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以宁接到消息时,叶霜白师徒已经躲进昆仑山了,像是有一双大手捂住了祝以宁的眼睛,同时也蒙住了白城的眼睛。再次得到消息就是魔族不知道怎么突破了昆仑山的古神大阵在神山上绞杀叶霜白师徒。
天族起初说梅姬暗通魔族,后来又说梅姬与叶霜白有不伦之情要处死叶霜白,最后师徒二人没了消息天族下了追捕令。直到昆仑山魔气四起,天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表示天族确实想对师徒二人下了杀心。
坐隐的身体一向不好,青简一向不让他费神,说了半下午的话明显感觉到坐隐精力不足。那故作轻松的样子让青简心疼,让叶霜白感动。最后还是由叶霜白劝和着,坐隐才肯回屋休息。
坐隐的身体能一眼看出来的是眼睛看不见,其实他的身体远不如此。坐隐的五感都在慢慢衰弱,只有眼睛最严重。为着方便青简做了个轮车整日推着他走,起初坐隐不同意,后来被青简磨的不行才渐渐习惯的。
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小,叶霜白提笔开了个药方,又拿出一个小碗放了半碗血。听到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霜白拿帕子快速擦了擦伤口胳膊立刻就恢复如初。
“恕之睡下了,霜白兄久等了。”青简走到叶霜白床边坐下,手里端着碗粥递了过去。
“这个方子可以缓解恕之兄身体的痛苦,这瓶是我的血,混入他明日的药里。”叶霜白结果粥递给青简药方和一个白玉瓶,脸上带着些疲惫,脸色更是差得难看。他缓了气道:“我深知我时日不多了,我也想为恕之兄尽绵薄之力。”
青简接过两样东西,溢于言表的感激担心和心痛直接涌向他的心头。多好的人命不久矣还在想着帮助身边的人却偏偏落得如此地步,如今叶霜白的身体再放血就像是再催自己的命,青简起身就要给叶霜白行礼却被叶霜白扶住了。
“霜白兄...”
“春煦兄,你不用愧疚。我本就是朽木之身了,要是我的血能救得了恕之兄也算是我的功德。”叶霜白轻描淡写道:“况且春煦兄帮我寻找师父的金身我真的无以为报,我想用这剩下的时日...”
青简说话有些不稳,年少时他与叶霜白相遇于竹林。那时青简是白城派出的妖官肩上扛着白泽的命令,叶霜白是个游荡世间的潇洒游侠。再见时青简是白城祭司,而叶霜白是名满妖界的妖医。
不管何时叶霜白总是洒脱淡漠,如昆仑山一般让人觉得无法企及,无法企及的不是他的修为医术而是那颗洒脱的心。他如那雪山上傲寒而放的白梅,不与红梅争俏,不与百花争艳,只单单为自己绽放。可如今到底是将这株雪山的圣洁白梅碾落泥中。
“霜白兄,别担心,我们不是想好对策了嘛。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与你匹配的蛇妖。那蛇妖作恶多端压在寒山,你不用有心里负担,他若能救你一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叶霜白觉得耳边青简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声音轻飘飘的越来越远。一愣神间,他眼前已经是令一番景象。
山洞,寒冰棺,他拖着蛇尾趴在冰棺旁看着梅姬死气沉沉的身体。叶霜白手里捏着一片藤叶,藤叶呈类似枫叶状,青绿色看着生机勃勃。
藤叶上是青简嘱咐他的话,让他带着孟章神木和梅姬的金身找一处灵气旺盛之地好生温养。梅姬曾受过归墟的指引,体内尚存了一息归墟神女的真神之力,且梅姬的魂魄并未散入归墟而是游荡在四海八荒,若是好生温养或许可以复活。
“沈春煦,何恕之,我说他们怎么如此积极,上来就能查到孟章木的消息。还未卜先知般的提前派来了步璃长老,何着...”流徽此时气得想骂娘,可一想到如今白城不知道魔族内奸在哪,这么做倒也合理。索性话也憋回去了,又在叶霜白记忆里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潇洒谪仙变得如今这般不妖不魔的模样,心里顿时软了许多。
“阿姐,他真的是叶霜白?”寒云看着一旁昏迷着的蛇妖,男子眉头紧锁,连昏睡的时候都被梦魇痴缠。
“是,具体的问题找你师父问,你把步长老叫来吧。春风是为了给叶霜白去心魔的,接下来怎么做你那位深谋远虑的师父应该已经告诉步璃了。”流徽把深谋远虑特意加重了一点,她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想思考如今这个局势。
白城三个祭司搅和进来了,最近还能隐约感受到归墟海氏的气息,归墟海氏自从归墟神女陨落一向不问世事,如今看样子归墟也盯上了四位神君的法器。
偶尔出现的阴气看样子冥界泰媪也盯上了四件神器,冥界继承后土娘娘之志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送魂入轮回的。
妖族寻找四神器是为了修补伏魔山的封印,而归墟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呢?冥界泰媪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也要掺和进来?
这些都是流徽想不明白的,她以为她在下棋是执子之人,现在反倒觉得自己也是一颗棋子。那这盘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谁是执子之人?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迷雾重重,鬼影幢幢。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位神君陨落后,留下四件法器,这四件法器为何引来各界的关注?
上古神器大多有灵,主人陨落后也便自我尘封。四位神君的神器不过是众多不知所踪的神器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说来妖族找这四件神器不过是为了修补伏魔山封印罢了。这四件既不是什么绝顶珍宝的东西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流徽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会啜口酒,一会瞟着远方。安静的反常,寒云不名所以,但也猜得出估计跟她师父青简有关。
炎风一向不太会劝慰人,他父亲在的时候,他活得恣意加上出身高贵一向都很少说软和话。如今倒是沉稳了,可说安慰人或是劝和人他依旧不会。
俩人直愣愣地望向前面那步履生风的步璃长老,几乎是同时叹了口气,炎风刚想追上流徽,寒云此时已经走了上去一脸舍身取义的表情。
流徽生气的时候虽说阴晴不定的,说起来也没啥吓人的,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子也逗弄几个孩子罢了。
寒云一脸视死如归地温声喊着流徽:“大人,多饮伤身,快到十五了你少喝一点。”
流徽一下被寒云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收了酒瓶,撇撇嘴道:“好好,不喝了。怎么又叫大人了,叫姐姐?难不成我家这小鸟崽子惹了你,你不给我家做媳妇儿了?”
寒云一脸早有预料地表情,就知道流徽一定用炎风逗她索性也没说话,脸羞得通红。
炎风哪看得下去,将寒云拉到自己身后:“姐姐,你何必逗她?”
“哟,你这木头终于知道护着自己媳妇了。”
“咳咳,姐姐,你应该也感受到归墟和冥府的气息了吧。坠欢姐也说这次两方来的人实力不弱,她甚至连影都没见着。坠欢姐的实力你我都知道,如今这局势恐怕咱们都不知道是谁棋盘里的棋子呢?”
炎风这话看似是提醒,流徽这么聪明她怎么会不明白。炎风此时说这话是要劝她慎重考虑,这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稍有不慎就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弃子’。
流徽一向没正经,可说起正经事来比谁都正经,她皱皱眉道:“谁的棋子不重要,我只想揪出那些魔族奸细。我前脚出白城后脚就有人跟来了,看着收集神器他们恐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她神色有些黯然,想到自己身体里的寒毒,又故作轻松道;“大棋局中咱们是无关紧要的棋子,我本就不是什么圣贤神人也只能看得到眼前,可在我眼前的棋盘上我必须赢。哪怕为她人做嫁衣,哪怕粉身碎骨都必须揪出白城里的害虫。不然我怎么...”
我怎么能瞑目呀?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知道的。她如今看不出异样,一是因为有自己修为压制,二是青简的药养着,可那也不过是蛀根上的嫩芽活不长了。
白城如今坐隐病重五感渐失,青简又太过重情,若是坐隐没了,那青简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炎风再厉害也还太稚嫩,孔坠欢倒是个妥帖人,可年少受家族之祸也不适合主事。
她不解决了白城内患,她怎么也是不敢闭上眼的。