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手牵着驴，随手往驴嘴里塞一把干草。
驴高兴地叫了起来。
裴风的脑子有些痛，神族军队，长刀，首级，狂奔的野牛，大溃败，逃兵，流血的伤口，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令他头痛欲裂。
“你是不是鬼差？这里是不是黄泉路？”
老人对裴风问出的问题感到十分惊讶，他终于回过首，嘿嘿一笑。
“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有老夫在，恐怕没有鬼差敢来接你。”
裴风终于回过神来，他着力回想，几天来的事情一一在脑海中流过，终于回到三天前，章翼还没有冲下山时的记忆。
这个老人就是那个跟在自己一行人后面的老头。
他想爬起来，向老人道谢，但右肩奇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这才不得不罢休。
“你说你也真够可以的，怎么就被炼血刀砍中了呢？你还好，要是我晚来一会儿，你那朋友就要活不成喽。”
“炼血刀？就是以活人之血淬炼的邪器吗？”裴风打了个寒战。当年在玉虚宫，他曾听师父讲起过神族邪器，炼血刀便是其中之一，虽然不是至上的邪器，但因其嗜血本性，砍中人之后，会将人身上的血炼干净，直至成为一具干尸。
“唉，如今神族阳神一族式微，冥神掌权，连这种中下层军官，也启用冥神一族了。世道要坏啊。”
阳族与冥族是神族最庞大的两个分支，几千年来明争暗斗不止，但裴风并不担心这些，对他来说，阳族和冥族都一样——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先歇歇吧，我带你去找你弟弟。”
“他还好吧？”裴风又担心起裴炆来了。
“好得很，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到你舅舅家了。”
“你怎么知道我舅舅家在哪里？”裴风疑惑。
老人自觉多言，连忙改口。
“快点吧，你弟弟还在等你。”
裴风忽觉狂风骤起，天上投下一片黑影，一只巨鸟在空中盘旋，缓缓俯翔而下，扬起的气流几乎要将裴风从驴背上吹落。
“大鹏。”老人目光炯炯，站住脚步，直视着大鸟的两只眼睛，背后剑似乎蠢蠢欲动。
青衣人从鹏背跃下，“裴风裴公子是哪一个？”
裴风不知其来找自己何事，转念一想，自己和章翼刚刚与神族结下仇怨，这人恐怕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大丈夫敢作敢当。
“我就是裴风。”他趴在驴背上，屁股朝上，姿势怕是有些不雅，但顾不了怎么些。“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和他们两个没有干系！”
接着又有四人从鹏背落下，皆是一样装束，一样身高，只是衣服与佩剑颜色不同。
“鲲鹏客有请！”五人齐道，紧跟着就要把裴风从驴上抓起。
裴风刚刚恢复些力气，正要运动真气，驱使锈剑出鞘，只听砰砰两声，青衣人已被踢飞，黑衣人则被掌击在地。
余下三人见老人动武，也不甘示弱，蓝衣人凌空跃起，长剑化成千万，如暴雨落下，紫衣人催动真气，紫剑变作长龙，往其胸口处扑将而来，黄衣人以长剑猛击地面，剑气崩裂黄土，推向老人双脚。
这三击覆盖所有方位，看似避无可避，但老人持剑在手，上御剑雨，中劈紫龙，下挡剑气，瞬息之间，已经还了三招。
三人不是倒地不起，就是被击后数十步，都败下阵来。
但老人没有使出任何可以看见的神力，似乎单凭一把破剑，就将几人击退。
不止三人觉得不可能，连裴风都看得目瞪口呆。
人族之中，难道还有这样的英雄？
“你们找他干什么？”老人眼中微露杀气，显然若是说不出理由，任谁都不能劫走裴风。
“你们退后！”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鹏背上传来。“你们打不过他。”大鹏低下脑袋，一个穿银灰长袍的老者沿脖颈走下，神情悠然自得，眼神却极其犀利。
“不愧是闻名北国的大剑侠，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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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裴风听人讲过大剑侠的故事，他们讲大剑侠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更难能可贵的是，大剑侠是人族出身，常常为被神族压迫的人族打抱不平，因此裴风小时候便将大剑侠视为自己的偶像，并立志成为像大剑侠一样人。
“大剑侠，听听就行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裴度对这一传说嗤之以鼻，显然不相信人族会有这样的人族存在。
当他们两个去父亲那里评判事实，父亲说得肯定是真的。
“呃，这个嘛，应该是有的，可能又没有，我没有见过。”
裴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小时候也曾经听过大剑侠的故事，只是活到怎么大，也没有谋其面。
这下裴风有理由向父亲和哥哥肯定童年的传说，现下他欣喜若狂，心情之激动，与小时初听到大剑侠的故事时无二般差异。
“难得啊！人族武道在遭受如此浩劫的情况下，还能存有遗脉，留得你这样的人才，难得啊！”
从口气听来，鲲鹏客似乎和大剑侠是同辈之人。
“鲲鹏客历游天下，从来不听玉华京调遣，难道也放下身段，与玉华京合作了吗？”
大剑侠质问道，神情中没有半点惧意。
裴风回想起童年听到的传说，大剑侠斩水怪巨蛟，大剑侠杀封豕大蛇，大剑侠给人族贫苦之人带来一箱黄金，大剑侠独自一人清灭吃人的山精......
“你为什么要劫走这个裴风？就因为他杀了一个神族军官？”
“哈哈哈！一个神族军官何足挂齿？他们本来就草菅人命，裴风不杀他，我鲲鹏客也饶不了他们！”
鲲鹏客眼中杀气凛冽。
“那怎么说，你不是来杀裴风的？”
大剑侠松了一口气，自己虽然已经得了武道真脉，即便是神族真王一级，也不惧怕，只是鲲鹏客数百年来从未见其出手，不知其实力深浅，若是已经至尊者一级，怕是不好对付。
“明人不说暗话，老夫此次亲自前来，是为了裴风背后那柄锈剑。”
“锈剑？”裴风诧异。虽然几天来，他已经知道这柄锈剑是个宝贝，但不知道它何以如此珍贵，以至于鲲鹏客这样的人物也亲自前来。
鲲鹏客脸色转为庄重，嘴唇微动。
“轩辕子式剑出，神族末世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