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飞二人来到了第三个案发现场——石坪街道的一处小巷子,回想起十年前案发现场的照片,看来第三起案子并不像前两起案子一样抛尸于此,而是就地杀害。我走到巷子口左右看了一下,十年前路边监控系统几乎为零,只有十字路口安装着一个监控,从当时的调查结果看并没有拍到有用的线索,那就是说嫌疑人是从另外一边避开监控过来的,这个凶手还挺有反侦察能力。
这个案发地点距离前两个案发地分别为16公里和7公里,这里十年前和十年后巷子变化不大,毕竟发生过命案,但是周边早就翻新了一整番了,在这里没能想到什么关键点,我便叫上刘飞赶往下一个案发地。
长鹿大桥是长鹿区最早建造的一所桥梁,横跨259米的长鹿河,十几年间经过了无数次翻修,如今四条钢索高高挂起,壮观至极,然而十年前的桥洞底下陆续发现了两名被害人的尸体,显然也是凶手抛尸于此,这个位置距离市区主干道仅两公里。
在我刚要提出前往下一个案发地时,刘飞说道:“这里距离最后一个案发地很近,岳麓小区的话得多绕一个小时,我们可以先去沙柳河。”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我点了点头,沙流河是市区的一条支流河,正好汇入长鹿河道,来到此处河面也已经开始结冰,在发现尸体的位置我环顾四周,这时我发现在河对岸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伫立在河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河中央。或许是我看他的时间长了,对面的身影也发现了我们,随即缓步离开。
我也没太在意,许是无聊遛弯儿的孩子瞎跑到这儿玩儿来了。我们转悠了一圈感觉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挖掘的线索,索性趁天黑之前赶往最后一个案发地点。
岳麓小区曾经算的上是市里前五名的小区,但在今天它俨然成了老小区了,高楼林立的四周更显得它的破败,老式的水泥房,因为有了些年头,住在里边的人也少了许多,用不了多久估计再过个五六年,政府就得将此处翻新重建了。东北角围墙外发现的男尸据当年调查曾是岳麓小区的住户,这里等洛洛把死者的社会关系捋清楚,还得再来。因为但从外部看没法找寻线索了。
我们俩在路边小卖铺买了几瓶饮料便匆匆往回赶,等回到办工厂区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他们四个也苦熬苦掖的等着我们,一进门叶洛洛便一路小跑凑了过来:“徐组长,我申请你还是让我去整理那一堆卷宗吧,查案这活儿太煎熬了。”刘飞一边偷笑一边挨个发饮料。
我莞尔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是不是毕子昂他又欺负你了?”
毕子昂一脸正气的说:“徐组长,你可不能冤枉我,这一天下来我的工作效率可是有目共睹的!”闻听此言洪磊和程琳都笑了。
“好了,不闹了。我知道各位今天包括近段时间都很辛苦,这样今天晚上我请客,请你们搓一顿好的怎么样?!”
众人闻言都开心的笑了起来,程琳更是说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一定得给我放放血。
我带领着众人来到一家装潢还不错的火锅店,要了一个单间,几人纷纷点下自己喜欢的菜品,等汇总完我瞅了一眼账单,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心脏还是咯噔了一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
我们边吃边喝,瞎搭茬胡闹了一番过后,叶洛洛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挺感兴趣的话题,“组长,咱们这个卷宗调查组要是去实地进行案情调查的话,有没有什么名头啊?上次我和刘队去探查陈云杰邻居证词的时候,人家问我们是干啥的,刘队说是市公安局查案,但是我们查的案子到最后功劳不能都让市局领了吧,而且我听洪磊跟我说你们俩去银行调查的时候也是让人家拦在门外很久,直到洪局打电话人家才肯配合,咱们就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名号吗?”
我听了点了点头,于是我想了想让他们自发想名字,定好名字之后我去让洪局落实证件,这样确实方便以后查案,不一会儿他们便拟好了各自的想法,叫什么市局旧案审查组、市局奇探组、暗探组、甚至因为我们有六个人洪磊便想出了个‘重案六组’。听到这些名字我和刘飞同时摇了摇头,随后刘飞说道:“就简单一点,就叫卷宗调查组就好了。”我随口接到:“非要加上咱们自己特色的话就叫‘123卷宗调查组’吧。”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123?怎么讲?”
我回答道:“市局门牌号啊!”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认同了我和刘飞的共同提议。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开始继续未完成的工作,洪磊和程琳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也加入到叶洛洛她们,帮着梳理人际关系,我在此刻却是向大家请了次假,因为陈云杰的案子明天下午正式开庭,作为重大案件此次是进行秘密审理,我要先去派出所询问他妹妹是否找到,然后准备明天旁听的资料。
来到当地派出所,我找到了相关负责人,接待我的警官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但是眼神中暗藏一股狠厉。
“楚警官,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上次我的一个同事向你们报警,委托你们寻找一个叫陈云彤的十岁小女孩,我想知道人找到了没有?”
“哦,你是市局刘队的同事是吧。”我点了点头微笑着附和着。
“是这样,我们的民警同志立案以后便开始着手调查,相关亲戚朋友都问询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她家到学校周边的监控我们也调查过了,1月1号学校元旦放假之后,她便在家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她的失踪很有可能涉及绑架,我们目前正着手从这一方面展开调查,哦,对了,您有她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
“楚警官,这个小女孩呢家庭状况特殊,有什么事儿您直接联系我就好。”说着我递过去一张名片。
“徐记者?您这是···?”
“哦,我受市局的邀请目前在市局卷宗调查组工作。”对方听后点了点头。
从派出所出来,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当初的推测方向80%是正确的,那接下来陈云杰妹妹的安危至关重要!想到这儿我赶忙回到组里,单独把刘飞和毕子昂叫了出来。
“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我将情况大致跟他们说完便问道。
“找他妹妹这事儿咱们也插手?”毕子昂略带疑问的语气说道,刘飞看出了他的疑虑开口说:“你想想,这件事儿发展到这个地步必定是大有隐情,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大案子,要是咱们把他破了的话,洪局还不得算你将功补过啊?”毕子昂瞬间来了精神:“确实!这个案子比十年前的好下手,不就是找人嘛,交给我吧!”
隐隐觉得刘飞和我越发的有默契了,让毕子昂出手却是最为合适,他之前的资源和人脉也不是盖的,毕竟是缉毒队伍,线人肯定有,找起线索来也能快不少。就这样毕子昂被我安排去调查陈云杰妹妹的线索,刘飞则是继续跟进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所有的案件线索和细节整理出来不到一半,还得继续。这也正好给了我空隙去听陈云杰的庭审。
转眼来到第二天下午,庭审开始。律师将所有我们刚刚搜寻出来的线索全部提交给法官,之后便陆续推翻之前所有的证据,检方律师还想做实陈云杰涉案的罪证,但是在眼下的新证据角度他也是无能为力了,法官最后撤销了对于陈云杰以技术手段黑入银行系统罪证的指控,但以证据的力度不够要求陈云杰在案情未查明之前不得离开本市,并保留对陈云杰随传随到的权利。
陈云杰被法庭当庭释放后第一个冲到我面前:“徐组长,我妹妹怎么样了?”
我一边走一边避开人群,小声对他说道:“你先别急,你妹妹目前还没找到,但是我已经安排毕子昂着手去查了,毕竟他也是我们自己人,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耐心再等等。”
话是这样说,但陈云杰脸上和眼睛里透漏出无限的紧张和担忧。不多时他又开口询问道:“那···徐组长,我还能回卷宗调查组吗?”
我听到此话也站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向他:“云杰,目前呢情况比较复杂,你先回家待着,然后等我消息吧。”说完我便转身离去,陈云杰独自站在那里很久,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要说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没了人影,随后他像是做出了个决定,便眼神坚定的转身离开了。
下午5点多刚回到调查组的我便叫来刘飞询问新土地建工集团那边的情况,刘飞跟我说眼下马上就到年关了,他们公司的人大部分都放假回老家了,目前没有任何调查进展。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这个节点查这样的案子确实没什么办法,我安慰大家不用急,十年了的老案子,不急于这一会儿,慢慢来把所有案情细节用充足的时间做到细致到不能再细,这样后续才会更轻松。
没过几天大雪便覆盖了整个乌冬市,街道上的行人也日益渐少,只有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车辆往返在回乡的路途之上。百无聊赖的我燃起一根香烟,在2013年的第五天,回想着自己近几年来的行为轨迹,不由得发起一阵自嘲,刘飞不知何时凑到我身边,我转身递给他一支烟,他默默的点上:“想什么呢?在跟过去道别啊?”我哈哈一笑,说道:“想想我莫名其妙的就跟你们几个凑到了一块儿,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有多长久,但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目前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刘飞轻笑了一声:“那说明你的人生追求是真不高。”
人生追求,是啊,说到这四个字,我回忆了自己这前半辈子稀里糊涂,真有点忘了我到底是要追求什么了。
“过了今年,你多大岁数了?”刘飞问道。
“我?31吧,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我无奈的调侃道。
“31了都还没成家?你挺忙啊。”
我白了他一眼:“要说话就好好说。”刘飞忍不住偷笑:“对了,我其实一直挺好奇,你这么强的侦查能力是记者这个职业给你的吗?”我瞅了他一眼说道:“20%是职业给我的,剩下的80%是天赋。”
“真不要脸!”刘飞笑着怒骂道。
我说的是真话,当然他不可能理解,毕竟我从小到大的战绩他都不了解,只有我自己知道。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市局里公职人员该休年假休年假,调查组里只留下了我和毕子昂值班,本来我是想让毕子昂也回家过年的,毕竟我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在哪儿过年都是过,更何况还能多拿个加班费。但是他却也主动向洪局申请值班,一方面可能有急于表现的缘故,另一方面我就无从可知了。
我们俩大老爷们相对无言,大年三十晚上弄了一顿自助火锅,我买菜他买酒,因为要值班俩人就喝了两瓶啤酒,用他的话讲意思一下也算过年了。谁能想到这个家伙一口酒一堆话,也就是在这个晚上他跟我聊了他前面几乎所有的事情,刘飞跟我说的他说了,刘飞没跟我提到的他也跟我说了,包括洪局嘴里他最对不起的那个人是谁,我也知晓了,也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我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粗犷大老爷们细腻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