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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画精美的马车在浅道上缓缓行驶着,前后簇拥着服装齐整统一的一队人。他们像其他往来西京和外疆的商队一样,在这条道上漫经风沙地走着,只是规模更大、行队更正式。

走在队伍最前方探风的人遥遥望见前方快速窜动的人影,对旁边的人道:“你看,那是什么?”

旁边的伙伴眯起了眼睛去看,顿时心惊,随即大喊道:“是狼群!北狄人的狼群来了,快撤!”

马车队伍快速做出调整撤退,却不及北狄军的速度,他们如同洪水猛兽,凶恶地冲击着原本秩序整齐的队伍。

一时间,短兵相接的声音,两种语言的呼喝声,狼群的嚎叫声,受伤的惨叫声全部集在一起爆发,直冲人天灵盖。

“小姐,我们快走。”

黄小衫在混乱中由护卫扶着手臂从马车里拉出来,脚还没来得及踏下去,就被扑过来的北狄人手中大弯刀给逼回去了。

“啊!”

马匹受惊,疾驰而去,黄小衫猛地跌回去,蝴蝶谷撞得生疼,她甚至都听到了自己后脑勺“砰”的一声炸响。

但她没有时间缓缓了,她在剧烈的颠簸中爬出马车,竭力伸手去够缰绳。可是缰绳在乱摆,她也在乱摆,连影子都抓不住。

忽的,一个身影从黄小衫旁边窜出来,手一掏精准地抓住缰绳在小手臂上绕了两圈,双脚发力好似直接钉在了地上,往后一个猛拽,生生用蛮力停下了马车。

黄小衫目瞪口呆,还不等她说什么,北狄的狼群快速围了过来。

黄小衫下意识看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长发女子,只见她镇定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银哨,又镇定地吹起来。

无比神奇的画面发生了。狼群很快停下动作,接着像是喝醉了般找不到方向,晕头转向。

那些北狄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北狄语快速交流,很快他们共同呼喝着一个开梁人听不懂的名词齐齐撤退。

黄小衫看着这个浑身透着离奇古怪的年轻女子,“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

还不等常怀山说话,一个留着公羊胡头发打着小辫儿,细瘦细瘦的年长男人领着其他人匆匆跑过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我没…”

那人没有听黄小衫的应答,他凌厉地指着常怀山,手指抖了抖,“大胆,竟有如此猖狂之人带刀劫车!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侍卫听从命令,紧握武器向常怀山靠近。

“对了,除了刀还要把那古怪的哨子给卸下来!”

黄小衫此时比刚刚经历生死之劫时还要目瞪口呆,“你们瞎了吗?!还是脑袋出问题了!她刚刚是在帮我们啊!”

黄小衫激动的面红耳赤,最主要的是,她猜测那个年轻女子的武功应该很高才对,可她居然毫不反抗两手一瘫任由护卫把她的武器卸下。

“住手,我让你们住手!”

黄小衫真是气得要命,她想过去阻拦,却被公羊胡软硬皆施的拦住了。

“诶,小姐,你刚刚受了惊吓快回马车上休息。你看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要么不是个正经人要么就是个女疯子,你离她远一点儿。我们先退回城内,等休整好了再重新启程。”

……

常怀山真的想睡个好觉,她也是真的不知道隔壁的狱友精力怎么可以这么好,一直在敲隔在他们中间的牢墙,边敲还边自说自话。

终于,常怀山忍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虽在抗议,但她说话总是很平淡,所以从语气上却是听不出来的。

隔壁那牢友理直气壮,“找你聊天啊。诶,新人,你不觉得被关在这里真的很无聊吗?好不容易来个能说话的人,真的,我都快憋死了。”

常怀山无语的完全不想说话。

在难得的寂静中,常怀山肚子忽然发出的咕噜声格外明显。

健谈的牢友嘿嘿一笑,“我有食物哦~我给你吃的,你陪我聊天。”

“你给我吃的,我还你人情,不聊天。”

“那我就不给你了。”

“那我就不吃了。”

“……啧,你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倔呢。唉,谁让我这么善良呢~行吧,你靠过来,我给你。”

他们蹲到隔墙边,手从各自牢房最边上的空隙向对方伸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成交接。

是馍馍,很扎实的那种。放得久,管饱,但是也死干。常怀山盘腿坐在地上,一点一点撕着吃。

她主动开口道:“我很快就能出去,到时候我帮你出来,就当还你人情了。”

“哈?你怎么知道你很快能出去。”那人语气里是满满的不信。

“诶,你!”黄小衫的嗓子是典型的尖高女音,特别是大声说话时,就像现在,在空旷安静的牢房异常凸显。

常怀山和不知名牢友一起看过去,只见她抱着一把银色细刀快步走来。

她走到常怀山的牢房前蹲下,“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由着他们抓你进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生活常识。”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常识?”

“那你可能是官员后代,你不需要这个常识所以不知道。”

黄小衫说不过她,只能转攻其他地方,“看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长得嘛也不错,怎么总是一副跟呆头鱼似的样子。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呆头鱼了!”

对于这个随意起的外号常怀山并不纠缠,她说道:“你是来放我出去的?”

“不然呢。”

“你是自己偷偷过来的,没有得到这里官员的许可。”

“那又怎么样?能出去不就行了吗,你管这么多干嘛。”

“如果这样出去,等同于越狱。民不与官斗。”

“诶!”黄小衫表情扭曲,“你脑子是不是也有什么毛病啊?能出去还不好?放心,我告诉你昂,我呢叫黄小衫,我父亲可是西京驻史黄显。有我罩着你,我会告诉我爹真实的情况,他们就不能颠倒黑白了。”

常怀山偏头看她,“西京驻史的女儿。那你是慕容庄的弟子。”

黄小衫面露惊奇,“你怎么知道?”

听了很久墙边的友好牢友终于逮到机会说话了,他迫不及待地出声,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东西南北四大世家根基深厚,不仅在江湖中割据一方,家族里在朝为官者也是一茬跟着一茬。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是朝代变了天换了,他们都垮不了。

高官尤其是地方官员无论是出于什么考量多少会和他们搭上关系,其中呢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加入他们的门派。所以啊,高官子弟一般都是官员所属地世家的弟子。”

常怀山平静道:“把刀给我,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自己出去的。”

“时机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黄小衫问。

“北狄大举来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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