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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步廊,便是跑马的场地,而这仅是一隅,其他的设施方才是重中之重,例如养马与驯马的场地,占地面积最大,设施齐全,耗费的银两也是天文数字。由于大周丢掉整个北方,失去了养殖马匹的许多天然马场,加之南方道路崎岖,雨水众多,难以大规模的驯养马匹,即便前些年宰相桓庭温力排众议,颁布“马政”,马匹的供应依旧捉襟见肘。

马奴将一行人引至换装牵马的屋阁,便行礼离开了,相对的,前来迎接的是身披官服的中年人,见是叶显生,连忙笑道:“叶公子与两位公子,马匹已经备好,还请换着马服。”

“可还是日前所骑的马匹?”严池问道,虽然名义上马场的马匹皆归朝庭所有,但私下用于跑马娱乐的赛马,或多或少会打上哪家府上哪位公子的烙印。

“必须必须的,”中年人回道:“麒麟儿也有许久未曾与严公子见面了,不过您放心,马奴们懈怠谁也不敢懈怠严公子的爱马。

严池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人随即换了马服,外面还套了件棉袍,温暖轻便。

中年人命下属牵来马匹,将马绳交予三人,指着马道说着:“近来天气干冷,马道硬而有质,马蹄声会十分清脆悦耳,公子们挑对了时间。“

叶显生点头,不过倘若只为了这点来马场骑马,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曹大人,我的不良公主可有添乱?”叶显生抚摸着高大的马匹,一脸宠溺道。

“叶公子瞧您说的,不良公主本就是品质极佳的撒罕马种,性子烈一点才对,”名为曹右的中年人回道。

当初不良公主性子高傲,甩翻了许多人,一时无人胆敢驯服,直到叶显生出现,竟乖乖就范,亲昵的舔着叶显生的靴子,好生奇怪,莫不是马儿也懂得暂避锋芒?

至于为何名为不良公主,还需提到一段往事,半年前皇帝赐婚的新娘,便是如今太子的二女儿,良茗公主,这位公主不爱红妆,喜狩猎跑马,按理来说,应该会与叶显生相处的极为融洽,谁知两人相互看不上眼。公主评价叶显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叶显生评价公主蛮横泼辣,有眼无珠,不如改名叫不良公主得了。

因而叶显生将爱马取名不良公主,也是想恶心恶心那位公主。至于良茗公主做如何想,那可就不是他在意的事了。

可能是天气寒冷,抑或时候未到,太阳才升起一小半,马道上寥寥无人,叶显生骑的不快,慢悠悠的,严池与顾北武想要陪同,却被叶显生所拒绝,于是三人在一弯道分别,各自骑行,相约在终点碰面。

同白驹争桂甲,乃是大周名将白骆之年少时,纵马并州所题诗句,叶显生不曾见过并州以北的天然马场,到底是如何的辽阔,史书也仅是留下“地跨三郡,自觉乾坤”的评价,当初群臣包括如今年迈的陛下,幻想过北复中原,并为此厉兵秣马,直到十多年前的北伐大败,白骆之身陨,一切方才破灭殆尽。

不过所谓福祸相依,白骆之身死,其麾下的二号人物渐渐浮出水面,接替兵权,任大将军,击退渡过长江的北貅,方才止住北伐失败的反噬,至于那二号人物是谁,执天下大半兵权的武安公,叶胤罢了。

叶显生思绪万千,并未注意到有人正在呼唤他,不过更具体的说法,应该是责骂他才是。

“叶草包,你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行礼?”身着红色马服的女子质问道。

叶显生低头,见是良茗公主,便有了捉弄她的坏想法,于是抚摸着马身,高声道:“半年不见,愈发不太平了呢,不过还是个矮墩子,美中不足。”

良茗公主没有骑马,或者是在等候他人,脸色平静,丝毫不为叶显生的轻浮之语所扰,见面前人没有下马的打算,良茗公主也不惯着,看向远处,问道:“叶草包,你这半年干什么去了,本公主都少了个取乐对象。”

自从退婚事件结束后,叶显生整整半年不见身影,期间其实良茗公主有去拜访过叶府,只不过被拒之门外,理由也是含糊不清。

“你真不知道?”叶显生反问道。

“我没事找事啊,知道还问你干什么?”良茗公主一脸看傻子的样子回道。

叶显生叹气,下了马,随手拿起马鞍旁的貂袍,为良茗公主披上,笑道:“天冷还逞强,你才是真傻才是。”

良茗公主本想抗拒,却还是披了上去。

“莫不是转性了,想与我成婚了?”良茗公主本来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似笑非笑打趣道。

叶显生呵呵一笑,回道:“我可不想再被玉盘砸到,怪疼的。”

“不是你言语无礼,当中拂了爷爷的面子,我才...”良茗公主反驳道,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又低下了头。

叶显生也没怪罪,这桩婚事本就另有目的,而这位傻瓜公主不知何时才能反应过来,还是说早就明白了,屈从于身份,还是那时所说的那般?

“咱俩八字不合,能现在和睦讲讲话,殊为不易了,不敢再多做它想,“叶显生摇头,打消了念头,见有人牵马走来,心知肚明,行礼告辞。

良茗公主来不及阻止,那牵马之人已然到达身前,柔声道:“公主,你的马匹已经备好。”

良茗公主点了点头,眼光却看向渐渐模糊的身影,紧紧的捏住了貂袍,呢喃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草包。”

……

何晋,年纪轻轻便已经官至兵部尚书,名誉颇佳,有“何家白玉”的美称,洁白无暇,十全十美,深得皇上喜爱。

何晋与良茗公主结伴而行,定是得到了默许,至于这种默许是到何种程度,那就得看这位何家白玉,可以能干到什么地步了,如果只是空有虚名,那你与良茗公主最多是朋友,但倘若可以掣肘武安公,甚至压制,这驸马爷拱手奉上。

“如此不安吗?”叶显生神色复杂,看向四周,无论是自己与良茗公主的赐婚还是何晋未来有可能的婚姻,无非是为牢牢拴住那位权势滔天,威胁龙体的武安公,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叶显生又骑了一会,见太阳已经到顶,便原路返回,在屋阁等候严池与顾北武。

曹右不敢怠慢,亲自端上了茶水,在一旁候着。

“曹大人,马场的事物可是辛劳?”叶显生眯眼笑着,看向站在身侧的曹右。

“不敢抱怨,”曹右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没有什么大才,在这照看马儿,领些微薄俸禄,已是祖坟冒青烟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辛劳不辛劳的。”

“曹大人,你坐吧,我可没有官身。”叶显生笑道。

曹右战战兢兢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叶公子日后什么官身拿不到?”

“哈哈哈,“叶显生笑道:”曹大人,你不去当一品大员,可惜了,就凭你这张嘴,就值得去翰林院当翰林学士。“

曹右陪着笑脸,但听到翰林院时,惊得又从桌位起来,躬身慌张道:“叶公子莫要取笑我。”

叶显生一脸不解道:“曹大人为何如此慌张?”

曹右不敢再多嘴。

叶显生凝视着低头的曹右,过了许久,等到门外听到严池的声响,方才略带遗憾道:“算了,时候不早了,又要被暖袖姐姐念了,曹大人,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您煮茶的手艺可以更上一层楼。”

曹右等到叶显生彻底没了声影,方才松了口气,刚刚他千真万确的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从还未年满弱冠的人身上。

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曹右思索片刻,自语道:“希望没有下次。”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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