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臣!可有什么不对吗?”武七杀见乐北嗔看着地上的落叶发呆,忍不住问道。
“武伯,如你所言属实,此人远远不止神秘,甚至有些可怕。三招之内令你险些丧命,你觉得这样的八境符合常理吗?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境界虽有小成,大成,和圆满一说。但同处于八境,哪怕是八境圆满之人,想要三招之内杀死一个初步八境的人来说,也非易事。”
武七杀思索着乐北嗔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乐北嗔见状继续说道:“此人之前曾故意留给你破境的契机,甚至出手见有意助你证道,破入八境,你觉得此人真的如你所说般的那样简单吗?他的目的显然是去杀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而且七杀破境要比寻常的八境要强上些许,以武证道毕竟要比以心证道,在修为上要强上三分,毕竟修心入道后依旧要弥补武道上的领悟。所以,此人绝非寻常。也许你我都低估了此人。”
九境!!!
破妄境!!!
武七杀顿时惊讶的有些失神,眼神有些呆滞起来,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当晚的每个细节。
乐北嗔则肃穆的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居然从一个九境之人的手里活了下来。那个境界的人,已直追天道。已不在凡尘之列,而恰巧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对一个初入八境的人如此大费周章。我当初也是初临八境,世人虽传言我以八境修为重伤破妄高手。其实此言不妥。我当年重创叶九霄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且仰仗了一些自身优势和外物。而且准确的说,当时的叶九霄并未踏入九境,只是.......半步破妄!”
“哦?你仰仗的莫非就是这不周埙?”武七杀重新把目光放在了乐北嗔手中的不周埙上,好奇的问道。
“不是!”乐北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不周埙继续说道:“当时的不周埙被家父带去了凤鸣涧,我当时倚仗的是家传至宝,满庭芳!且我乐家之人体质异于常人,综合之下,不过取巧而已。但你与我不同,你所面对的是一个绝对的九境高手,所以........”
“所以,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我?而是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武七杀斩钉截铁的说道。
乐北嗔点点头,认同了武七杀的猜想。他继续补充道:“而且,以他当时的修为,杀你很容易。但是让你命存一线,让你误认为他想杀你,这个分寸是非常难掌握的。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想要杀一个人其实不难。但是如果让你把一个人杀道命存一线的程度,又能保证他不会立刻死去。这非常之难。我自问远远做不到。”乐北嗔看着远处的湖面,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涟漪泛起。他隐隐感觉到一丝恐惧。他沙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武伯,你在大雪坪能坚持几个时辰未死而后被人得救,这不是偶然。”
“你说这都是他刻意为之?”武七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
“是的,容我大胆猜测,它与看似仅仅交手三招,但是前两招他是在试探你的修为。准确的说是在试探你的身体与修为的极限强度。然后才有的之后那一招给你造成命存一线的伤势。甚至他每一步都在计算,此人不但修为境界可怕,而且工于心计.......”
“那我被皇甫家所救,也一样在他计算之内?”武七杀不受控制的双手抓住乐北嗔的双肩,激动地问道。
乐北嗔直视着武七杀压抑不住愤怒的双眼,淡淡的说道:“武伯,说实话我不愿相信真相如我猜测的这般,倘若真的不幸被我言中,武伯,我希望你不要再调查此事。至少,不要调查此人,因为此人太过可怕,非你我所能敌。恐怕我也一样被他当成了棋子,至少目前我能肯定,十年的太玄山一事,一定与此人有关。”
“哎!已经晚了.......”武七杀一声叹息,无奈的摇头。
十年前,大皇城,梨花坞。
一个年方二十左右的极美女子,凭阁翘首北方。绝世容颜上带着一抹惆怅和担忧。她伸手抚摸着左手上那只玉镯,口中呢喃着:允臣哥哥,你要等我。
一旁的侍女低头端着一盘果脯,站立一旁。偷眼瞄了一眼小姐,低语道:“小姐,你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
皇甫若菲转头看着身边的侍女,轻轻地挥了挥手说道:“红鸾,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侍女见状,低头慢慢退去。
皇甫若菲看着不远处的梨花林,在梨林的深处,望月亭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倚亭柱,怀握长刀。眼神古井无波的看着亭外湖面的一处假山,但见湖面一对鸳鸯戏水而游,假山之上,三五白鹤,或舞翅跳跃,或颔首梳理身上洁白的羽毛。
皇甫若菲若有所思的一笑,朝凉亭走去。
而在梨花坞不远处一处高大的楼阁内,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面对墙壁上的一副画兀自发呆,许久,他轻轻的开口道:“小姐还是没有吃东西吗?”
身后的侍女垂着头,恭敬地答道:“是的老爷。”
“嗯。”中年男子顿了一会,继续问道:“最近可曾听到小姐与他说了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没有。”侍从继续答道。显然是有些紧张,两只小手在衣袖下死死握紧,让手背看起来有些微微泛白。
华服男子转过身,眼睛死死盯着侍女的脸。口中不急不缓的问道:“红鸾,你自小就被我带入府中,同菲儿一起长大。我知你与菲儿情同姐妹。所以,安排你在其身旁,护其安全。况且你耳目天生异于常人,视力敏锐,超出常人。而且你又有听音辨位,数里循声的天赋。真的就没发现点什么?嗯?”
嗯声一过,红鸾吓得应声爬拂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嘴里连连碎语:“红鸾不敢欺瞒老爷,红鸾对老爷厚恩从未敢忘。红鸾绝无半字谎言。每次小姐与他交谈,都被他以真气封锁
所处方位,红鸾根本无法听到一丝只言片语。”
华服男子眼中质疑之色慢慢褪去,随便缓和,温声叹道:“你起来吧。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必在意。你先下去吧。”
红鸾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体,正欲离去,转念回头躬身道:“回老爷,虽然未曾听到小姐与他之间的谈话。但我却听到一些他和方先生之间的一些谈话。老爷您是否...........”
华服男子脸上愕然,最终却道:“哦?方自在?他们之间说些什么?”华服男子假装毫不在意的问道。心里却思踌起来。从武七杀入府的第一天起,他从未放松过对此人警惕和观察。甚至也曾派人去打探过关于武七杀之前所有的信息。在得知此人身份后,也曾找过他一次。而此人似乎对他无半点在意,他的原话只有寥寥数句。他只承恩情于小姐一人,也只听命于小姐一人。小姐之外的第二人与他无关,更没资格指使他做任何事。有生之年护佑小姐安全,但不受皇甫家管辖。
而事实上当武七杀要以武奴的身份报恩于皇甫若菲的时候,皇甫若菲是拒绝的。她说自己只是单纯的想救人而已,并无所图。但武七杀却不在意皇甫若菲的话。他只知道,有恩必报,这是江湖之人的一种信念。
红鸾想了想,似是回忆了一下。然后张口答道:“具体的话没有听得太清,但是我依稀听到他好像是要去做一件事,需要方先生在他离开这段时间照顾好小姐。”
“只有这些?”华服男子质问道。
“是的,我只听到这些,当时他们谈话时间并不长,而后二人便分开了。”红鸾认真地答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华服男子转过身继续对着墙壁上的画发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入府十年都未曾走出去过三次,这突然要去做一件事,到底是何事呢?华服男子猜想着。方自在.......他最低喃喃低语着。随后对着楼阁外喊了一声:“去把方自给我在叫来。”
望月亭。
皇甫若菲轻步扶摇,走入亭下。她吧一个盛满酒的葫芦在武七杀身旁放下。随后移目看向武七杀看去的假山上。嘴里若有若无的轻声问道:“武伯,十年了,你已经查出那个人了吗?”
武七杀头也不回的拿过身旁的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然后暗中运起真气封锁整座凉亭。皇甫若菲见状看着凉亭周围青灰色的真气波动,轻生继续问道:“武伯,你还是如此谨慎,放心,府内没有外人的。”
武七杀又抬头灌下一口酒,嗤笑道:“丫头,你性子天生淳朴,与人温良,可这皇甫家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说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你以为她只是一个简单的侍女吗?”
皇甫若菲疑惑的看向武七杀问道:“武伯,红鸾自小同我一起长大,虽名为主仆,私下里如同姐妹,她平时轻言寡语,但心不坏。武伯你怕是多虑了。”
武七杀无奈的摇摇头,起身用一种看待孩子般的眼神看着皇甫若菲道:“丫头,我不想对你的家事过多非议,你与我有恩,我除了护佑你的周全外,对于其他的事,也不好介入。倒是你的父亲这十年来对我的监事却从未放松过一分。”说到此处但见皇甫若菲张嘴便要解释,武七杀衣袖一拂,打断了皇甫若菲的话继续说道:“放心吧丫头,我不会在意此事的。”
叹了口气,武七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岎北的那个乐家小儿芳心默许。但此事我无能为力。只要不涉及你的个人安危,我不想插手,何况这是你皇甫家和叶家的事情。我始终是个外人。”
皇甫若菲紧咬红唇,黛眉紧蹙。眼前的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知道,此事她不好为难武七杀。但她又不甘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被他人随意定夺。她根本不喜欢叶家那个小子。她的心早已经给了太玄山的乐允臣。他想起三个多月前太玄山上,乐允臣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就万分心急,再过三日便是两家约定好二人成亲的日子。而眼下父亲不知为何,一改之前的约定,要把自己许配给叶家。时也不清楚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乐家对此事丝毫不知情,现在有可能已经在着手准备成亲事宜。这怎能不让她心急如焚。
左思右想之下,皇甫若菲向武七杀恳求道:“武伯,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何事?”武七杀喝了一口酒,随后把酒葫芦套在刀鞘上。双手怀刀插在胸前问道。
“去往一趟岎北,帮我带去一句话给乐允臣,告诉他,我皇甫若菲生是你的人!”皇甫若菲说完看着武七杀。等待着武七杀的反应。
武七杀听了只是摇头。皇甫若菲见状急忙欲要继续说些什么,被武七杀的话生生打断。
“丫头,这件事,我做不到。三天后,你父亲就要随叶家共赴太玄山去言明此事。在这之前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而且,我明日就要走,我要去了结一下十年前的事。我已经找过方自在,我离开这段时间里,他会保护你的安全。”
远处的悬廊一角。一个中年人倚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望月亭下。脸上无任何表情。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中年男子单眉微挑,眼神余光扫向身侧回廊。
红鸾的身影慢慢走入近前,微微在中年人身旁低语了几句,随后便默默退走。这凭栏俯视望月亭的中年人正是方自在。看后瞥了一眼望月亭,他默默地离开原地。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武七杀隐隐向那处位置瞄了一眼,脸上出现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了看眼前依旧一脸恳求之色的皇甫若菲。不待她说话转身欲向亭外走去。皇甫若菲心内凄凉而无助,她知道,她已经无人可以索求了。似有不甘的她依旧朝那离去的身影喊道:“武伯,从小到大菲儿一直视你如亲人,除了我父亲,菲儿最亲近的人只有您了。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您就忍心菲儿终生因此而落得不幸吗?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您一件事,今天算是我求您一次行吗?帮帮我!”皇甫若菲说着眼睛已不觉湿润。
武七杀内心一片波澜,是啊,自己何曾不把她当做女儿看待,从自己活过来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把这个小丫头当做自己女儿般守护。可惜,她毕竟不仅仅是属于他一个人女儿。原地站立良久,他突然回想起那个风雪满天的夜晚,他站在木屋的门口,身后那个小丫头也如现在般恳求自己,而自己终究没有回头,最终变成永别。她带着遗憾永远离开了自己。他的心莫名疼痛。他抬头望向天籁,似乎寻找着那熟悉的脸,可惜终究是看不清。
他回过身,笑了。眼眶同样有些湿润的说问道:“丫头!你当真如此喜欢乐家那个小子?非他不嫁吗?”
皇甫若菲闻言看着武七杀,坚定地点了点头。
武七杀闻言低头叹息一笑,随即抬起头对着皇甫若菲肯定的说道:“好!我答应你!我此一去或许可能再也回不来。如果我回不来,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去过问关于我的任何事。有空了,代我去一趟十里坡,在一处潭溪处有两座丘坟。帮我祭奠一下她们,告诉她们,我对不起她们。”
武七杀说着脸上颇现伤感之色,随即神情一换,一改悲状。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回来,你的事,放心交给我,哪怕拼上这条性命,武伯我也会成全你和那个乐小子。好好在家,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说话间,武七杀只留下一个背影,走入梨花间消失不见。
翌日。无量山下。
一个萧瑟的人影站在浮桥上,凝视着山顶一侧显现出来的巨大佛头。眼神微眯,口中轻语道:小佛寺吗......
低语过后,此人握起长刀继续向山顶走去。
待到行至山顶,眼见一尊百丈高的通天巨佛直插天际,站在其下顿感渺小无比,寻高望去,但见入眼间一片雾霭,顿感朦胧,难睹大佛真容。隐约间,只能看到云雾未遮掩住的地方隐隐露出一块佛脸。
大佛成盘坐之状,身下坐有一方八宝莲台,正对莲台的中间,有一块数丈大小的黑色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小佛寺!匾额下方敞开有一扇双开式的巨大木门,门高八九丈,宽约四五丈。通体红漆,远远望去,醒目非常。
自大门向外延伸百米石台,三人多高。向下有一处石梯。石梯之下的广场布满青石。广场外沿处离有一个巨大石坊,石坊两边各矗立两尊佛教护法金刚石像。坊身上刻有各种佛家经文典故,顶部匾眉上同样刻有小佛寺三个大字。石坊下有三进空门。此时他正立身于石坊之下,打量着眼前广场。
广场两侧各布满了诸天神佛的造像,而通往大门的道路旁,左右各有九尊活灵活现的十八护法罗汉,嗔目望向来人。武七杀把一切尽收眼底,想不到着无量山上的小佛寺,一切皆以大为尊,甚是有趣。思索着便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