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街口的石坊上,横刻着‘河鱼镇’三个大字。
时已子夜,镇上的商店住户,全都熄灯入睡了,只有三五家客栈,还开着半扇大门,在接待最后落店住宿的旅客。
二人正街上走进一家叫‘临江阁”的客栈。
这家客栈,不但室子格地广大,且建筑谊华,摆设富丽,像是这小镇之上首屈他们将坐骑交给伙计,要了一间房间,接着叮咛伙计要尽快送来一份饭菜,并强调愈快愈好。
店伙计见这对风尘仆仆,长得英挺娇艳的年轻男女,不但入店行色匆匆,且要饭菜这等急法,心里委实有点疑猜?
可是见他们的衣瘃整齐,气度不减,又骑着上好的良驹,知道不是吃镖行饭的镖头就是绿林中的好汉,也就不敢问他什么?只有躬身应是,徐徐退下。
二人进入房中,李慕白解下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小包袱,放在床上,走近窗前,推开窗门,仰面望了一阵夜半云天。
正要把窗子关上。陡闻——
房门“呀然!”一声尖响。
他依然一惊,猛一转身,见是店伙计双手捧着一盘茶饭,脸上堆满笑容,缓缓地走了进来。
李慕白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店伙计把饭菜摆在桌上,迳自退出。
陡听李慕白叫道:“好香。”
在辘辘饥肠,奇饿难当之下,一见热气腾腾的饭菜,哪里还顾得吃相不佳,狼吞虎咽起来了。
片刻间——扫光了送来的饭菜。
饭后,店小二去收碗筷,送来两杯茶。
二人正在饮着茶。
门外响起了一个极为轻柔的女人声音,笑说道:“王麻子呀!这又是哪个娘儿们来找过你啦?临去时还遗落一朵这么鲜艳绵紫红玫瑰花在地上呀!?”
李慕白闻言大惊,忙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搁,飘身出了房门。
果然门外的地上,摆着一朵紫红的玫瑰花,一个艳装妇人正弯腰伸手,要捡地上那玫瑰花。
李慕白一怔!但见他急中大喝道:“快快住手!”
那妇人也很警惕,一听喝声,忙将伸出去的右手缩了回来,直起身子转向李慕白看去。
这一看,不禁使她蓦然一呆!
她心中暗忖:“这男子真是帅,要是能伴我一宵,死而何憾!”
她随后搔着弄姿,怪声怪气的望着李慕白,一阵笑道:“哟——原来这朵红花是你这位爷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错怪我们镇上,这位出了名的采茶郎了,你说是吗?王麻子!”
语毕,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妇人莲步轻移,走近一张红漆八侧桌,伸出一双白玉似的右手,向伏在桌上的王麻子肩上拍了一下。
王麻子一动也不动!
那艳装妇人啐了一声,笑骂道:“死鬼!又不知那里去胡闹了一顿,睡得像个死人一样!”笑骂至此,双手抓住王麻子双肩膀,用力地一阵推一阵摇。
同时又骂道:“该死的酒鬼,快跟老娘回房去!一阵推摇之后,王麻子付在双臂上的一张脸,已缓缓滑落在桌面之上,侧转过来。
艳装妇人发出一声惊叫:“我的妈呀!这是怎么一回事?”
同时,她使地缩回双手,退后几个大步,愕在当地,吓得粉脸惨白,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见王麻子面白如纸,双眼木瞪,口角流出了紫血,已经死去多时。
王麻子会离奇暴毙,艳装妇人当然不会知道内情。
李慕白看到留下的紫红玫瑰花,心里自是有数。
于是在王麻子后颈,发现一点极细的红色小点。不禁紧锁剑眉,暗自忖道:“又是一个年轻人,死在这女魔头的毒花之下。”
但奇怪的是,以前所见死在她毒花之下的人,口中并没有流血,可王麻子会口淌紫血呢?想必是她先打了王大一记耳光。
然后再用毒花取命。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开客栈的商人,也下这样的毒手,实在是太过份、太狠毒了吧!
艳装妇人的一声怪叫,惊动了客栈中少的伙计和客人,都挤在这间并不太大的厅屋中围观,众人的面上,都露出惊讶和恐怖之色。
有的说:王麻子是死于急症!
有的说:是被刺客所杀!
有的说,要报官捉拿凶手!
李慕白虽然知道内情,但不便向一群不懂武功的旅商和店伙计说明真相,造成恐慌。
于是,他憋着满腹愤怒,趁众人不注意之际,溜进房中顺手把房门关上。
他在想:要如何设法找到毒玫瑰,为无数死在她死花下的人报仇!
海棠仙子柔声道:“是不是毒玫瑰又造孽了?”
“不是她还有谁?等我抓到了她……。”
海棠仙子听他没说完,不由“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第二天江南春未至。
柳梢已先露春意。
李慕白站在窗口,目送海棠仙子骑着马离去。
突然一双柔和无骨的手,在他左肩轻轻拍了一下。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猛转身,只见房中,相距自己不过尺的地方,站立着一个人。
这人长发垂腰,身穿宝蓝缎紧装,腰束一条淡青缎腰带,背对着自己。
李慕白已然认出,这女人就是那天在密林所见的那个蓝衣少女。
也就是江湖中闻名丧胆,杀人无数的女魔头——毒玫瑰。
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突然把李慕白对毒玫瑰的恐惧心里驱散,同时一股盛怒之火,燃自心头。
他大声喝道:“你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毒玫瑰吗?”
蓝衣少女垂腰和发微微一阵波动,道:“不……”
“不”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还是不是!”
很快就有答案了。
这时,她已转过娇躯,目光触及李慕白,芳心不禁陡的一怔,随之面容变得柔和,含笑摇头道:“不是,你看错人了,我不是毒玫瑰,我叫云娘。”
“李慕白惊叫了一声,没有答话。
云娘含笑如花的走近几步,又道:“公子可曾见过毒玫瑰?”
李慕白道:“嗯!不过,没有看到她的面目,只见到她的背影。”
云娘仰面一阵娇笑,笑得娇躯前倾后仰,如微风之拂柳,姿态优美极了。
笑过之后才说道:“武林中像我这样装束的人太多了,你都把她当成毒玫瑰那就糟透了。”
稍顿了顿,又道:“听公子适才的口气,对毒玫瑰颇含恨意,难道她有什么对公子不好的地方?”
李慕白剑眉微挑,道:“那倒没有。”
云娘道:“既与公子没什么恩怨纠缠,为什么要恨她?”
李慕白面色微微一变,道:“天已了,在下也须要赶路了,你如果没什么事情,还是快些回去吧!”
云娘秀目凝神,在李慕白的面上深深的盯了一阵,笑道:“云娘冒掸贵室,惊扰公子,深觉不巡,这里陪罪了。”话说完,朝李慕白福了一福,紧接着娇躯一晃,打开房门,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