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妮子还算孝顺,肯舍得放下书籍,一大早帮自个打理地摊。
“爹,今儿的客官可抵半年嘞。”马尾女孩总是笑嘻嘻的,数着等待落座的人群,对老王乐呵呵说道。
老王呵呵笑着,若是日日如此,闺女的嫁妆钱那可不就攒得快了,依妮子的话说,叫什么指日可待。老王心里想着,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煮了几十年的鱼羹,早已娴熟的紧了。
“你好,两碗鱼羹。”
“客官好胃口,这鱼羹,量管饱,不是俺老王胡说,若论良心,这天下我称第二,没人敢说一,要不先煮一碗,客官你先尝尝味,不够再添就是了。”老王对负剑男子自卖自夸了起来,不羞不臊的。
负剑男子挠头笑道:“其实不止我一人吃。”言罢,指了指脚边的黄狗,示意它也要一碗。
那黄狗似乎通人性,对着老王轻轻汪了几句。
“这样这样。”老王嘴角抽搐,乖乖,这一人一狗,感情万分的好嘞。
“欸,大哥哥从何而来,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欸。”名叫王东惠的马尾女子凑了上来,见负剑男子模样古怪,明明衣着华丽,但所负之剑诡异的很,嗯,破破烂烂的,还是说高手不显山露水?
负剑男子呵呵一笑,干脆席地而坐,亲昵的抚摸着黄狗,回答道:“一个挺远的偏僻地方,跟汴京这大地方一比,没啥特点,没名气。”
王东惠心里嘀咕,肯定是个秘密门派,不能对外界透露才对。
“那大哥哥你不远万里来这地,干什么,赏梅?”王东惠学着负剑男子席地而坐,抚摸着黄狗。
“啊,只不过凑巧碰上这种大日子了,”负剑男子挠头,忽然眼神变得坚毅,看向王东惠,说道:“我来汴京啊,当然是名扬天下,到时候,那些武林天才啊,还是仙女妹妹,不都得见面叫我一声黄大哥啊,那多有面子。”
王东惠刚刚升起的崇拜之情,应是被压灭了。
负剑男子捂住嘴巴,一不小心就说出实话了,出师不利啊,按照前几日所背内容,应该说来这汴京,不过是碰巧故友所托,来此与人切磋比武一场,指导一番,又赶上款冬梅开,一起相约午后赏梅把酒,说说江湖的趣事才对,哎,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算了算了,你可别告诉他人,其实我啊,只不过是个刚刚初出茅庐的无知人,为了避免有人瞧不起我,耗费了积蓄,才买到这件华服,不过啊,”负剑男子见王东惠眼神逐渐空洞,连忙低声说着:“我可是真材实料,你若不信,明年,啊,晚个一两年,到时候市井小巷,说起江湖的事情,第一个便是说出我名字。”
王东惠见负剑男子坦率真诚,表情憨厚,竟笑出了声,凑近问道:“敢问少侠大名。”
“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黄斐是也,还有我兄弟,叫老黄就是了。”黄斐介绍完自己,又将黄狗推出。
“都姓黄啊,你俩确实是亲兄弟欸。”王东惠玩笑道。
黄斐拍了拍老黄,询问了少女的姓名。
“王东惠,我自己取的,好听吧?”马尾少女洋洋得意,恰巧老王也煮了两碗鱼羹,少女顺手递过。
黄斐早已饥肠辘辘,接过后,顾不上什么“宗师风范“,大口吃着,边上的老黄倒是慢慢吃着,轻轻用嘴扯了扯黄斐,应该是让他吃慢点。
“怎样?”
“好。”黄斐快速咀嚼,嘴里嘟囔着,点了点头。
王东惠十分赞同,说道:“我爹的手艺放在汴京,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不比御膳房的那些厨子差,只不过食料差,再怎么用心,还是差了许多。”
黄斐吞下最后一个鱼羹,咂了咂嘴,摇头道:“啊,虽然老板的手艺是不错,还管饱,但我说的是你的名字取得很好听。”
王东惠听完,赶忙呼了呼手,放在了双颊,自言自语道:“欸,这天气怪冷的,脸都冻得红红的欸。”
没道理。
“啊,王姑娘,你快去摊里,坐在地上,寒气很快就会侵入身体,容易感冒,我习武之人也不敢小觑,快起来。”负剑男子连忙起身拉起少女往靠近火炭的地方走去,不停嘱咐着。
“啊,王姑娘,其实我的名字并非原名。”黄斐挠头不好意思道。
“那从前叫什么啊?”王东惠冷静了不少,又坏坏笑问道。
负剑男子低头挣扎,没办法,自己总不能说原名叫那个黄大狗吧,哎,这要是说出来,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喽。
王东惠嘻嘻笑道:“我猜猜欸,不会是什么黄大狗之类的吧。”
“啊!”黄斐惊讶,不自觉发出了声。
“看来说对了,没事没事,我定会守口如瓶的,少侠放心。”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黄斐摇头叹气,一葫芦全倒了出来:“没办法,爹娘说这名字好养活,不容易饿死,只不过入了江湖,难道逢人便说我乃黄大狗吧,被人笑死啊,索性村中有个教书先生,我便忍痛请他喝了顿酒,才取了这个名字,我告诉你啊,这个斐字,我现在都写不利索。”
王东惠想起来什么,说道:“书上说这个叫狗盆镶金。”
黄斐尴尬一笑,心中暗自决定,等自己有名了,先把写这句话的人胖揍一顿。
“你一人出远门,家中亲人不是担心坏了。”
负剑男子平淡回道:“啊,他们啊,去年都走喽,可能是名字的缘故,只有我一个人坚持了下来,很多人都饿到见阎王了。”
王东惠本想道歉,黄斐倒是豁达的很,还笑道:“再说了,我还有老黄,这么就一个人了?”
见老黄也吃完鱼羹,摇着尾巴,黄斐顺手结了账,挥了挥手,又恢复所谓的高手风范。
“还会见面吗?”王东惠小跑到黄斐面前,急切问道。
“有缘自会相见。”黄斐故作深沉,念着前几日所背的道别语,感觉自己特有风范,特有面子,便再次慢步离去。
“黄斐!”这是什么感觉,心里痒痒的,又堵的紧,或许是觉得刚刚所问确实失礼,也有可能是害怕再也见不到这位负剑男子,王东惠有点伤心,又有点不快,语气重了点。
老黄轻轻汪了几声,负剑男子停了下来,转身发现马尾女子眼眶有点湿润,是雪花融化滴落到眼眸了吗?
负剑男子摸了摸马尾女子的脑袋,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吧,毕竟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无知人。
“会的,老黄直觉很准。”
王东惠拭去点点泪光,微笑道:“你俩确实是亲兄弟欸,这个给你。“少女将自己珍藏的书签放在了男子手心。
“不能收不能收。”这一看就不便宜货,贵重的很。
“那你就下次还给我,”王东惠嘻嘻一笑,反问道:“你不是说你亲兄弟直觉很准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会好好保管的,那就下次再会了,说不定下次我早就名扬天下嘞。”黄斐挠头憨笑,拱手离去,这次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也很有高手的风范啊。
王东惠看着男子,似乎明白书上说的那个词句。
望眼欲穿。
不对不对,这个词句是用在鸳鸯情愫的才对,想到这里,王东惠又有点沮丧,少女心事,难以揣测。
不远处煮鱼羹的老王连连摇头,没的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