城门,他回应道:“去我二叔家!”表情看上去特别喜庆。

……

“诸位,早啊!”在蓬莱城外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的祠堂走进一名身材更加伟岸的男人,看着整面墙的排位,男人热情的打招呼。

男人身上穿的是非常华丽丝绸面料的皮袄,下半身也是上等的衣物。他的装扮和阿浪母子大相径庭,完全是这个城市两个极端经济实力的体现。

他的体态和举止无处不散发君临天下的气势。七年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跻身于天下前三的高手,前两位还是自己的师父和一位师兄,彼时两位都已经八十四岁和四十九岁的年纪,他当然有底气自封骄傲。

而就在最近几年,招式、内力也超过了师兄。也自然而然地成为整个家族的支柱,更是附近蓬莱城百姓的大侠。

男人从一旁的长条盒子里取出三根香,三根手指的指尖在香上轻轻一划,便有轻烟袅袅。

“诸位,安好。”刘晟翀轻捻焚香,对着所有的牌位稍作叩拜,插进香炉中。接下来就是静静仰视这一面墙的先辈。

待到香燃了一半,男人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没有鞠躬、没有叩拜,他身前的拜垫都不是为他准备的,但每日都会如此静静仰望。

“今天听老头讲故事,不用干活了。”说着,刘晟翀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五位师兄、瞻墨师姐,我们故事里相见。”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祠堂。

阿浪一点都没停留就直接走进府门大开刘府。二叔家毗山临水,不仅占据广阔的土地,还背靠大山、有绿水环绕,还有其他数不尽的风水胜景,尤其是夏天湖边那一片竹林翠绿成海,刘府的盛景堪比微缩版京城的紫禁城。在几里之外还有数不尽的良田。其实这些包括刘府在内的土地都是二叔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实打实属于是自己打拼出的家业。

而此时正处于春节后的晚冬,湖水还处在冰冻的状态,白茫茫的雪覆盖住每一棵树,每一颗石,还有每一条路。即便是寒冬腊月,周围的山水仿佛也因这座刘府富有灵气生机。

走过层层墙围,道道院门从身边掠过,阿浪来到刘府最中央的大殿。大殿横二十丈,纵十五丈,气势恢宏尽显奢华。在其周围还有石狮、石灯。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和积雪的颜色融为一体,所有的建筑也都身披银装。

阿浪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欢快的笑声,成年妇人豪爽大笑、老人慈祥的笑、还有女人孩子欢快打闹,声色各异。

小心翼翼推开门,远处一堆人围在一起并没有吸引住阿浪的视线,反而看向最靠近门口木柱旁站着一位高大威武的和尚。

和尚肩宽超阿浪一半,身高更是达到了超过这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两头的高度。和尚神情严峻刚毅,双目紧闭,口中默念佛经,外加袈裟勾勒出浑身上下的肌肉,宛如一尊擎天佛像。他的背后还有一支纯金的棍子靠在柱子上,上面的纹路虽清晰却无法看懂。

“九师叔早。”阿浪轻轻的关上门,生怕打扰到任何人,以致于大殿正中央的那些人都没发现他进来了。

和尚:“阿浪快进去吧,他们都在等着你。”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默念佛经。

阿浪不敢有丝毫冒犯,九师叔可是中原武功排行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是得道的高僧。他刚记事儿的时候还没拜二叔的两位师兄为师,这位九师叔就是这样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出于礼貌和敬重,阿浪从来没向任何人问过九师叔的过去,还有就是他为何和师祖爷爷关系那么差,也许听了今天的故事一切才会有答案。

“今天不是师祖爷爷讲故事吗?九师叔来吗?”

见九师叔闭口不再回复,阿浪深知不该在继续问下去,只得悻悻脱下鞋子,走上高出地面一块的地板。

双脚刚一踩上,一股暖意就顺着脚掌用上双腿,身上的寒意也在逐渐褪去。二叔家豪华和温馨程度哪怕是王侯将相也要心生羡慕,自己却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呵!浪小子来了!”大殿最中央被几个人包围的白发老者转头看向正门时发现了阿浪的到来。

老者白发过背、白眉轻飘,一缕白须也遮住半个脖子。老人虽然今年已经八十四岁的高龄,却依然精神矍铄。毛发虽白却非常浓密,刚刚呼唤他的声音非常浑厚,中气十足。

身边众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阿浪的位置,顿时坐在原地的众人也都站起来迎接。

“见过师祖爷爷。见过大师父二师父、二师娘、三师叔、三师婶、原叔、原婶和思维婶婶。”阿浪一口气把所有的长辈全都问候个遍,差点没喘过气。

“哎呦,瞧给我们孩子憋得。”其中一位年龄最大的老妇人站起来急忙帮阿浪解下佩剑,脱下衣服叠好放在其他人的衣服周围。

“多谢二师娘。”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妇人拍了拍他的后背,也更让他深感温暖。

中央老者的身边还有两个看上去同龄的老头,不过仔细看来两个老头尚有少量黑发,脸上的状态却疲惫忧愁,很难相信这两位是中间这位的徒弟。这二人就是阿浪的两位师父,大师父面色冷峻,布满愁容,内心也是严谨细腻;二师父笑容常态,性格直爽,二师娘亦是如此

“嘿!!刚才我们还唠叨你呢!我和你大师父一个劲儿的夸你聪明、认真。”二师父身穿着深色衣服,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一旁的大师父神情略有沮丧,看着这个小徒弟却也是十分喜欢,可明面上不会表现出一点情感。

阿浪说道:“二师父过誉了,是两位师父教的好,三师叔和九师叔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你为什么不向我问好?”阿浪扭头一看,右手边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歪着头愤愤看向自己。这个是二叔的三女儿,叫作刘鹿鸣,是二叔女儿当中最调皮的一个。

师祖和师父阵阵发笑,阿浪蹲下看着撅着嘴的堂妹,一时笑出声不知说什么好。

“好好好,鹿鸣也好!等你什么时候年纪超过哥了,哥哥就给你一个个大大的问好。”说着刮了一下鼻子。堂妹才满意地坐回原处。

“大妹,四妹。”阿浪也揉了揉另外两个堂妹的头。其中一个同样五六岁大小,和之前的那位是双胞胎、而另一个就年长许多,只比自己小三四岁。

“坐!快坐!”二师父摆着手,自己也连忙凑到师父身边。

在大师父的那一侧,一位男子相貌极其英俊,一头利落的长发倾泻到后背。两侧各有一缕黑发齐胸,所有的白发在两鬓直到脑后。

三师叔鼻梁高佻,双耳扁长,整个人端庄的坐在轮椅上,非常的有气质。三师叔不仅武功高超,阴阳玄学、星象医卜都非常擅长,也是师祖爷爷最喜爱的徒弟。

在他身边一位半老徐娘半跪在一旁,两只手搭在二人的膝盖上。三师婶的年纪看上去比三师叔大了很多,好像能做三师叔的母亲,二人却非常恩爱,如胶似漆。

外人不知两位已经年近古稀,三师叔依旧还是仿若而立之年。

另一边的就是被阿浪称为原叔原婶的夫妇,此二人看上去神采奕然,也没有大自己几岁的样子,实际上也已经三十多岁。

在他们身边就是二叔的四位夫人:大夫人身材丰腴,一只筷子插在盘起来的头发上,一股精打细算的生意人模样,此时已经身怀六甲;二夫人和大师父相似,整日满面愁容闷闷不乐,身子也是众人当中最虚弱的,略带一些病怏怏的模样。三夫人和四夫人衣品风格最佳,也最为不同:三夫人一袭白衣,仙气十足,乃是一方门派的掌门,也是那位原叔的亲姐姐;四夫人满身玄色,黑得发亮,浑身透露出一点阴冷,深厚的背景更是吓人。

二叔的四位夫人各不相同,能把这四位女人安排妥当,二叔的本事足以让阿浪折服。

此时,这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阿浪的身上,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叔叔婶婶们为何这样看着我?”他问道。

原叔最先发话:“看着你这么年轻,让我们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阿浪:“原叔太谦虚了。在座的各位长辈都没老,也都不会老。”一直以来,阿浪一直被灌输一个概念:武功越高的人对身体运作的掌控越好,身体衰老的越慢。所以这屋子里的每一位练武的人除了两位师父,脸上表现出的年纪都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也包括还未到场的二叔。

白发老人:“阿浪你听爷爷说,你原叔说的老指的不是身体上的老,而是内心上的。”见对方似懂非懂的样子,补充说道:

“就比如说你二叔,当他能不再四处找人挑战比武的时候,也许他就老了。”

阿浪此刻也才想起来,去年十月份左右二叔离开家去很远的地方找人比武,这个年都没在家过,不由得引起家人的不满。

他看向二叔四位夫人的方向问道:“婶婶们,二叔他回来了吗?”

怀孕的大夫人满是怨气的抱怨:“回来了,昨天刚回的。该死不死的怎么就没有个厉害的人让他长长教训。”惹得一旁的人无奈摇头。

这一点阿浪略有耳闻。二叔总共六个子女,后四个弟弟妹妹出生时他本人全都不在家。不是在四处挑战就是在挑战的路上。

“嗖!”只闻其声未见其物,阿浪反应极快伸手接住,打开才发现只是一颗红枣。

“我仿佛听到有人说我帅。”后门屏风处,刘晟翀非常悠闲地向嘴里扔进一颗红枣,在众人的目光中落座。

“小子反应不错。”他赞赏道。

白发老人脸上不悦,指着刘晟翀怒声说道:“你,明天上午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老人对小徒弟刘晟翀不满已久。例如成名之后开始对中土和周边各国的游历,意在挑战最德高望重的武者,大多挑战失败的原本德高望重的前辈最后名誉扫地、门派士气的大损。

刘晟翀不在意的回应:“嗯。”这时远处顽童的打闹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哈哈哈哈,原恩快跑,你要被阿凝追上了。”一个五岁的男孩在屋内跑着对身后另一个男孩说道。

后者手中则是拿着一本书被一个小很多的女孩追赶。

“雪涯,接着。”原恩把手中的书向前一扔,二人相互配合默契,后面三岁的小女孩只能无力追赶。可见男孩们抢夺女孩的书本戏弄对方。

只听到又是“嗖!嗖!”两声,两颗红枣精准的打在两个男孩的额头,那是刘晟翀手里最后两颗。

男孩们顿时停在原地,书也掉在地上,身后的女孩也跟着停下来哇哇大哭。

“爹(姑父),好痛啊。”男孩哭诉。

“欺负妹妹,你们两个还好意思叫疼?”刘晟翀冷眼训斥。

“刘晟翀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打我儿子干什么?”一旁的原婶性格暴躁,便要来讨个说法。

只见对方伸出一只手指打住道:“欺负阿凝他也有份,你可以再打他们一下补回来。”

“真是有病!”原婶气不过站起来暴走儿子,白衣三夫人也走上前抱走女儿阿凝,而雪涯自己走到父母身边,他的母亲是那位羸弱的二夫人。

这时,大殿的正门再一次被悄悄打开,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拎着一个大食篮轻声走进,看到门口的九师伯,默不作声地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九师伯依旧双目紧闭,闲出一只手揉了揉女孩的头,便是示意对方不要在意自己。女孩只能离开。

“莲儿别忙活了,快来,”白发老者唤来姗姗而来的女孩,让其坐在自己的身边。

女孩把食篮里面的吃食码在众人面前的桌上,并收好食篮,小声和阿浪这个堂哥问好之后就静静盘腿而坐,似乎可怜的让人心疼。

“你要过来吗?”白发老人扬声对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不必。”从门口梁柱传来和尚浑厚的声音:“在我这里能听得到。”惹得老人一阵无语,他还以为这九徒弟真的那么有骨气彻底不参与了呢。

“好!我们现在开始。”老人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因为他对自己的故事非常骄傲。“首先,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提问。”

刘晟翀看向自己的侄儿,“阿浪问吧,只有你一点都不了解。”

阿浪:“师祖爷爷,您叫什么名字?”阿浪的问题非常简单。

白眉老人一时语塞,自己的名字好像很久都没用过了,生活中听到的都只有关系称呼。

“额,名字……忘了。”老人摸头傻笑。

三徒儿,也就是那位英俊倜傥的爱徒小声提醒:“朱!”

“对对对,阿术说对了。”老人满脸尴尬的笑容,一副卖乖的神情甚是滑稽,可见老人虽然平时外表严肃冷漠,但是内心还是风趣幽默。

可随即老人的情绪一下子落到最低点,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沉下来。一时间八十多年的往事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稍许,在众人的期待中,老人开了口:

“我,大明朝开国皇帝的第十个孙子,永乐皇帝的第二个儿子。我的爷爷是皇帝、我的父亲是皇帝、我的堂兄、大哥和我的侄儿都是皇帝。我曾为了皇帝这个位置做出无限的努力,最后也被命运抛弃,一切梦想化为泡影,儿子徒弟都离我而去,我也失去了最爱的女儿。”老人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最后说出了那句让阿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

“我,是汉王朱高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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