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狐朋狗友”的说法,分别是严府的二公子,严池,一肚子坏水,擅长出谋划策,乃是叶家公子的军师,大家私下称呼其为严狐狸,至于顾家的长子,顾北武,憨厚老实,性格温良,唯一缺陷,便是对叶家公子忠心耿耿,说一不二。
这不,今儿就早早的在叶府门前候着了。
时候已经入冬,空气湿冷湿冷的,不似北方的干冻,却更加难熬。
叶显生在侍女暖袖的帮助下,穿上厚重的貂袍,这貂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获得的,往往有价无市,毕竟自从北方陷落,貂皮的获取难上加难,不过在从前,这玩意,也就·是世家大族的专享。
一切准备妥当后,暖袖又问道今儿出门作甚。
若是一般侍女,询问主子的私事,那可是越过红线,以下犯上的大罪。不过叶显生似乎习以为常般回道:“趁寒冬未到,去城郊的马场骑骑马。”
暖袖没有多说,只是看向叶显生,眼神担忧。
“没事,我自有思量,”叶显生摇头,见暖袖未被说服,叶显生又捏了捏女子的脸,嬉皮笑脸道:“好了好了,暖袖姐姐,保证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回来。”
暖袖撇了撇嘴,不在阻扰,说了句早点回就进了屋内。
叶显生也不怪罪暖袖,嘴里哼着小曲,不急不忙的出了门,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有一重物撞向自己。
“生哥,我可终于是见到你了,想死我了,生哥。”低头一看,是那严池抱着自己,搁那哭爹喊娘。
“呵呵,”叶显生拍了拍严池的后背,笑道:“严狐狸,快松开,我可无福消受。”
严池识趣的松开双手,眼眶微有红润,不似作伪。
“生哥。”顾北武只是憨憨一笑,嘴笨,说不来什么暖心话。
叶显生心情不错,搂住两人,说了句好哥们。
三人互相对视几眼,立马心领神会,路人见此,只会暗叹京城又要遭殃。
“生哥,马车已经备好,今儿你想去哪,咋俩定是在所不辞,”严池一本正经,朗声说着,忽然声音低落,询问道:“是去哪家青楼,见哪位花魁,小池我肯定安排妥帖。”
叶显生白了一眼,笑骂道:“严狐狸,我是如此轻浮之人,今儿去马场,许久未骑,瘾犯了。”
严池心里嘀咕,生哥不久是轻浮之人,唉,这半年不见,莫非真如外界所传,禁足期间,面壁思过了?别别别,快把原先的生哥变回来。
虽说如此,严池还是点头,招来了马夫,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乃是严家自个的私产,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车内宽敞,中间放置暖炉,温暖如春,用的是银骨炭,出自近京西侧的扬厢窖,无烟难燃,不易熄灭,多是皇宫御用,若不是严家执掌工部,其父严荃任工部尚书十余载,稳如泰山,每年入冬才可“扣查”些许斤两的炭火。
叶显生坐在中间,问两人这半年过得如何。
严池又是老泪纵横,委屈道:“桓家那小子,仗着他爷爷是当朝宰相,有事没事就逮着我们冷嘲热讽,说生哥抛弃我等,早就自个快活去了,我倒还好,度量大,不理会,顾呆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怎么了?”叶显生眯眼,皱眉问道。
“没事,生哥,”顾北武尴尬一笑,慢慢说道:“就是过了春节,我可能就要去边境了。”
“什么没事,呆子,”严池怒道:“边境可是真刀真枪,一个转眼,一条命就呜呼见阎王了,万一呢?”
叶显生自是知晓,毕竟其父武安公便是常年驻守边境,偶尔回来,也会讲些疆场的凶险事。
今大周朝固守长江沿线尚且吃力,想要北伐重夺昔年所失土地,更是难上加难,异想天开。
“先别生气,其实我爹与我也是赞同此事的,”顾北武不敢看两人,低声说着:“咱老顾家落魄了,在京城也是举步维艰,不如趁这次贬谪边境,赚取军功,重头开始。”
“生哥,你快劝劝他,就这呆子,去那边境,不是送人家莽子军功嘛?”严池扯了扯叶显生的貂袍,焦急道。
叶显生说道:“严狐狸,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呆子那牛倔脾性,我说他肯定会留下,但心里面可不服气,不如就去边境,倒是顾呆子,你去哪个军镇?”
严池没有说话,有点郁闷,顾家祖上阔过,他爷爷曾当过红门殿士,爹还是兵部侍郎,一切要从十多年前北伐说起,作为代言兵部的红门殿士,顾垂疆力劝如今的皇帝陛下三思,无功而返,后来北伐大败特败,大周名将白骆之身陨汉津口,无数士卒战死沙场,元气大伤,大周从此再无北复中原之力。
按理来说,帝皇应当对顾垂疆等这些谏臣怀有愧意,哪知帝皇心术叵测难料,借机铲除了这些谏臣,安上了个扰乱民心,阴奉阳违的罪名,顾垂疆也以此而被迫辞去红门殿士一职,不久郁郁而终。
“扬州,也就是如今的直隶一线。”顾北武打破严池的思绪,回答道。
“赶尽杀绝吗?”叶显生眯眼暗自说道。
帝王心思果然无情,若是贬谪到荆襄一线,至少可以让爹差人照拂一二,但去了扬州一线,必然是九死一生,这几年北貅的攻势愈发猛烈,除了荆襄一线尚且稳固,其余两线,不好预测。
“无事,我会让父亲照拂一二的,你们放心好了。”叶显生撒了谎。
严池松了口气,觉得说这个太过沉重,转移话题道:“生哥,李姑娘,就是那个李府尹的大女儿,听闻被黄龙洞的道家高人收为徒弟,成了方外人,唉,可惜可惜。”
李柳楦,向来与叶显生不对付,儿时,叶李两家定了个娃娃亲,就是叶显生与李柳楦,不过后来被她拒绝了,说是宁愿当尼姑也不要嫁入叶府,害的他爹本就腿脚不利,还要舟车劳顿,亲自到襄阳城请罪,方才解了婚约。
“呵呵,咱们的李姑娘可真是言行一致,去当了个仙姑。”叶显生冷笑,解了婚约后,李家这几年的仕途可谓水涨船高,这不,都被擢升为从二品的京城府尹了。
那可不那可不,严池想自尽的心都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还是生哥最恨之入骨的李柳楦。
“倒是你,严狐狸,过了年可就是行冠礼,总不能天天游手好闲吧,你爹可有安排个官身给你?”叶显生把手放在暖炉上,才觉得温暖了些许,随口问道。
严池腼腆一笑,又塞了块银骨炭,脸部红心不跳道:“若是一辈子都可以游手好闲就好了,老爹非要赶我去禹上学宫,我肯定不同意啊,那得多久见不到生哥和顾呆子啊。”
“油嘴滑舌。”
“好说歹说,最后我爹让我去翰林院,捞个翰林学士当当,打发打发日子就是了,”严池一脸不情愿,继续说道:“反正老爹有钱,我对官场一窍不通,不如花点钱购置些许产业,当个甩手掌柜,快活一辈子。”
讲到快活一辈子,严池侃侃而谈,什么夜夜笙歌,出门那必须要奴仆成群,每天醉卧美人侧啊等等。
“严狐狸,理想远大啊,要不叶家公子你来当当。”叶显生打趣道。
严池羞赧道:“不敢不敢,不过能呆在生哥身边一辈子,我死而无憾。”
“肉麻,顾呆子,咱俩换个位。”叶显生浑身鸡皮疙瘩,恶心人方面,严狐狸确实有那一手。
翰林院,也可以说是帝皇家的后花园,大多士人,包括禹上学宫的学子,地位最高的机构,其中的翰林学士,又称为“天子私人”,专供帝皇起草诏书,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从翰林院出来的士人,官途往往顺遂,身价更高,这也是为何严荃想让严池先去翰林院的原因。
否则,随随便便来个理由,编造些个功绩,严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入住工部。十几余载的经营,工部不如改称严部得了,只能说严池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马车驶的缓慢,平稳不颠簸,叶显生有些疲惫,严池拿来顾北武亲手剥的柑橘,关心道:“生哥可是太久没有出门,累着了,不如让马车停下,歇息片刻?”
叶显生接过柑橘,没好气说道:“不知何人,一大早在府前蹦跶?”
两人尴尬相视,异口同声道:“谁啊?”
【希望有缘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