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抱着孩子回家,不能在远方再流浪,家里还有父亲留给他的祖宅,家里还有大哥。徐渭抱着儿子徐枚回到了山阴,但是他没有想到家已经没有人,故乡已经是人亡家破。
当徐渭辗转千里回到家敲开了自己的家门时,迎接他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你找谁?”那人问。
徐渭奇怪地说:“我找谁?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你是谁?这可是我家呀——你怎么在我家?”
“在你家?”那人想了一会儿,说:“噢,你是徐渭吧——徐家三公子?”
“对。”徐渭问:“你怎么在我家?我大哥呢?”
那人说:“我姓毛,是山阴的一家大户,你大哥徐淮死了。”
徐渭大吃一惊:“我大哥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大哥徐淮一生求仙,最后和蒋仙人在阳明洞天炼丹,服药不久即亡,具体死因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误服丹药中毒而死的吧。”毛氏说:“你们徐家的祖宅已经归我了。你大哥生前做生意赔了,欠了我一大笔钱的钱还不起,因此就把徐家祖宅给我了。”
“啊?”徐渭大叫道:“不!这个祖宅有大哥一部分,还有我一部分,不能全部归你,我大哥只能卖属于他的一部分。”
“可是你大哥已经把这个祖宅全部都卖给我了。”毛氏拿出一张纸,说:“这是你大哥卖祖宅的契约,不信你看?上面还有证人的签字。”
“你们没有权力拥有我的祖宅,分明是霸占!分明是霸占!”徐渭愤怒地吼道,“我要告官!”
徐渭当即把毛氏告到了官府。当毛氏被传到大堂上时,他不仅带来了文契,而且还带来了证人:“老爷,”毛氏指着人证物证说:“虽然徐淮死了,但是徐淮把祖宅卖给我的契约、证人都在,这些人都是证人,我并没有霸占徐家的祖宅,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人证物证俱全,徐渭哑口无言,输掉了官司的徐渭只得抱着不到两岁的徐枚孤苦伶仃地站在故乡的大地上,亲人们一个个先后离去,家已经破碎,徐渭形同一管孤竹,凄凉地苦撑于大地之上,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徐渭的立锥之地!他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下一步的生活该怎么办。徐枚在徐渭的怀里饿得不断地哭着,在徐渭听来,徐枚的哭声不但不难听,反而有些令他陶醉,至少说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存在,这是亲人的声音,这哭声简直如同音乐,使他感觉到人生不是那么凄凉。小徐枚越哭越厉害,徐渭知道小徐枚是饿了,他打开自己的行囊,想给徐枚找点吃的,但是行囊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徐渭想敲开别人家的门为徐枚讨点吃的,但是他伸了几次手又几次都缩了回来,他的尊严不允许他乞讨。猛然,他远远地看到一个瘦小的乞丐在垃圾堆中翻着,像是在找吃的,这个瘦小的身影在风中瑟瑟发抖,徐渭突然觉得这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像谁?“妈妈!”徐渭不由自主地轻声地叫了一声,尽管声音很轻,但是那个乞丐还是听到了,她转过身,惊讶地叫了一声:“渭儿!是你吗?”此人正是徐渭的母亲苗宜人的丫环,此时的丫环已经是一个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